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重山从屋内打开房门,将黑袍和李西卒迎了进去,对黑袍说:“自从柳意儿走了,我爹越来越怪了。”
“怎么个怪法?”
“不认识我们了。”
“哦,老了嘛,不认人,痴呆了,很正常。”
黑袍一甩袍袖,熟悉这房间的摆设和布局,自在地取了一杯碧茶,咕嘟咕嘟喝了下去。随着碧茶往下倒,李西卒瞧见了黑袍的喉结。
那是让他艳羡的喉结。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男人。
可是,今生,他却只能屈居于女儿身,失去了喉结。邱悟卡的喉结,不够明显,大概是因为他是男宠的原因。越重山的喉结,也只是一般。但这黑袍的喉结,却是夺人目光,让人欲罢不能,只感慨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喉结。
李西卒本以为,异半居士只是在装奇怪,一碗碧茶喝下肚,总会现出人形的。但是,黑袍却只露出一个喉结,仿佛他全身上下就只有喉结这一个器官一样。
他用那喉结吞咽东西,也用那喉结说话。
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喉结上下滑动,李西卒没能分心听那越重山和异半居士的谈话内容。反正,他对越重山的爹有何变化,并没有兴趣。
他这时还不知道,他对越重山的老爹没兴趣,可越重山的老爹,却对他有兴趣。
越重山的老爹,叫越伍。
和越重山的娘,是受说红店的婚约指派而成婚。但他并不爱越重山的娘,而是痴迷于长相、气质都独特的美人柳意儿。柳意儿和他是青梅竹马,他对她感情深重。
但柳意儿被当时的天下第一美男淮运迷得神魂颠倒,又和淮运有了指派的婚约,一心要做淮夫人,并不把越伍放在心上,嫁离负劫城之前,说过从此不再与越伍相见、来往。
然则,她嫁到长寿道之后,发现淮运并不爱她,成日在外拈花惹草,遂也书信向越伍倾诉,逐渐恢复了联系,享受越伍对她的关切。
后来,柳意儿被桃小莫杀死,凭着幼年在负劫城学的罪提魂的本事,保存了魂引,渡前罗海而回越府,在越伍的帮助下,得了续魂基,以残鬼的形态,勉强存活了下来。
她靠着越伍的续魂基而存在,本不该离开越府半步,可水无芯说长寿道来了个好玩的人,让柳意儿回长寿道去,越伍就又一次失去了柳意儿。
在李西卒们游历之时,柳意儿回了越府,已有实体,一见越伍,就说感谢越伍多年的辛苦帮助,要越伍帮她把水无芯给她的宝物再强化一下,去除她身上的鬼气。
越伍答应了,却借此机会,打算将那宝物毁掉——他太了解柳意儿了,知道若她没了鬼气,就不会再需要自己。而他,是万万不能缺了柳意儿的。
但是后来,他还是没能留下柳意儿,越重山的娘,因柳意儿而死,他的儿子越重山,便打小不喜欢柳意儿,以城主之命,安排柳意儿送淮无尽回长寿道,赶走了柳意儿。
为此,越伍大病一场。醒来,谁也不认识。
“是你!”但越伍此刻推开了窗户,从窗外跳进屋内,激动地走向李西卒,指着他道:“是你!是你!”
是我,是我,就是我,千古罪人李西卒,“嘎?”
“越老爷!”越重山与越伍关系向来不好,人前他也从来不叫越伍爹爹,只是叫他越老爷,他挡在李西卒身前,冲越伍道:“你该回去休息了。”
怎么回事?越伍是什么时候躲在窗外的,越重山竟然一点察觉也没有。
“是你……”越伍步子诡异地绕开越重山,抓着李西卒的肩膀,苍老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精光,咬着唇纹很深的嘴唇上,半晌之后,蹦出四个字:“——云桃界皇!”
“云桃界皇?”好熟悉的称呼,李西卒这才看向越伍的眼睛,他一眼就觉得对方的眼睛,不属于这个年代,而应和他一样,厚重得堪称历史的发源。
他盯着越伍,想要从他身上挖出更多的线索,“敢问你是?”
“我?我是十大护法之一的水大护法。”
“啥水大护法?”
又是护法?不是金银护法,不是黑白护法,是十大护法?
“我是越乾坤。”
“越乾坤?”
这个名字,就没越乾坤的眼睛那么叫人熟悉了,“你不是越重山的爹——越伍吗?”
等等,自己怎么在这里和越乾坤聊上了?该死,李西卒忽然灵台清明,意识到这个越乾坤,定然是知道他为何罪孽深重的人,而他现在还没做好接受过去的准备啊!
遂点着头,看向越重山,“快把你爹带走吧。”
他爹?
如果这人真的是越乾坤的话,越重山就不能再把他当爹看待了。
祖宗!
如果越伍现在是越乾坤上身的话,越重山要尊称他为祖宗——越家的老祖宗!
难怪他这几日觉得越伍突然不认识人了有些奇怪,原来他爹的身体里,已经住下了老祖宗。他看向只有一个喉结的异半居士,因不是很确定而不好意思地一笑,“他好像,是我,老祖宗。”
“哦,原来没有痴呆啊。”喉结短暂滑动,毫不在意地回答。
然后,异半居士要求找一间密室,只有他和李西卒、越乾坤三人在内密谈。
“好。”越重山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大步一迈,就要领着三人去密室。
那盯着李西卒身上穿的肚兜看出了神的越乾坤,却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把扯下李西卒的肚兜,“云桃界皇,他……。”
吓得是个女孩的情根大喊:“越重山,救我!”只可惜,情根在心里,她的声音,只有李西卒听得见。
尽管没听到情根的呼喊,但越重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迅速转身,却见黑袍早已圈住李西卒。
李西卒尴尬一笑,“劳驾,给我套帅气的衣裳。”
越重山打开衣橱,挑出了一套红梅黑绸袍,扔给李西卒。情根激动得将红梅黑绸袍揉了又揉,就差把脸凑到上边闻越重山的味道了……
李西卒真是服了情根对越重山的痴汉了,在她更加丢脸之前,努力往后挺着脖子,道:“你比我高,这袍子大了,请帮我改小一点。”
“好。”
越重山不嫌麻烦,也不嫌李西卒毁他衣裳,一边抄起剪子利落地剪短一套袍子,一边斜眼看着抓着肚兜跪到地上去,埋首肚兜里边的越乾坤,眼神并不和善,隐隐透着愤怒,大概是嫌他祖宗一见女子就脱其肚兜,实在给他丢脸吧。
李西卒躲在黑袍里,对越乾坤的举动很是不解,他此刻穿的肚兜,是很普通的一件,并不是那能解开圣锁力量的百合肚兜。如果非要说这肚兜有什么特别,那就是这件肚兜上绣着雪花,是郁蓝书见了他不离身的雪花狗链之后,特意给他做来呼应雪花狗链的吧。
这样一件肚兜,为何会引起越重山的老祖宗的激动?李西卒不懂。
“好了,穿上吧。”越重山把改小的衣裳递给李西卒。
黑袍立时往上提,像是帘幕,把李西卒挡了个完整,李西卒立即在里边脱了女子的衣裳,高高兴兴穿了自到了负劫城就没能穿的男袍。
刚把下身穿的蓝纱百褶裙一脚踢开,就听情根在心里大喊:“完蛋!这黑袍是不是就是异半居士的身体啊?你竟然在他的身体里边脱光换衣服!简直就是没有羞耻!”
“嘎?”
李西卒白眼差点翻到天际,他对自己的女儿身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艳羡男人的身材,自己被看或者被啥,他都无所谓,遂只觉得情根这番话很好笑,在心里对情根说:“不在这儿换,你光着去哪里换?”
情根愤怒:“不知廉耻,不懂贞德!”
“哦。”
李西卒没有和情根继续吵下去,因为黑袍落了下来,越乾坤从地上站起来,皱着眉头看着他,眼神与刚才迥异,露出他怎么在这儿的不解和好奇。
李西卒马上由此判断,这人此刻就是越重山的老爹——越伍了。
果然,黑袍收成人形,拢出双袖揖礼,“越老爷。”
“越老爷?”越重山方才站在越伍身后,故而没有发现他的表情有异,只当还是越乾坤在痴痴看着李西卒,此时听得黑袍说话,仔细一瞧,见越伍此刻的站姿,正是本人的站姿,便道:“越老爷,你已被祖宗上身三日了。”
柳意儿送淮无尽离开负劫城,是三日前,他们一走越伍就发病。急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越伍很快醒过来,却变成了越乾坤。此刻,真正的越伍,终于醒过来了。
他见了李西卒,啧啧评价道:“像啊,真的是像啊。”
闻言,李西卒瘪了瘪嘴,自己简单束发,并未梳妆,还穿男子衣袍,怎么还是有人说他像淮西袄?哼,肯定是因为现在越重山在此,情根见了他就令得这张脸上春色忸怩,极尽小女儿之态,才让越伍没有发现他身为男人的英姿帅气。
黑袍把李西卒往前一推,“越老爷,淮雾可有事要和你谈。”
“淮雾可——邱悟卡……好,那就去我那里谈。”
于是,越伍、黑袍、李西卒三人,去了越伍书房里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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