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儿……”

　　陌尘一愣，手中的药丸顿时滚落在地，恰巧滚到了夏凉脚边。

　　夏凉下意识便蹲下身捡了起来。

　　“别……”

　　陌尘还来不及阻止，那药丸就被夏凉拾了起来。

　　嗅了嗅，顿时面色一沉。

　　“师父，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毒药！”

　　夏凉虽没有师父那般精通药理，却也能闻出这是极伤身的毒药。

　　“我……”陌尘看着夏凉的面色，终是低低开口，“知道。”

　　“呵！”

　　事情至此，夏凉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她只觉得胸口似是有一口气堵着，吐不出咽不下。

　　“所以，你是故意服毒？觉得这样逗我很好玩吗！”

　　听见夏凉愤懑的话语，陌尘连忙解释：“我没有逗你，我只是怕我好了之后你就会离开了……”

　　听到此，夏凉心头怒气更甚。

　　“你折腾自己的身体，你就不知道我……”

　　夏凉的话忽然止住，继而长叹一声：“罢了，反正你也从来都不在意我是怎么想的。”

　　“不是的，我……”

　　“不必再说了。”夏凉冷声打断了陌尘的话，“既然你没事了，我也该走了。”

　　说着，便决然转身朝外走去。

　　“凉儿……”

　　身后传来陌尘沙哑的呼唤，夏凉脚步微微滞了滞，继而又迈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之前由于要专心照顾陌尘，夏凉便让水生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如今走了，她自然要带上水生。

　　当得知夏凉要离开凌霄派时，水生显得格外兴奋。

　　“呀，又可以和主人一起到凡界玩了，人家好高兴！”

　　夏凉扶额，或许带上水生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夏凉领着水生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浮生殿，竟是意外地没有受到陌尘的阻扰。

　　夏凉说不清心中是沉重还是轻松，她只想远远逃开。

　　可待她真的出了凌霄派，却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想了想，让水生将她传送到了羽族的聚居地。

　　夏凉让水生给他们两人下了隐身的咒术后，便寻着之前的记忆，带着水生来到之前白泽羽的屋前。

　　才刚走近，就听见一道低沉带笑的熟悉男声响起。

　　“别摸了，痒。”

　　紧接着就是娇俏的女声响起：“哼，不让我摸，那我摸别人去。”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个面容清秀，身着艳红长裙的少女撅着嘴走出，仔细一瞧，她身后还摆着一条火红的蓬松狐尾。

　　这是……红菱？！

　　没想到五百年过去了，她竟是修成了人形。

　　她刚走了没几步，就被身后的一双长臂捞了回去。

　　男子威胁的话语声传来：“敢摸别人，不想要你的狐狸爪子了吗？”

　　待看清那男子的脸时，夏凉微微一怔。

　　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白泽羽。

　　他的双眸依旧是清透的宝蓝色，如海一般深邃。

　　“你又威胁我，不管，我要离家出走！啊！”

　　红菱忽然惊叫一声。

　　自己竟是被白泽羽扛在了肩头。

　　她腾空的双脚不停扑腾着，手也不停拍着白泽羽的背：“你这变态流氓鹤，要做什么！”

　　“呵！”白泽羽唇边勾起邪肆的笑，“既然你说我是流氓，那不对你做些流氓的事，还真是对不起这称呼了！”

　　说着，便扛着还扑腾不止的红菱，大步进了屋，还顺带关上了门。

　　听着屋里男女动情的低吟，夏凉唇角扬起了浅浅的弧度。

　　“水生，我们走吧。”

　　之后，夏凉悄悄去见了冰清和落琴。

　　两人已经从那结界搬了出来，在一干普通的小镇上居住。

　　由于冰清设下的障眼法，常人难以发觉他们，就连夏凉找到他们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看着落琴微微隆起的小腹，夏凉唇边的笑意更深。

　　这一次，这个小生命一定会健康快乐地长大吧。

　　夏凉接着去了东铭国皇宫，珞卿颜与流年一起守着疏影的坟墓，两人虽然有亲密的举止，却始终没有真正在一起。

　　南宫扶风与杜绯樱云游四海，夏凉一时找不到他们，不过想来应该也是幸福的。

　　虽然没有遇见南宫扶风，但夏凉却意外地遇见了一个人——竹苓。

　　竹苓在一家武馆里做教习师父，一群五六岁的孩子用稚嫩的嗓音唤她师父，她脸上的笑映着阳光，显得愈发灿烂。

　　后来，夏凉还去了妖界。

　　看见曦坐在高坐上沉稳冷静地对众妖下达命令，夏凉心中既高兴，又有些淡淡的遗憾。

　　她知道，曦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可是身在其位，便有摆脱不掉的责任，就如师父一般。

　　看着天边的一抹浮云，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也许她与师父如今这样相隔天涯，互不打扰，才是对两人最好的选择。

　　“主人，接下来我们去哪啊？”

　　水生在一旁，兴奋地开口。

　　夏凉微楞。

　　接下来……

　　她想去，或是该去哪呢？

　　沉思片刻，夏凉说出了一个地方。

　　让水生在旁边玩耍，她独自站在那开着零星红色花朵的山丘前，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怎么，有心事？”

　　听见那声音，夏凉转头看去，果然止萧在她身后不远处正朝她走来。

　　嘴边扬起浅浅的弧度，笑道：“你这样神出鬼没的，容易吓死人的呢。”

　　止萧也笑着道：“你也不是那么容易会被吓死的人。说吧，你来这想做什么呢？不会是单纯的想看我新种的蔓萝花吧。”

　　夏凉脸上的笑意微敛，低低叹了一声：“你决定原谅她了吗？”

　　“不是你说，悲伤的回忆也有可能会变成幸福的现在吗？”

　　止萧看着那山丘上点点的蔓萝，唇边笑意愈发柔和。

　　“前五百年，我一直陷于悲伤，后五百年，我决定等待幸福。”

　　“可是，万一等待来的还是悲伤呢？”

　　止萧忽然转过头看夏凉：“你在害怕什么？害怕他不爱你吗？”

　　夏凉轻轻摇头。

　　“不，我知道他爱我。只是，”微微顿了顿，接着道，“他爱我，却从未信过我。”

　　止萧低叹一声：“那你呢，你又信过他吗？”

　　夏凉一怔。

　　“我……”

　　“其实，是你从未信过他。你不信他会如你爱他这般爱你，也不信他会真的为了你舍弃自己的责任。”

　　夏凉默然。

　　止萧又接着道：“你知道，当初他遇到的幻境是什么吗？”

　　“是什么？”夏凉怔怔开口。

　　当年她事后也曾问过师父，可师父却是什么也不肯说。

　　后来问过几次均是没有得到回答，也就不再问了。

　　此刻，听止萧再次提起，她忽然很想知道，当时师父到底是遇到了怎样的幻境。

　　止萧开口，缓缓道：“他选择将你身上所有的邪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护了你，却毁了这世间。”

　　“怎么会？”

　　夏凉惊呼。

　　难道说……

　　“他其实并非不信你，而是不信他自己。”

　　夏凉的泪水瞬间涌出。

　　原来，师父一直背负着这样沉重的痛苦，却什么也不说。

　　止萧伸手轻轻推了推夏凉。

　　“去吧，不试试怎么知道依旧是悲伤而不是幸福呢？”

　　夏凉虽然脸上还有泪痕，笑容却弥漫了出来。

　　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一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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