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甚恨自己当初为啥要传宗接代,现在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家族里的仇恨,有时真的比外界的仇恨,更加深刻和复杂。
看看他子孙的复仇吧,分明就是他的精血传承,却俨然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可以站在他这祖宗的对立面,将他当成千古罪人来讨伐。
——是因为血缘淡薄,才仇恨更浓吧?
若根本没有血缘联结,倒也不必恨得那么深入骨髓。往往家族、家人、家庭,才是世间最可怕也最激烈的战场。陌生人前,掩藏真正的自我,到了家里,一个个面目可憎。
“回来。”
郁蓝书拉住房甚一头狮子炸毛的小脏辫,拍了拍气得鼓了脸的房甚圆圆的小脸蛋,“你这是要干嘛?去打架呀?你的子孙现在有钟、无、王三个门派罩着,你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他们巴不得你现在去找他们呢。”
房甚被郁蓝书拍着脸,噘得老高的嘴巴终于如溃堤一般打开唇片,泄气,“可是我忍不下这口恶气!”
房甚忍不下被子孙背叛的恶气,郁蓝书便笑,“儿子,妈妈带你去出这口恶气。”
“管谁叫儿子,我可比你老很多岁……而且,就凭你,能帮我赢了他们吗?”
事实证明,房甚太小瞧郁蓝书了。郁蓝书不仅赢了房甚的子孙,还把他们折腾得很惨,让他们跪地磕头,连连求饶,还发誓以后不再为难房甚。
于是,天亮之时,房甚就高兴地喊着郁蓝书“妈妈”,从外边兴高采烈地回来。不光他俩回来,那越伍也被他们一起带了回来。
原来,钟无王三派的探子已经探知越伍是造工,在瘦王母袭击李西卒之时,将吃了药镇了祖宗的越伍拐到了房家大药铺——房家大药铺是这房家港上最好的落脚处,而钟无王三派和房家早有勾结,自然将越伍带到此地。
因钟大椿回渠零陆的腹地印规宗养伤,无善道长又没有出面,独独只有瘦王母一个撑得起场面的,偏偏她还受了伤,因此,郁蓝书很轻松地获得了全胜。
当她二人带着越伍一起出现在中院时,早已换了一身黑袍,清醒过来。
却迟迟没见到他二人而焦急万分的李西卒,立刻从他坐了许久的太师椅上站起身来,“你们去哪里了!”
“我们……”房甚简短地说了他被自己的子孙欺负,又极尽夸张地说了郁蓝书帮他教训子孙的过程,还说了钟无王那三派抓了越伍过去,威逼越伍对李西卒的闭体身暗中使坏。
李西卒很信任越乾坤,见越伍样子不怎么好,慰问了越伍几句,一脸不爽地听那越伍做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卖了李西卒的承诺的同时,见房甚和郁蓝书二人相处融洽,又听房甚小声叫郁蓝书“妈妈”,且那郁蓝书娴熟地把房甚的狮子头扎成一根根小脏辫,当即只觉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心里酸酸的。
他叫郁蓝书送越伍去安全的地方,千万别再出这种事,支开郁蓝书之后,伸手把房甚招进内室,小声问他:“你知不知道郁蓝书做罪引大臣之前是干嘛的?”
“知道啊,她是花间楼的老板娘嘛。”
房甚满不在乎地回答。
“你……她可是花间楼的老……”
“干嘛要在乎?她以前是花间楼的老板娘,又不是现在是。而且,她待我很好,我何必拿她以前的事情烦忧自己?”
没必要那以前的事情烦忧自己吗?李西卒觉得房甚这句话倒是和情根所说的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出自一家,便一时无言以对,沉默片刻。
那在外贴着房门偷听的郁蓝书,便推开了门进来,玩着房甚的小脏辫,“乖儿子,妈妈就知道没白疼你。”
听见郁蓝书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么低沉、忧郁,反倒是欢乐欣喜,李西卒立刻抬头看向她,见她眼角、嘴角都是笑意,连法令纹都在笑,顿时心里更加不爽,把房甚推到外边去,只留郁蓝书在屋内,问她:“你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李西卒觉得郁蓝书这个人,也跟千销一样神鬼莫测,他搞不懂郁蓝书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也不懂郁蓝书突然收一个儿子是要做什么。
问郁蓝书:“你要干嘛?重开花间楼啊?”
李西卒从邱悟卡那里知道了关于花间楼是渠零陆曾经当红的一等妓院,后来邱悟卡和千销出走不久,花间楼一夜烧毁,没有留下一个幸存者的事情,因此他昨夜听得郁蓝书说她是邱悟卡的妈妈,才没有往花间楼去想。
他见昨夜郁蓝书一副对千销野心勃勃要吞并渠零陆不感兴趣的样子,还只当郁蓝书是个旁观一切的冷漠局外人,暗暗佩服郁蓝书清高不惹事,怎么这才一夜的功夫,郁蓝书就认了房甚做儿子了?
直觉告诉李西卒,这事并不简单。难道郁蓝书也跟千销一样,在谋划什么大事情?
唉,像郁蓝书、千销这样摸不透的人,相处起来很是吃力呀。
然而,郁蓝书却没有李西卒想的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她坐到桌边,拿起一个杯子喝茶,慢慢地追忆往事。
大概就是说当年她继承花间楼,一心想将花间楼壮大、做强,却因培育出来的男女都是极好的恋人,出了桃花粉气,引得那些受指派婚约而不幸福的人流连忘返,因此碍了说红店的事,被说红店暗中摧毁。
要不是她那天约了邱悟卡和千销,离了花间楼劝他俩同出一门不要再斗,这世上也就没有郁蓝书了。
郁蓝书说,她当初选择跟千销到负劫城,就一直没和邱悟卡见过面,如今见了邱悟卡,过去的种种都浮了出来,一颗沉浸郁闷的枯死的心,又开始发芽,萌发了再收儿子的念头。
“这不行!你不能祸害我家房甚,他那么可爱,你怎么忍心让他接客?”
“噗——”郁蓝书一口绿茶喷了出来,笑吟吟,显出与她的忧愁是别样的美丽,“谁说我要让他接客了?花间楼的教训还不够吗?我已经金盆洗手了,现在只是想单纯有个孩儿陪在身边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不然呢?哦——”郁蓝书用她那忧郁的眼睛,幽幽地看着李西卒,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调笑的话,“你想做我的女儿?”
做个大头鬼!李西卒恨透了女儿身!“不!”
话音刚落,那把越伍交给心无黑保护又拿着郁蓝书给的药材熬好了药的房甚,就敲门进了屋里来。
虽然是闭体身,李西卒倒是可以用药的,经了昨夜的折腾,他这时见了药汤就不自觉地往后退步,看向那药汤的眼神都满是狐疑和恐惧。
房甚见他如此,立即对李西卒道:“这药是郁姐给的药材,绝对安全,你别怕。对了,妈妈,情根怎么样了?”
李西卒紧张的情绪,一下被房甚这极其自然的一声“妈妈”赶跑了,心道房甚这孩子真是当看门狗当多年了,一点不长心眼,怎么还能随便认人做妈妈的呢?
随即发现自己的手已被郁蓝书握住,对方闭眼沉心把脉一会儿,睁开眼道:“情根没事,只是需要休养几天。如此最好,李西卒你没人吵你,我儿子也不用和她吵。”
“太好了,情根没事。”说完,房甚把药碗贴到李西卒的嘴唇上,潜台词是李西卒不主动喝,他就如此强行喂下去。
“好啊,真是有了妈妈忘了我啊。”李西卒心中暗骂。
他想了想,认为看在邱悟卡的面子上,郁蓝书不会害他,便伸出双手把药碗自己捧着,“咕嘟咕嘟”把药喝完,将空碗还给房甚,用手抹去嘴上的残汁,“想不到胖王母那么着急,这才刚下船,她就急着要杀死我。”
“杀死你?”郁蓝书轻笑,“他们只是想要情根和鹊小白纠缠不清,作乱鹊小白的判生活,还等着你这颗棋子发挥重大作用,怎么会杀死你?”
“好吧,或许想要杀死我的人,只是胖王母。她拿着那大毒刀冲过来,我当时迷迷糊糊,根本无法躲闪,差点就被她刺中了……”
房甚还以为瘦王母来此刺杀李西卒是钟无王三派商议好的,听完郁蓝书和李西卒说的,这才回忆起来昨夜的确是其他两派的人用押解的方式把胖王母强行带离的,便笑着道:“果然是临时凑在一起的,内部默契完全不足。”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必太高看胖王母们。
“儿子,”郁蓝书轻柔地喊了一声,用警醒的语气提醒房甚,“是临时凑起来的没错。不过也不可以小觑他们,毕竟那是三个门派,合在一起的未必斗不过鹊小白。”
鹊小白!
房甚这时才觉得鹊小白这名字如此刺耳,立即想起那情根极有可能被淬情毒弄得喜欢上了鹊小白,问郁蓝书,“妈妈,我刚才想问的不是情根什么时候康复,而是——情根她会爱上鹊小白吗?”
“不会的,我问过情根了,她说了只爱越重山一个。”李西卒如是说。
喜欢重生之链西卒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重生之链西卒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