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而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整个人被摁在坚实的胸膛上,头晕眼花,思绪翻涌,然而下坠的力道全然没有减弱,任凭峭壁上争相突起的石块划破衣衫。
他将她紧紧护在身前,她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被唤醒,那种异样的温存越来越强烈,直到恒久,直到失去知觉。
……
“我不会抛下你的,绝不……”
“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将你抢走……”
“今日歃血为誓,凌儿与我,生死同在……”
“……”
今夜万里晴空,没有星星,连月亮也都见不着影子。
南凌在草堆上醒来。
身上盖着熟悉的衣服,旁边是温暖的篝火。
可是见不着人。
手上的伤口被布条包扎着,虽还是隐隐作痛,但她此刻,全然没有心思去在意。
“左殇。”
没有人回答。
她勉强的站起身子,手中攥紧了他的衣袍。
“左殇。”
还是没有人回答。
篝火噼啪作响。
她突然有些急了,显得有些生气。
抬脚向火堆冲了过去。
“凌儿。”
他冲了出来,拦在她的身前。
一身墨白的里袍已是划痕无数,隐隐的还能看见些许血迹,尘灰沾染在身上,是难得的狼狈。
“你想做什么。”他的眉头皱成一团。南凌盯紧了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他将手藏到后面,“无事。”
她显得更加生气,上前抓着他的袖子,“给我看看。”
他任由她拉着。
衣衫被层层划破,好几处伤口甚至掺杂着碎石薄灰,皮肉些许向外翻卷着,看的南凌心惊胆战。
“真的没事。”左殇在耳边轻声,她的嘴角抿的太紧,好像强忍着什么,让他顿时失了分寸。
她猛地抬起头。
“你是不是疯了,跟着跳下来做什么,不要命了吗。你堂堂崇吾山掌门,难道连点法术都不会用啊,就这样硬生生的摔下来,你想死吗。身上受了伤也不知道赶紧治疗,杵着做什么,难道它还会自己好不成。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
南凌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左殇默默的听着,倒也不接话,只是眼角的笑意渐渐浓厚,看着她的神情越发温柔。
她左右瞧瞧自己,又开始唠叨,“你听见了吗。”
左殇低低一笑,“听见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脸红,“听见了还不先治伤,也不怕感染了。”
他握起她的手,“我自己没办法清理伤口,你帮我好吗?”
“不能用法术吗?”她一直不明白。
左殇摇头,“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南凌左右瞧瞧,自然是不认识。
“这里是九玄森林。”
南凌一脸茫然。
他拉着她坐下,“天地万物,相生相对,雾山乃是六界灵力最为鼎盛之所,汇集六界之灵。相对的,这九玄森林,乃是六界灵力最为匮乏之地,灵力通过九道蒙玄之眼不断被吸取抽离,哪怕是神魔到此,也施展不出任何法力。”
“那你还跳下来。”明摆着找死吗。
“你跳了下来,我怎么能不陪着。”
“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升腾起阵阵的愧疚。
“我先替你清理伤口。”
“好。”
……
“刚才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出来。”
左殇身上的伤口颇多,南凌花了好些功夫才细细处理好。彼时两人静静坐在篝火旁,火光照耀在两人脸上。
“你不想让我跟着,自然是不想见我。”
“那你还跟着。”还跟了整整一路。南凌腹诽。
他拨过她额间的碎发,像是在抚摸一件绝世的珍宝,“我怎么放的下心你一个人。”
她的心‘咚咚’狂跳。
“那扶光呢。”还有那一群扶摇山的女人。
“应该是回山了吧。”他随口道。
“应该?”
“扶光此行是去崇吾山寻我,既然我不在,她应该就回山去了吧。”左殇解释,“我走的时候没留意。”
南凌盯着他,“她找你做什么?”
“约莫是想劝我重回仙界罢。”
“是吗?”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他突然笑了,“大概是吧,她说的什么我也没注意听。”
“呵,两个人在后院聊得不知道多开心,你会没注意她说什么?”
左殇突然心情很好,“你是说在客栈的时候吗,我当然记得。”
南凌瞪着他。
“说的都是你,我怎会不记得。”他解释。
“我?你们说我什么。”难不成还会说坏话?
“说你终于醒了过来,重新回到了我身边。”
“不信。”南凌撇过头,“要是真如你所说,她会那么开心。”
左殇揽过她的身子,声音低醇浑厚,“吃醋了?”
“哼。”南凌就是不看他。
他索性将她环住,她难得的没有推开,“那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还义无反顾的跳了下来?”
“我……”她回头对上他的目光。
顿了顿,“为了你啊。”她直白的说。
“为了我?”
南凌将在桥边遇见女子的事从头到尾说了说,左殇当时就在不远处,但对于二人谈话的内容,是一点也不知道。
“所以你想学着她,来证明我对你的真心吗?”
“……对啊。”她坦白。
左殇突然长叹一口气,“傻丫头。”将人带入怀中。
他的身上好温暖,味道她很喜欢。
“那位女子是给人留了信件,那你呢,你是怎么知道我就在你身边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在,如果我没有跟来呢。”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她在怀里轻声说:“我知道啊。”
左殇低头看她,好像一点也不相信的样子。
“我闻到九幽草的味道了。”
“那万一不是我呢,那你岂不是……”白白的走失在了他不知道的角落。
“不会的。”她断然说。
“为什么?”
“我知道你在身边啊。就是……就是一种感觉吧。”她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
左殇将她抱得更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
“你喜欢的是我还是她。”
“……她?”
南凌顿时撑起身子,明媚的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与生气,左殇赶忙打断道:“她是谁?”
差点发生惨案了有没有。
“你自己交代。”说不准除了扶光还有别人。
他愣了半晌,好像还认真的想了下,直到怀中人的脸上开始变得满是怒气,他才施施然开口,“只有一个。”
“谁。”她冷着声。
左殇拉起南凌的手,放在胸|前认真道:“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这里,绝不会再有旁人。”
她的怒气瞬时消了,可还是不死心,“可是她们都说你和扶光……”
他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和她才见过几次,你就听她们胡说。”
“那……那我也没和你见过几次啊。”南凌反问。
手上的力道突然顿住,左殇的神情显得有些不同,只听他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以前没见过几次?”
以前都是他偷偷见她的次数多,在渠陵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她好像被问住,认真思考了许久,看着左殇,“不知道。”
方才从山崖上掉下来的时候,脑中开始不断闪现着一些片段。一些陌生而熟悉的人,一些似是没有又经历过的事情,走马灯般转过眼前的光景,她明明一片都记不得,却好像,又记得。
等等。
“别岔开话题。”
左殇失笑,“我见过你很多次,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真的?”
“真的。”他说的诚恳。
南凌略略相信了些,又问:“我还听她们说,以前我们在一起过,是吗?”
“是。”这个问题,她之间就问过。
只是他的回答,没有这样肯定。
“那我们,是怎么分开的?”
“我们没有分开。直到你……睡着了,再到你醒,我都一直在你身边。”他答应过,生死不分离。
她往左殇怀里靠了靠,“那如果,我没能再醒来呢?”可还要一直等下去吗。
“如果你始终没有醒来,那也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等,等到我也累了,就和你一起躺进冰棺。”他平静的说。
突然觉得一阵心疼。
……
两日后夜晚。镇上。客房。
“你的伤都好了吗,现在回到了这里,应该可以用法术了吧。”南凌缠着他问。
“大部分都好了,只有几处较深的伤口,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左殇认真的说。
一出九玄森林,他立刻治好了南凌身上的伤,只是对于他自己,倒是没有这么积极。
“那我给你换药吧。”
他顺势坐下,扬手关上了门窗。
“是哪几处,手臂还是肩膀。”
“在背后。”
“背后?”他背后也受伤了,“之前怎么不说,这一直没有处理,怕不是都感染了。”南凌急的直给他脱衣服。
“伤口在哪里,你快告诉我。”怎么到处都没见到呢。
左殇闷笑。
“好啊,你耍我。”她反应倒快。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连衣服都给脱了……
她任由他揽着,“所以你的伤都好了吗?”
他还是摇头,“身上的伤好了,这里,还没有。”她的手被贴在他的胸|前。
熟悉的温度。
“那要怎么治呢?”她轻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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