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小白起身,李西卒便拉起来对宴席上的美食毫无兴趣的房甚,跟着鹊小白一道起身。
而后,正当他想再多看一眼中桐渚那方的天空之时,忽然听见鹊小白说的话:“走吧,我的未来徒弟。”
骤然石化——他叫他什么?
未来的徒弟?不是妻子?
是徒弟!不是妻子!
徒弟,是李绵绵和李西卒的那种徒弟关系吗?
“呃……”李西卒看向鹊小白,欲言又止。
鹊小白那张平静的小麦脸,望了过来,“还不走?是想今夜在此拜师吗?”
同时,心无黑的眼刀,也射了过来。
李西卒便立即结束石化,迈步往前,快速回答:“不是。”
“那便走吧。”
“嗯。”
于是,一行人连夜上了负劫城准备的豪华大船,往对面的陆地驶去。
陆地与负劫城之间的前罗海,十分浩瀚,两地之间的距离极长,如同天堑,天然将两地分开,乃是负劫城与渠零陆大陆分隔的销毁结界。
是故,若不是负劫城出了内乱,那些趁火打劫的人,才没可能上到负劫城上去。
鹊小白来时是救急,乃匆匆而来,回去之时,已得了空月照拂,自然不会再匆匆而归——空月用了只在万毁迎娶千销那天用过,其后尘封多年不用的豪华大船送鹊小白,自然是要隆重而缓慢地摆足了场面,叫天下人都知道负劫城感激鹊小白才成。
饶是心无黑急着回留缘境,要求加快速度,此番用船正雅地回渠零陆,至少也要费上三天的功夫。
这三天里,李西卒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对自我进行灵魂的拷问,受够了煎熬。
第一夜,李西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闭上眼就满是李绵绵被钉死的画面,实在是难以入睡,起身离了卧房,走到二楼甲板前端,看着鼓风的黄帆,心想:“这算怎么一回事?我怎么突然成了鹊小白的徒弟?”
他是不想再做任何人的徒弟了。
第一,因着闭体身是道具身的缘故,他是个废柴,肯定不会学有所成。
如此,对他和倾心浇灌他的师父来说,都是一种极其没有成就感,极其挫败人的事情。他已经够受挫败了,不想再在这上面难过。
第二,他现在要接取圣锁力量,又身负深重的罪孽,任何人和他扯上联系,都极有可能被他一起倾翻到沟里去,他不想连累谁,更不想连累他的师父。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知道了李绵绵是爱他的师父,而他害得李绵绵死掉,他已无法处理和师父的师徒关系,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师父。
现在,鹊小白要收他为徒,而未来,如果鹊小白一直不知道那婚约是假的话,他还将和鹊小白大婚……
如此,做鹊小白的徒弟,夹杂了做师徒和夫妻双重身份的复杂意义,就像李绵绵曾经希冀和他既是师徒又是夫妻一般,刺痛得他那若海洋的心脏,一直往上冒着鱼泡泡。
二月底来此负劫城,待了十几天,此时已是三月中旬偏下。
天上明月皎皎,其华抚着李西卒的头顶。他沐浴在清辉之下,见风平浪静的海面灰绿色的波光粼粼,正是美好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一回头,见房甚裹着被子跟了出来,靠在栏杆上,睡眼惺忪地守着自己,那下巴已如捣蒜般一下又一下地下坠。
心疼房甚为自己而耽搁睡眠,走过去摸摸房甚的被子,轻声道:“走吧,回屋里睡。”
房甚听了这句话,立时放大了心,心大得立刻完全睡熟,往前一扑,趴到甲板上,哼哧哼哧吐着鼻涕泡。
“喂!你还真是说睡就睡啊!”
李西卒现在是在闭体身里边,行动滞塞,并不灵活,又是个女子,可扛不起比他高比他重的房甚,尝试着扶了几下,发现房甚把自己当成了一根柱子,用脸贴着他的腿儿,抱着往下滑,一直滑到鞋边,又往上滑到腰间,而后又滑下去,自动滑上滑下,滑得不亦说乎。
立时怒火燃烧,把房甚好不容易推开之后,拿了一个圆木把他拍晕,将被子展开,把他像一条咸鱼似的放在被子里边,拎起被子的两个角,把房甚往房间拖。
然而,他只拉着前边两个角,后边却是敞开的,加上被子被提起来有一个角度,拖着拖着,房甚在被子里边的部分愈少,在外边的部分愈多。
当李西卒终于拖得他到舱房,推开房门,用力把人往屋里拽之时,房甚应声而落,彻底脱离了被子,头被重重砸在甲板上,发出一声好响:“咚!”
这一声“咚”,吓得李西卒咬着牙齿,眉毛畏惧地上挑,屏住了呼吸,祈祷房甚明天醒来不要发现他对他做了什么。
却引得站在隔壁舱房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的蓝衣女子笑出了声,“哈哈,人都拽掉了,哈。”
“郁蓝书,”李西卒这才发现隔壁舱房有人在,扭头一看,对那蓝衣女子道:“原来你还是会笑的啊,你还是多笑笑吧,你笑起来好看很多。”
“哼。”闻言,郁蓝书立时收起笑意,转身回房。
李西卒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个后悔的可爱小表情,从腋下架起房甚的胳膊,把他拖回了屋里,又拿了自己的被子给房甚盖着。
自己捡回那条和甲板面有了亲密接触而变脏的被子盖着,靠在墙边睡了过去——他在床上睡不着,总觉得自己现在安安稳稳,是用了很多人的性命和悲痛换来的,因此没有资格享受豪华软床。
次日,房甚醒了,摸到头上多了两个包,又见自己的被子是脏的,想了一下,大致猜出李西卒昨夜做了啥,本想对他生气。
见他睡着了眼球都还在眼皮底下迅速滚动,而他的睫毛更是颤抖得像是将死的秋蝉,立时撤销怒意,转而轻拍李西卒的肩膀,小声地说:“没事的,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
“啊——”很久之后,李西卒大叫着醒来,汗涔涔了一身,眼神很恍惚。
房甚见之如此,很是心疼,却又没办法替李西卒承担这戕心的痛苦,只得轻声喊李西卒的名字,叫他不要给自己太过沉重的负担。
“让我看看。”越乾坤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来,伸出手给李西卒把脉。
越乾坤在这次内乱之中,是站空月这一边,并给空月提供了帮助的,因此,当他提出要随郁蓝书一行一起送李西卒去留缘境之时,空月并没有反对。
可是情根对此很反感,她见到了越乾坤,就想到了越重山,一想到越重山,就会想到陪在她身边的不是越重山,而是越重山的爹、甚至是祖宗。
如果是越伍的话,还好说,毕竟越伍对淮西袄没兴趣,只对柳意儿痴心一片,而且,越伍是她未来的公公,要好生尊敬和伺候着。
可是越乾坤却是会看着李西卒发痴的那种人,是与越重山没有血缘勾连的极远的仿佛天外之人的老祖宗!情根可不想讨好祖宗。
毕竟,祖宗出现在后世,是极其诡异的事情。
她受不了被那样的眼神注视,逮着空就对李西卒说,“把那该死的臭老头赶走呀!他在这船上,我浑身不自在。”
李西卒却不会选择赶走越乾坤,对他而言,越乾坤是一个好帮手。
其一,越乾坤可以帮忙解除生死相连。
李西卒认为,越乾坤是祖宗,比那越伍高很多个段位,说不定可以在异半居士不在的时候,用不杀死李西卒的方式解除生死相连。
如此,可以还给淮景自由,让他依然纯洁。也可以化去异半居士那个劲敌。
其二,越乾坤可以帮忙接取圣锁之力。
李西卒现在已经有了破锁、胡丸主、钟无欺,又是圣锁唯一的接取人,只需他到了留缘境,见到嘴无白、盔无相、桃小莫等人,便可以再一次尝试接取力量。
诚如情根所骂,他要改命运就不能消沉,他要在抚桐君沉睡期间,将自己变得强大。
总不能一直希望依赖抚桐君不是?
因此,依然在闭体身里的他,需要圣锁之力。他会努力握住双刃剑的有利一面。
他需要越乾坤也一起帮忙——将那上盔无相之身的百合宫主给解决掉。
那百合肚兜是百合宫主的,想来百合宫主极有可能将抚桐君的密符去除,成为最终敲定接取人的那一终极老板。
若她不愿意让李西卒做接取人,执意要让水无芯做接取人,将会是一件麻烦事。
必须有人将百合宫主解决掉,肃清接取力量的阻碍。那人理应是越乾坤。
至于打开闭体身,李西卒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了,只在负劫城那一夜就惹出天大的麻烦,要是再试一次,不知道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希望先缓一缓。
慢慢地生死相连、接取力量、罪孽转功与打开闭体身四件大事,一件一件地解决,反正,他已经恢复了一小部分记忆。
且那一小部分记忆让他并不渴望恢复更多的记忆。
他可以慢慢来,不必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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