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大雪不止，太师府的雪地染上了片片血迹，红得如墨。

　　手里举着的人撕成了两块，雪地里站着的人缓缓走向正堂，却被屋顶上的人给召了走。

　　“今晚到此为止，先给他提个醒。”话语者阴鹜一笑，说给自己听，因为铠听不懂，“走。”

　　就在正堂等着他们出现，却折返了，太师目光充满不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径直往偏堂离开，死的这么些人权当满足他高渐离的自以为是。

　　两人并行，雪地一串长长的脚印一直延伸，像通往一条未知的不归路。

　　站在花千树门前，高渐离停了脚步，掀开了兜帽，露出温柔的笑，像从未发生任何事，对上了屋顶那两道情绪复杂到说不清的目光：“我回来了。”

　　命令铠站在花千树的后堂雪地里，铠目光涣散如木偶立在雪中一动不动，任雪落满了全身，长发飘散，遮住了他的脸，说不出的骇人。

　　“你变了，好陌生。”在他面前，唯独在他面前，眼神不是杀气腾腾的锐利，只有漠然。

　　高渐离微怔，道：“阿珂我刚回来，累了，可以帮我泡杯茶吗？”

　　阿珂道：“累了该休息，喝茶会清醒。”

　　高渐离道：“没事，清醒了，才能看清你啊。”

　　阿珂放下手中的剑刺，去给他泡了茶，他最喜欢的红茶。

　　高渐离喝了口：“不错，这是阿珂给我的味道，别人泡不出来的，以后也要一直给我泡茶，好不好？”

　　阿珂不说话，看着他。

　　高渐离道：“哎你看我，说错话了，我可不是要把你当下人看啊，只是……”

　　阿珂打断他话茬：“你能回头吗？”那是询问的眼神，希望的眼神，期待他回答能。

　　烛火摇曳，鸦雀无声，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没人能救场，那眼神似乎也不允许他逃避不答，能回头吗，呵，都走到这里了。

　　高渐离起身到她面前，道：“他们该死。没事的，很快就好，你不用管那么多。”

　　阿珂紧紧看着他的双眼，道：“屋外那个人，是无辜的。”

　　高渐离避开她的视线：“他也想要七重纱衣，不可能！而且，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送死。”

　　安静了好久，阿珂道：“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不报仇了，我也不做杀手了。”

　　高渐离看着她，眼神掠过一丝狠戾，道：“太师必须死，还有那皇帝，必须死。等我做完这一切，就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阿珂突然皱起眉头，一张冷艳的脸全是遗憾的神色，不知如何劝他，只觉得他陌生到自己都不认识了，可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当初引卫国那三人来东州，并未想到他是出于这个原因。

　　他是何时计划于此，她都一无所知，怎么……她也在他的算计之中，被利用了都不知不觉。

　　她有些颤抖，道：“你这双手，是弹琴的，不是杀人的……”

　　高渐离一把将她抱紧，“我这双手，只为你弹琴。但他们活该……”

　　没人再说话，等高渐离离开后，阿珂又坐在屋顶上，彻夜不眠看着底下始终站立的铠。

　　高渐离亦是彻夜不眠。

　　太师府昨晚的厮杀痕迹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昨晚看到了事情发生的人一并给处理了，整件事除了太师外，太师府是无人知晓，雪是白的，地面干净得很。

　　第二晚，灯火辉煌下一场杀戮不可抗力发生了，铠脸上被人血模糊得看不清，一个个人撕，连呼叫都没机会，一下便万人空巷，只剩灯火阑珊在雪中闪烁。

　　此事一出，皇上大怒，这个百姓口中可怕的魔早已经下令让太师处理了，如何还会有这等事情发生，最近对臣子满是怀疑的皇帝，当然也以为这个太师也要骑到他头上去了，气的不轻。

　　苏妲己也趁机参太师一本，有什么说什么，没什么造什么。

　　太师何以立足当下不败之地，自然有他的一手，从容不迫是他回以一切责备眼光的态度。

　　又是一晚的杀戮，已经是第三个晚上了。

　　当晚回去之后高渐离发现铠有些不对劲，路上走路会自动停下，可本应该是跟着他一直走的，只好再次催动灵力才能控制他。

　　起初仅当他是哪里出了意外，并无过多在意，直到从铠身上感受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灵力，他才知道自己大意了。

　　出去看站立在雪地上的铠，发现他是抱着头满脸痛苦的，而不是乖乖听话站着。

　　慌张之下高渐离取出一张符纸加注了自己的血再封印到他的檀中穴上，铠的眼睛在黑与红之间变化着，看来是有人在唤醒他的理智。

　　终于把他重新安定了下来，左脸的黑色裂纹没有散去，眼睛还是红色的……

　　高渐离呼了口气，转身回屋里，想着下一步如何动用那些他亲手进贡的伶人，尤其是太师大婚当天，他最好的棋子罗荪如何发挥到最大用处。

　　刚坐下，眼睛便瞪大了，他是何时进来的……

　　再看铠的眼睛，眼色恢复了原色。

　　高渐离催动灵力在他身上，一阵颤抖，铠又在痛苦挣扎，直到他眼色变成了红色，高渐离才停手，已经有些透支了，毕竟控制他，消耗的是自己的灵力，只此维持。

　　突然，铠眼睛红光一闪，失控了，回以高渐离的，是手穿透了他的身体。

　　怎么回事……

　　时间好慢，心跳好快。

　　瞠目结舌，痛苦万分之际，他想到的并不是自己会怎样，而是，阿珂在哪里。

　　一手灵力推开了铠便往外面走去，捂着不断流血的伤口，甚至眼前有些发黑了。

　　阿珂早已感觉到不妥，赶到时便是这样的一个场面，一个她无法接受的场面。

　　心里说不出的空，说不出的疼，不知所措，除了不断给他输送灵力，以求在他破了个洞的身体重新长好。

　　铠往他们走近，攻击过来的一击被高渐离挡住了，挡在了阿珂身前，再次用一道灵力才让铠彻底定了下来，可自己已经真正透支了。

　　阿珂什么都没想，继续输送灵力，手止不住的颤抖，那双杀人的手，竟然救不了人，是报应吗……

　　高渐离感觉脸上有些暖，那似乎是眼泪的温度，不仅身体感受到了暖意，连心里也感受到了。

　　他的阿珂，在为他哭，他是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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