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卒知道邱悟卡多想见到自己。
从邱悟卡偷看他泡温泉时,说他是个男的也娶他,李西卒就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邱悟卡都是不会放弃他这个西袄脸的。
后来邱悟卡送他下山之时,也说了渠零陆是禁止相似之人存在,这张西袄脸尤为珍贵,所以,他才会问邱悟卡为什么才来。
他在入城之时,听人们议论说邱悟卡也是制服钟大椿的主力军,就以为会在负劫宫内见到邱悟卡的,可直到登船离开了负劫城,漂浮在茫茫海域,也没有见到邱悟卡。
他本以为邱悟卡那么想见他的人,一旦知道他已经上了豪华大船,也会立即买一艘船来追他的。
但是他等啊等,每见到一艘路过的船,就伸长了脖子去看上边,有没有长寿道的门人、有没有邱悟卡,却看了九十九艘船,也依然没有见到邱悟卡。
他很失落,为见不到邱悟卡而失落,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他就是想见到邱悟卡,仿佛见不到邱悟卡,他的心就空了一部分似的。
耳听邱悟卡解释着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李西卒在心里问情根:“情根,是你在思念邱悟卡吗?”
“混蛋!你也跟房甚那小混球一样以为我是见异思迁的贱人吗?”
“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我如此期盼见到邱悟卡。”
李西卒很奇怪,为何他会期盼见到邱悟卡。
他曾经认为,邱悟卡不是保护他、不是他可以依靠的臂弯,而是魔鬼、深渊,可现在,似乎,潜意识很想靠在邱悟卡的臂弯上,接受邱悟卡的保护……
是了,他在和邱悟卡的婚宴上,是最欢脱的模样,随时吐槽,毫无顾忌,把一切都想得很简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顾及太多……
邱悟卡,对他来说,也像淮景那般,意味着简单吧。见到邱悟卡,他可以在邱悟卡身上看到婚宴期间简单而快乐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为了破生死相连的桎梏,被钟无欺抽走半个魂魄,也还称赞“哎哟不错哟,这老死鬼有点本事”,可如今,他却求稳求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是揭穿了钟有信的心机面目,听得钟有信说他是垃圾之后,开始变成这样的吧?
还是听了千销说的百合花瘤的话,开始猜测谁是布局者的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抑或是知道自己是千古罪人,才彻底大变样的?
疑心病越来越重,心里想的事越来越多,再没有以前简单。
“唉。”李西卒又叹了一口气。
叹完气他忽然觉得最近叹气有点多,又叹了一口气:“唉。”
而后,又习惯性地叹了一口气:“唉。”
他接连叹三口气,都被邱悟卡看在眼里。
邱悟卡此时,正好将他被负劫城的结界单独屏蔽在了外边,根本到不了负劫城的领海之上解释完,便问李西卒:“娘子,你还在担心记忆不能恢复吗?”
不,李西卒才不担心记忆不能恢复。
但邱悟卡却并不知道这一点,用献宝的语气炫耀地说:“那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托人从立口派找来一段启笛曲,你听了之后就会恢复对你来说很重要的记忆了。”
不必了。
然而,李西卒还没来得及把这三个字说出口,邱悟卡已经将一个红嘴巴饰品,贴到了李西卒的耳边。
那红嘴巴中藏着的启笛曲,源源流出,钻入李西卒的耳朵里。
随之,李西卒的大脑里混沌的那一片,“轰隆轰隆”开始挖掘尘封。
再然后,李西卒就想起了一千多年前,当十三山挖破大禁圈,放出镰旱怪物之时,镰旱怪物将大禁圈的结界破了、随意进出,可他却依然被困在大禁圈内,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画面。
他一下联想自己前世怎么也出不了李绵绵设的结界的事情,心里苦笑,大概自己就是天生就被结界压制死,无法攻克结界吧。
跟着,他瞧见当时的自己很欣赏一个被镰旱怪物抓进大禁圈里的俘虏,悄悄靠近那俘虏,要将他的姓赐给他。
然而,那俘虏不肯接受他的赐姓,因为接受了赐姓,就会立即被李西卒夺舍。
李西卒自然不肯放过他,一定要赐姓给俘虏,双方争斗到最后,那俘虏的同伴来了,他在同伴的帮助下,把李西卒的姓给卷跑了,一溜烟儿跑出了大禁圈。
直到此刻,李西卒也还闻得到俘虏身上的味道,是白槐花的启迪人心、让人眷恋的花香。那俘虏,是个槐花小郎,他卷走了李西卒的姓——桃姓。
没错,是桃姓,而非李姓。
脑中回放槐花小郎抢走了他的粉色桃姓的画面,李西卒有些纳闷,为什么是桃呢?
他明明是姓李的呀?又突然耳边回响起越乾坤、抚桐君叫他“云桃界皇”,心想那桃姓应该是云桃界皇的皇姓吧。
于是不再纠结槐花小郎抢走的为什么是桃姓的问题,盯着那槐花小郎身上的槐花,忽然意识到自己在那长寿道中,也是见了许多的槐树,花开的时候还特意叫人摘了槐花粒做吃的给他闻的。
再一想,那桃小莫本来该死在第三禁山禁豉山里,却活着出来,还被换走了淮姓,转而姓桃了——二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对了,他行走大半个渠零陆,至今没见到过桃花,除了在雾可被融的幻境里见过桃花之外,他真的连一棵桃花树也没有瞧见,绸缎庄也没有桃粉色的布匹。
他记得当他和绸缎庄的伙计说:“这早樱粉过于哀凉,我想要盛桃的绸缎。”
伙计一脸不解地怼他:“这位挑事的客官,什么盛桃?我们这里只有早樱,要买就买,不买快走,别打扰我做生意。”
说完,将他一推,撞到了支出来的架子角。
他不肯走,揉了揉被撞的疼处,“桃小莫那种桃。”
“桃小莫?”伙计很年轻,依然一脸不解的愤怒,“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滚!再不滚,我放狗咬你了啊!”
“且慢!”还是老板年长又有礼仪,从柜台后边绕了出来,神秘兮兮地拉着李西卒到了后间,问他:“你说的桃小莫,可是从禁豉山出来而丢了淮姓才姓桃的长寿道的淮运?”
“对对对,还是老板你见多识广。”李西卒笑着点头,“那么,你这里有盛桃粉吗?”
“哎哟,快别说了!”老板急得眉头眼睛皱一块儿,“那桃姓是厄运之姓,你没瞧见渠零陆没有一棵桃花树吗?”
“还盛桃之粉,谁穿盛桃之粉,谁就是乱世罪人,你敢穿啊?”
“唔……敢啊。”
“你敢穿,我可不敢卖!”
那时李西卒还没去负劫城,自然不知道自己是大罪人,只当老板是把禁豉山想得太恐怖了,没心没肺笑着说,“真没一棵桃花树?”
“没有没有!我知道你穿一身黑衣穿腻了,想换点新鲜的颜色。”
“是有些腻了。”
“但是切忌不要再提那个‘桃’字,更不要处处去问有没有‘盛桃粉’的衣裳、绣品。”说着,老板往前走去。
“为何?”李西卒不解,跟在老板身后疑惑。
“因为我脾气还可以,你要是去别的店,我怕你立刻被人打死。总之,我该说的话也已经说了,姑娘你自己斟酌吧。”
后来李西卒没有跟谁提起过盛桃粉。
越乾坤尊他是云桃界皇,说是在桃花林里初见他和丞相的时候,他也把讶异的神色把握得很好——他是厄运的云桃界皇,他早就知道了。
因他是千古罪人之故,渠零陆连一棵桃树都容不下吗?
桃花危及了谁?
他云桃界皇又伤害了谁?
真的是他云桃界皇做错了,而不是渠零陆错了吗?
当然是渠零陆做错了,渠零陆是造反而成的新大陆。
但心无黑还死守着渠零陆的三位创始人造反毁掉云桃伪界的秘密,知情的鹊小白这几日也未和李西卒有过相关沟通,李西卒还不知道他是被造反致死。
他只是想,又为什么桃小莫会死乞白赖地求他做救邱人、保护淮如?
做救邱人,要叫与邱悟卡音近的名字!李西卒忽然觉得,那让他的闭体身叫雾可这一名字的人,极有可能是桃小莫。
他真想立即去问越乾坤,是不是桃小莫要越伍造叫雾可的闭体身的。
但桃小莫和越伍因为柳意儿而是情敌,他们俩有共事的可能吗?
他们俩的确没有共事的可能,胡丸主告诉过李西卒,越伍是极其憎恨杀死柳意儿的桃小莫的。但是,如果是桃小莫求了千销,而千销强逼越伍造“雾可闭体身”呢?
异半居士初次带李西卒去找那越伍打开闭体身,越伍不也是故意睡觉,后来见了千销给的信物,就乖乖打开闭体身了吗?
可是,桃小莫既然都求了千销造闭体身了,为什么不能把淮如托付给千销呢?有千销那负劫城的城主保护,谅那淮银兔也不敢欺负到负劫城去吧?
是了,千销是什么人,怎么会随便接收托孤呢?
而且,这不过是李西卒的猜想,谁知道真正发生的事情是什么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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