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救邱舞蹈姿势怪异,能出奇效,却只是守招,敌不过淬毒寒刀的锋利与强有力的进攻——拼命逃窜,冷汗如豆,濡湿内袍。
又一个鹞子翻身,手腕灵动地波浪一般转到肩头,带动脑袋朝下,惊鹄髻髻尖未触地,两个手指头撑地而起,柔软的一双长腿,压弯的竹被弹笔直一般射出,两只绣飞片樱花的粉鞋,精准无误地将身体的力量,全都砸到握刀者的瘦得只有皮包骨头的脸上,心里叹息:“唉,我的反击,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为止了……唉,胖王母果然是恨淮西袄啊。”
那握刀者,正是瘦王母,她自见到李西卒的淮西袄脸,就下定决心要杀了他,在长寿道的三月多里,她摸清了邱悟卡的弱点,前几天通过和空月的接触,她也弄清空月的弱点是她那双手。
她最擅用毒,也知道众人到了无籽派,无籽圣宫定是一片混乱。
她和老气横秋的老八也有深交,趁此大好时机,偷偷躲在拱月门外,以破锁引李西卒靠近,再霹雳刺杀之。
未曾想,救邱舞蹈离了长寿道门人的念力护航,离了中央雕像的场地,也还能发挥效力,躲她袭击,砸她流血。
鼻中浓郁腥甜,没了脂肪保护的鼻梁,仿佛被砸断了。瘦王母下意识地一个吸气,将浓郁鼻血吸入喉管,不小心岔了气,剧烈咳嗽起来。
当然,咳嗽归咳嗽,杀人还得杀,不能错过大好时机。
一刀戳下去,如同明亮的刀子插入沙堆,“嚓”的好响。
“啊——”李西卒一声尖叫,本低而温厚的嗓音,穿破苍穹,透裂耳膜。
***
不同于鼻血的人血味,涌入瘦王母的鼻腔,冲撞开她自己的血液。
她贪婪地嗅着那属于惨死之人的死气,欣喜地用手按了按鼻梁,而后才垂着眼睫,缓缓朝没入对方胸口的凶器看去。
“啊……”却见到熟悉的衣纹、身材,顿时脑子轰热,意识到她竟然杀了不该杀的人,不受控制地全身发抖,如同身处极寒之地,就差没怪叫昏死。
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身子往后坐倒,视线也跟着向上,终于见到刚才刻意目光停留在对方胸膛,绝不往上看脸的那张脸。
——四老爷的脸!
四老爷微微侧头,含笑仰视李西卒,身子一点一点滑下去,久病而无肉的枯手,抓着李西卒的春樱粉绣芊草逍遥袍。
直抓出褶皱,直抓得袍裤都要脱离裤腰带,直抓得李西卒也不得不弯了腰,与他快要涣散的眼珠对视,才说出最后一句话:“恩人,我想……接你……离开。”
断断续续,却情意真挚。
“四老爷……”闭体身一向限制男魂,虽在黑星盘上洗过之后,滞塞感减轻些,却还是被闭体身拖累。
李西卒刚才已是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正想着千销再不出手他就要死翘翘,却闻到刺鼻的毒药、病臭味道,眼见一个人影冲过来,将他护在身后,只听“嚓”地入心伐声,顿时为自己又牵连一条人命自责,伸出手指,摸着四老爷头发,“安息。”
“咯咯——嗑嗑——”瘦王母已难承她牵手杀死丈夫之沉重,瘦到极致的身子弓起来,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叫声,五官凑在一起,皱纹密布鼻头、两眼,是痛彻心扉的痛苦。
——四老爷爱的人终究不是瘦王母,他最后选择替淮西袄挡刀而死。
她好难过,心像是一座海边的空城,已被海水腐蚀得风吹即倒,满是窟窿眼,为忍住愤怒、悲伤的泪水而咬着嘴唇的染血黑牙齿,突然也牙面如被强酸腐蚀,酸溜溜地疼了起来。
她当年骗婚的时候,也曾预想过四老爷最终会为淮西袄做这类事情,可是九十一年前真正的淮西袄死,四老爷也没有做到如此地步啊。
“堕佛。”瘦王母牙疼得面部扭曲,晃晃悠悠站起身子,毫不犹豫地抽出那把大毒刀,双手握住刀柄,浑身没力气却也还照着李西卒的面门刺去——她终于认清了,她该做的不是杀死这个像极淮西袄的女子,而是毁掉她的容貌!
“抱歉啊!”
李西卒又不是傻子,看见瘦王母走过来的神情有异,立时把四老爷往前一推,在瘦王母被迫抱着四老爷往下倒去之时,一阵风儿似的跑过去,弯腰伸手一捡破锁,逃出南广场。
此地不宜久留,他要赶紧离开,免得瘦王母夫死而怒,追他至天涯海角。
然而,他刚顺着狭窄的石梯“嗒嗒嗒”往下跑了一半,就被从石梯下方上行的人给堵住了去路。对方一行上百人,素色服饰,头戴钟冠或钟钗,典型的印规宗装束。
为首的是一个黑面孔的中年山羊胡男子,双目杀机外露,一副威严不可欺的严肃模样。李西卒赶快闪在一旁,侧着身子站着。
一行人步履稳健,无人快速奔走,为首的中年男子从他面前走过之时,也似乎没有察觉到石梯上还有旁人,双眼望着前方,淡定自若,不为其他侧目。
李西卒现在急着逃命,见着一行人如此缓慢,焦急地回头一瞧,又见瘦王母已握着大毒刀,穿出拱月门,脚蹬青石门槛,往他飞刺而来,心想自己何年何月能不再是废柴,大步迈步,伸出右手,隔开上来的一行人,企图从中隔出一条小路,快快逃跑。
哪知印规宗的人就是不肯让,维持七人一排的队形,严严实实,如一堵人墙,把李西卒拦了个正好。
“嗨呀!”李西卒叹气,被挡在为首中年男子和一行人之间,无须回首,便听得推大毒刀而来的凌厉风声,心里骂这会儿可不是打不坏了,千销竟然还见死不救,一边做好受伤牺牲的准备。
“胖王母,你违反了不请毒祖宗之灵作祟的条规,现束手就擒,与我回印规宗。否则,钟刑加重爆罚。”为首的中年男子,如此说道。
他话音刚落,瘦王母的耳朵、脸上,就冒出许多颗小钟痘痘,而那大毒刀,也被瘦王母垂了杀势,收回袖中。
瘦王母没有辩解罪行,只是恨恨地道:“淮西袄,我一定会毁了你。”
“钟大椿!”邱悟卡斜欹在拱月门上,垂手吊儿郎当地抓着那把菊花木剑,“你可算是来了。快快快,上来把你们的钟无欺钟宗主带走。”
中年男子就是现在印规宗的宗主钟大椿了,他看向邱悟卡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按着原来的节奏往上攀梯。
倒是李西卒左手边的一个女子,柔柔笑道:“悟卡,好久不见。”
“英英,你怎么也来了?”邱悟卡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皱了眉头。
“我是婴引阁的阁主,此等重要场合,自然要随掌门左右呀。”
英英女扮男装,英气非凡,往上迈步,拉着李西卒的手腕,将他掉转了身子,与她们一起往上行走,笑意依然地道:“不光我来了,印规阁、造钟阁的阁主也来了呢。你看看,我们印规宗多给你面子,你让来帮忙就来这么多人帮忙。可你上次大婚竟然不邀请我们参加,真不够意思……”
“这位,就是新娘吗?真像啊。”转头看向李西卒,英英脸上的笑容消失,多了几分审视。
“嘿嘿。”李西卒羞赧地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心里想着邱悟卡把印规宗的人叫来干什么,钟无欺可不能被带走,他还等着将钟无欺与雾可替换呢。
终于上完了石梯,正欲回复邱悟卡发送过来的“西袄你别误会,我和这英英之间啥事没有”一个“关我屁事”的眼神,忽然闻得叫花鸡那诱人的肉香扑鼻而来,跟着黄瓜香似海浪翻滚,将那叫花鸡的肉香覆盖。
两者的香气彼此融揉,揉成一种恰到好处的不腻人的清新味道,而紫莲卧榻的紫莲也闪烁紫光。
在紫光一明一暗之间,李西卒清楚地看见那纱袋里的种子,聚集成了胡丸主的魂魄,钻进了莲叶包裹的佛像。而且,胡丸主在进去之前,还冲他笑了一下。
胡丸主刚一笑完,紫莲紫光常亮,李西卒一晃眼,自己已身处钟无欺的对面。他寻思保下来胡丸主了就好,现在要劝钟无欺停止念咒了,便开口和钟无欺说了几句话,大意就是让对方停下来。
钟无欺抬动因年老而多层的眼皮,见印规宗来人了,第一反应就是要逃,可他已被水无芯那接取人要求速速燃轰肚兜,没有自由,只好傀儡般念咒。
李西卒又和钟无欺说了几句话,见怎么说钟无欺都没有反应,还双眼呆滞,便将目光又一次投射至盔无相的身上,一步一步往她靠近,问:“你可是雾可?”
盔无相人淡如菊,笑:“我不是。”
呃,不是雾可那是谁?“你是百合宫主?就是那肚兜的主人?”
李西卒伸手指了水无芯外穿的肚兜。
“是的,我是那肚兜的主人。”
“呃……”李西卒抬手挠了挠头,“你是想让水无芯做接取人?”
百合宫主只摇头,不说话。
瞧见百合宫主这不配合的态度,李西卒自知无需再多废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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