瑞王眼见国师轻松把话题聊走，自己的疑问怕是不打算回答了，也无所谓。他忽然发现，若是没有野心，什么都不管不问的日子也挺好的。
玉烟倒是回答了瑞王的疑问，“我派刚封为国教，国师来我教是为了开坛讲学，宣扬道法。”
“原来如此。”才怪。瑞王在心里冷冷道，他对国师还是有些了解的，无利不起早，没什么事，他是不会来这儿的。
三人又闲谈一会，玉烟透露出要走的意思，教务繁多，她也不像几个闲人长老一样，悠闲度日，她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玉烟走了，国师的神色显然高兴了许多，走下来，坐在瑞王旁边，语气也没有刚才那般拿着捏着了，“说真的，咱们也算是忘年交了，你就对我这么冷淡？”
“国师说笑了。”瑞王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忽近忽远，像不时走神一样。
他的神情倒越来越像南柯了，特别是那双趋近死鱼眼的眼睛。
“你最近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国师的眼睛从未在瑞王脸上离开过，玩味的眼神让瑞王很不舒服，他无端瞪了一眼国师，好像在警告他不要打什么坏主意。
“小斯让，你上玄真派之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那些说辞吗？寻道真人？寻道什么样子我比你清楚，再也没有比他更不正经的了。”国师循循诱善，“来啊，不要害怕，我和你娘算是多年的好友，我怎么会害你呢。”
“我娘……。”瑞王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罢了，不过是最近比较疲惫。”
“这个世界上，能做的愚蠢的事情有很多，最愚蠢的，莫过于糊弄我。”国师收敛笑意，眼中寒光闪过，“没有什么还是我不能打清清楚的，你应该很了解。”
“所以呢，所以你知道什么？”瑞王感觉自己心跳瞬间如擂鼓，强压下快要失控的表情，冷着脸直视国师。
不会的，他不会发现的。可是……，就连南柯都能知道，那个手眼通天的男人有什么道理不知道呢？
他要做什么？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表现出自己知情，是要要挟自己做什么事吗？或者说，是更可怕的原因……
“你不要那么紧张，小斯让。”国师像条新鲜的蛇一样，吐着信子，与瑞王直视一会儿，直到瑞王的冷汗从额头流下，开口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的眼睛，你的鼻子，甚至你的嘴巴，真是一副完美的杰作。”
在瑞王的神情刚变为疑惑时，他从凳子上站起来，夸张的在瑞王面前踱步，像一个疯子一样张开双臂，笑容带着一丝疯癫，“哦，小斯让，这名字不错吧。你母亲给你起名为让，可我觉得，斯这个字才最适合你，索性就让你都叫了，我觉得还挺好听的，你觉得如何？你这是什么表情？想问我为什么你的名字是我起的吗？不，是你母亲给你起的，但你母亲起之前，已经听从了我的意见。”
瑞王猛的站起来，脸色惨白，又站不稳似的，瘫在椅子上。她一切都明白了，为什么国师会来这儿，为什么会神神叨叨的留他说话，我的眼睛，我的鼻子，甚至我的嘴巴……，瑞王摸了摸自己的脸，同样是精致万分的一张脸，而在他的认知中，拥有同样这么精致的脸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他头晕目眩，一时间想大喊出声，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胸口里震惊和悲哀，快把自己压垮了，却从胸腔挤出一声声闷笑，“哈哈哈……哈…，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他边抽气，边流眼泪，听说人可以控制自己的眼泪，可为什么他控制不了。越眨眼睛，眼泪流的就越快，噼里啪啦的掉在凳子上，掉在自己的前襟上。眼前的男人似乎是怜悯他，用手轻轻抹去他的眼泪，随着瑞王的哭泣中，一丝轻轻的叹息消失在抽泣声中。
“我后悔了。”国师说，“想不到你看起来这么可怜，不过，既然如此，未来一段日子，你尚且不必担忧……”
一段日子而已，国师居高临下的看着哭成一个孩子似的瑞王，咧嘴嘴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他并没有成亲，也只有瑞王一个孩子，所以呢，他正巧可以……哈，让？眉妃你好蠢，让？怎么让？有一个这样的父亲母亲，这样的出生方式，他的一生注定没办法相让，短时间的苟延残喘，并不代表从此安逸，他迟早会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重新拉回深渊，在这儿，谁都别想逃。
“我也很后悔，我后悔自己出生，我宁愿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一个平头百姓，是一个平庸无常的人，也不想是你。”瑞王低吼着，发泄他的不满。国师是什么人，整个大央他最不想扯上关系的人，他狡猾无耻野心庞大，像狐狸和毒蛇的混合体，看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可笑，这样的人竟然是他的亲生父亲，真是以一种可笑的方式，讲述一场悲剧。
“顺从，你只需要顺从。”国师面无表情的说，他从刚才兴高采烈的疯子，一下子变成严酷无情的执行者，像看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一样看着瑞王，“顺从，或者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瑞王抽泣不止，“我从没想到，死也是一种奢求。”
“这其实离你很近，你根本就不用想，你可以实践一下，不过我劝你不要轻易尝试。”国师按着他的肩膀，又恢复了柔情的样子，“好孩子，你知道什么才是好孩子吗？让我告诉你吧，我会慢慢的告诉你的……。”
瑞王在国师犹如蛊惑的话语中，双眼无神的倚在椅背上，似乎被抽空了灵魂，空洞的双眼，无神的看着国师。国师一点儿都不在意，他欢欣鼓舞的看着自己的娃娃，这是最好玩的提线娃娃，比他之前接手的任何一款都要让他血脉偾张，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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