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沙漠里顽强生长的胡杨,那是活着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的胡杨!有那么一瞬间,李西卒仿佛看到了灼灼盛开的桃花,像一朵云一般落在胡杨的金黄树梢上。
就是那一瞬间,他忽然真正做到了对前世、对重生的自己的完美结合。
他想明白了,两千多年的时光过去了,而他却还能够重生,不正是意味着他是胡杨一般顽强的角色吗?既然如此,人生不要太过纠结,要豁达地生活!
变!在留缘境的无江域改变!
管他千销是真将他当棋子来下还是假,未来的暴风雨有本事就冲他来,他挺得住!
他笑着,大步走下水花桥,走到了鹊小白的面前,对他道:“好,就让我们两条汉子,一起面对未来吧。”
他这句话并不是没来由的突然喊口号。
在他被无江域的风景震撼之时,鹊小白坚定地对他说:“我要你做我的徒弟,也要你做我的夫人,因为护零婚约将你与我赐给了彼此,就没有什么是我们两个不可以一起面对的。”
鹊小白都说出了如此感人肺腑的话,他李西卒能不像一条汉子一样的接下对方浓厚的情意吗?他把鹊小白当战友,当兄弟,一起朝无江域的沙漠深入。
他看见绿之铃、复活草、芦荟在绿意盎然,他看见生石花、海星花开得繁茂。
于是,他对未来充满无限的信心。
***
李西卒本以为沙漠里边的城堡都是风化得奇异的沙堡。
但他没想到,无江域这沙漠岸上的城堡,却是冰堡。
那冰堡几座连成一串,组成一座大大的行宫,在火辣的沙漠中心,蒸发着缕缕寒气,且就在胡杨尽头。
因为冰堡离胡杨很近,当李西卒靠近胡杨之时,就感觉刺骨的寒冷,他当时冷得抱住自己,心里退堂鼓直响。
他的红唇被冻乌紫,上边全是小冰碴,心想他一厢情愿认为胡杨的坚强的象征,竟不知胡杨原来日子过得如此凄惨,冷飕飕地简直如同窟冰地狱,让他刚才因膨胀而对未来拥有的无限信心,顿时消散无踪。
他想,就凭他这个废柴,哪里有资格和鹊小白并肩作战?没给鹊小白拉后腿就不错了。这一想法刚结束,他就跟着前面引路的乔仙儿穿过了胡杨林,见到了坐落在反射着白白日光的融冰清河的河岸上的冰堡行宫。
偏西的那一幢五楼冰堡,上雕“境冰堡”三个字,李西卒便知道,那是鹊小白的住处了。他与鹊小白同行,跟着乔仙儿过桥到了冰堡范围内,立即感觉自己到了极寒之地,心想幸好有刚才那胡杨林做过渡带,否则他这会儿立刻发结冰条,变成冰尸了。
“谢谢妈妈。”后边传来房甚感激的声音。
李西卒扭头一瞧,差点没被气死——那郁蓝书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两件毛茸茸的斗篷,自己穿着一件蓝色的御寒,给了房甚一件黑色的,手里还捧着一个荷塘暖手炉,气色红润得不行,一看就没被冷到,却还一脸忧郁地凹造型,而他却已经冷到弓背收腰、睫毛结冰的程度、性命难存的地步了!
“呀!”房甚见李西卒回头看他,立时小跑两步上前,把那斗篷递给李西卒,“淮姑娘,你穿吧。”
郁蓝书却走了上来,拿回房甚递出去的斗篷,“不必给他了,他是闭体身,不知道冷的。”
这话说得!简直丧尽天良!李西卒都冻成这副怂样了,郁蓝书竟然还睁眼说瞎话!
他不知道冷?那他现在是在干嘛?演苦情戏角逐最佳男主角啊?
“哈——哈——”故意张开嘴,哈出冬天天寒才有的白气,故意看着郁蓝书,对房甚道:“房甚你身体弱,自己穿吧,我正好锻炼锻炼身体。”
“别别别,要是把你冻坏了,主人要杀了我的。”房甚立即给李西卒披衣服。
李西卒坚决不肯受,睫毛上全是冰点地挑衅看着郁蓝书。
没想到没引得郁蓝书有何表示,却引来鹊小白硬朗一笑,朝他投射过来欣赏的目光,“果然你并不是那种弱女子,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
“哈哈,您这话的意思是?”李西卒怎么觉得鹊小白话里有话?
那心无黑也跟房甚一样的,故意减少鹊小白和李西卒接触的机会,连他二人对话也要打断,冷冷道:“想要成为境主的徒弟,你就必须靠自己抵抗这极寒。留缘境的留缘冰堡,是世界上最寒冷的建筑,你若能靠自己打败这寒冷,出了无江域,便也是中等水平的修仙者了。”
“昂?”在心无黑说话的时候,李西卒已经冷得闭上眼睛睡过去,突然抖了一个激灵,才骤然睁开眼睛,“可是我是闭体身,闭体身是道具身,道具身是修不了仙的,受这寒冷有鬼用?”
心无黑的目光,越过李西卒的头顶,到了后面那因镇邪魂的药效已过,所以现在是祖宗上身的越乾坤,傲气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准许他跟过来的原因。”
哦?心无黑和越乾坤还有一腿?要在留缘境给李西卒打开闭体身啊?
敢情鹊小白还真是要把李西卒培育成才啊?
但是鹊小白不知道打开李西卒的闭体身,罪孽会跑出来吗?唔……虽然照邱悟卡所说,罪孽跑出来是抚桐君刻意伪装,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瞟一眼鹊小白,“境主大佬,这样是不成的,洒家会引来祸端的。这闭体身挺好的,就是冻得厉害,您施施法,让我别这么凉着了,天寒地冻的,您说您……”
一句“您说您也真会选地方建冰堡的,要不要给您颁个最佳创意奖,不成不成,还得颁个最佳技术奖,在沙漠里边建冰堡是一件多稀罕的多难做到、脑子有坑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儿啊!”
还没哆嗦出口,就听心无黑冷嘲:“呵呵,道具身也知道何为冻吗?”
瘪嘴,想起了千销那句:“哟,你也知道痛啊?怎么,闭体身也会痛?”
怎么的,闭体身就不能痛了?
怎么的,闭体身就没有感觉了?
怎么的,他重生一次还得当块啥感觉没有的石头呀?
真想回心无黑一句“我警告你啊,你这是人生攻击啊!”
***
风声呼号,白雪飘落。
李西卒在这边不爽,那边鹊小白已经迎着雪,往冰堡行进,心无黑立即跟了上去。
其实李西卒站的这里,离冰堡至多也就二十丈,不算特别远。
可他见雪落了下来,因是头一次见太阳雪而惊诧,心里默默道:“奇哉怪哉,从前都是太阳雨,今日却有太阳雪。四月飞雪,不知道邱悟卡和千销二人,谁才是谎言?”
李西卒想起下太阳雨后,山林里会长出神奇、鲜美的蘑菇,便又继续心里默想:“不知道这渠零陆又有何处,会长出怎样珍奇的物事来?”
刚这么想着,“磕”的一下,只觉锁骨下的雪花狗链,也跟着白雪往体内输透着变态的寒冷,当即就真的被冻僵了,走不动道。
他看向越乾坤,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点帮助——越乾坤没有像房甚母子一样添加衣服,神色如常,想来是有应对这冰堡的妙招的。
但越乾坤只看着他,依然是在看另一个人的眼神,“丞相死的那天,也是飞雪漫天。”
得得得,就不该找这越乾坤帮忙……
每次和他说话,都不可避免地要听到对方提及丞相。
李西卒没记起来丞相是何许人也,天天被越乾坤念叨,心想,就算丞相曾经是对他当界皇时是很有帮助的一人,也快对丞相没什么好感了。
他的嘴唇打不开了,僵硬地扭头,正好见到鹊小白远远地往这边看过来,似乎看到了他眼里的鼓励和期盼,便想要自己迈步走完这二十丈。
“嘎嘣——”然而,刚一迈步,他就闻到了切开藕的脆而甜的清香,跟着就见自己的脚,变成了一个莲藕,急忙口腔里胡乱囔囔,“越乾坤,快给我看看咋回事啊……”
越乾坤只继续说,“丞相说他希望拥有来世。还说若他能有来世,他希望能够拥有他自己的身体,而不是被禁锢在镜子里的魂魄。”
行行行,别念叨了,你家丞相没重生,重生的是本云桃界皇!
“他跟我说,‘哪怕只是莲藕缝制成的人,我也满足’。于是,我一直在研究用莲藕制造人身,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你瞧,我造的人身,多么完美。”
完美?完美个屁!老子这会儿都要退化成莲藕人了!
李西卒真搞不懂那丞相到底有什么好的,让这越乾坤如此心心念念。
和这痴情种是无法正常沟通了,要不卖个笑脸,让鹊小白过来救自己吧。
如此想完,抬眼一看鹊小白,却见他已经走了回来,在自己面前站定之后,还朝自己伸出了援救之手,顿时颇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才还在鹊小白面前自称汉子,说什么要一起面对未来的蠢话,转眼又要像无助的弱女子像鹊小白寻求帮助,真有些打脸的意味在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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