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艾惊呆了。

　　她颤抖着拿起匕首，把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

　　胸腔中的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琉艾握住匕首的右手手心，已经满是汗液。

　　琉艾想起了曾经的梦，那时候，琉艾在梦中不受自己控制地把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那份痛与恐惧琉艾至今难忘，即使只是梦境，却如同真实的回忆。

　　琉艾左手抚摸心脏所在的地方，她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右手紧握匕首，猛地向心脏刺去……

　　刀尖在刚刚抵在皮肤时，琉艾生生松了力道——她下不去手。

　　琉艾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她知道她现在是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状态，出现在神域中。她的真正肉身，应该还在岩水城的那家旅店里。就像她上一次替师傅赎罪，琉艾在这里不管遭受到了什么，那边的肉身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顶多出现一些不痛不痒的红色痕迹，三天内就可消失。

　　“连这个都做不到，又谈何忠诚？”神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琉艾用手指试了试刀刃，这匕首很锋利，她的力道很小，但手指已被划破。

　　琉艾已经没有退路了，神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碾碎她。

　　琉艾双手握紧匕首，刀尖紧贴着皮肤对准心脏，琉艾感到了阵阵刺痛，那里的皮肤已经流出了丝丝血液。

　　“哥哥……”

　　琉艾因为饮了鲸月的水，能回忆起所有她经历过的事情。琉艾的脑海中，是哥哥俊朗的容颜，是哥哥温柔的目光，他笑着叫自己“颜颜”。

　　眼角有些湿润，双臂猛然发力。这一次，她没有半分的停顿。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

　　琉艾在匕首刺入身体深处的那一刻只感到眼前一阵发黑，随后琉艾看到了她自己——她正以站在高空的视角俯视着祭坛上的自己。

　　没有时间去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琉艾紧盯着祭坛上的她，看到她自己缓缓地拔出匕首，那匕首上，正插着一个依然跳动的心脏。

　　琉艾差点晕了过去。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完全不能动，也没有什么痛觉。她看着另一个自己恭敬地跪在地上，双手抬着插有心脏的匕首，高高地举过头顶。

　　“她为什么在自己动？她不是我吗？是神在控制她吗？”琉艾无法理解这一切。

　　跪在祭坛上的琉艾，从胸口流出大量鲜血，祭坛恍如夏季被暴雨降临的地面一般，很快就染成了一片暗红。琉艾的血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又漫延到了神像前，沿着神像一路向上，直到整个神像都变成了血红。

　　琉艾胸口的伤愈合了，但是她已经没有了心脏。

　　空中的琉艾呆愣愣地望着这一切，神的声音幽幽传来：“皇凰的诅咒，也是魔的诅咒。原本无法破解，但她不会料到，你身上有连神都无法掌控的力量——来自左界的力量。”

　　“什么？”琉艾大惊。

　　“去千芝湖，那里有你活下来的契机。”神的声音越来越淡。

　　琉艾猛然睁开了双眼。

　　四周很黑暗，琉艾摸索着点燃了蜡烛，她深呼吸几口后，拉开窗帘，让月光流泻进屋内。

　　琉艾摸向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琉艾松了一口气。

　　远处的神女山，魔气滔天，想必白虎冈的魔界之门依旧在夜晚打开。她站在窗前，打开了窗户。夜风带来清新的空气，琉艾沉思了一会儿，开始召唤倏风。

　　十月四日，傲苍国神羽派。

　　琉艾在倏风的掩护下悄悄进入了神羽山，她对这里还是颇为怀念，那些熟悉的景物，熟悉的人，映射在琉艾的瞳孔中。因为有师傅的庇护，自己过得还算安定。

　　琉艾没有打扰任何人，只是暗暗地注视着他们。师兄凌寒还是老样子，师妹夕汐一直与她从小喜欢的白灼在一起，过些日子，就要订婚了。她通过天赋了解到，师傅严岩离开了神羽山，现在定居于龙阳镇，以贩卖灵兽为生。

　　下午，琉艾来到了龙阳镇。

　　她想用两天时间，好好地再看一看她所熟悉的这些人。即便自己从皇凰的巫咒下活下来，琉艾也预感到自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终究是回不去了……她想好好地道个别。

　　琉艾很容易就找到了严岩。

　　琉艾不想与师傅不辞而别，她慢慢地走向严岩。

　　“琉儿？”严岩一惊，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就回了头，没想到所来之人竟然是琉艾。

　　严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了琉艾好久。

　　“师傅，”琉艾向严岩行了一礼，“徒儿来向师傅告别。”

　　“琉儿……”严岩心中绞痛，琉艾被皇凰下了魂种这件事情，已经被传的尽人皆知。甚至三殿下已经公布了十月十一日就是大殿下的死期。

　　“师傅，徒儿一直感激您给了我几年安定的生活。”琉艾认真道：“师傅不必为我难过，不管我能不能活下来，十月十一日以后，恐怕这世间就没有像从前那般纯粹的琉艾了。”

　　“你救过我一命，为师一直欠你一声道谢。”严岩神色哀伤，他早已经明白了一切。

　　“您是我师傅，我一定会救您的！”琉艾说：“师傅，您这里有酒吗？我陪您喝几杯吧，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烈酒杯杯入口，身未醉，心却醉。

　　二人彻夜长谈，从初见到相识再到分离。

　　“琉儿啊，你什么都好，但是你有一个缺点你知道吗？”严岩打了个酒嗝。“你太听话了！你在狐姬峰的这几年，从不给我惹麻烦。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完全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

　　“让您见笑了，我很珍惜在狐姬峰的日子，我知道师傅您怕麻烦，所以不爱收徒。我怕我被抛弃。”

　　“我严岩怎么可能会抛弃自己的徒弟呢？既然收了，就不可能再赶出去！”

　　“师傅您知道吗？如果我没有背负这样的命运，我就要做一个像您这样的人。”

　　“为什么呀？我哪里好？”

　　“云游四海，广交朋友，再收服一大群灵兽跟随自己……”

　　“哈哈哈……我也觉得我这个人特别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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