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怕我?当初与那帮男人睡一个通铺,怎没感觉到害怕?”那人菲薄的嘴唇提起一个不屑的弧度。
“……”她无言以对。
“放心,你那身板,对本人无甚吸引力。”李绍放下手中书卷,走到窗边,抬腿迈上窗台,反手扣住窗户上框外沿,翻身上了房顶,湛蓝袍裾在她眼底划过一道弧线。
她来到窗前,探出身去,想看看他去了哪里,却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一轮圆月挂在天空,很亮,夜色很美,她出神地看着月亮,想起上一次看见圆月时还在善犷村,同连少沐在一起。
她不是个惯于伤春悲秋的人,许多事情过了便过了,尤其是悲伤的事情,她更是不愿多想,但善犷村被屠村之事过去时日不多,似乎一闭眼便能看见熊熊燃烧的大火,便能听见人们嘶声力竭地呼救,想必连少沐比她更为煎熬,既不能立马将仇人斩杀一雪心头之恨,又找不见她,此番定然心急火燎,相比之下,她反倒好上许多,至少都有惊无险,还有贵人相助。
她轻叹一口,收回目光,顺手将窗户关上,拴好房门,脱衣躺上床榻,许久都不曾像这般舒坦地睡过觉了,她很快便进入梦乡。
窗外屋顶,李绍看着皎洁的月光,一丝伤感悄然爬上心头,他从怀里摸出一只玉笛,轻启薄唇,即刻,一曲凄婉的曲调在夜空中流转回荡。
高达带来的消息令他震惊不已,说殚残刔出现在善犷村,紫焱珠也有可能在善犷村,大半月前,钟家与顾陆两家联手,将这善犷村给灭了,只差掘地三尺,但却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甚至是钟应雄口中所说持殚残刔的青年也不曾看到。
当年雪山突袭,钟应雄趁乱逃出去,又立即带着大队人马返回,结果仅见到顾正平、陆梁、钟弘文三人的尸体,并未见到连雍父子,于是兵分三路追击下去,却终因风雪太大,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各方布控,以期捕获到连雍父子以及紫炎珠的蛛丝马迹,然,几年过去,连雍父子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紫炎珠最初激起的那阵波澜,也逐渐平息下来。
这次好不容易再次出现了与紫炎珠有关的线索,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几大家族哪里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将善犷村翻了个遍,既没找到紫炎珠,也没看见殚残刔,即便是钟应雄口中所说那持殚残刔的青年,也是连他影子也未曾瞧见。
是以,顾正炳三人特意留在吉平,继续打探消息。
不几日,便听说有个身背精美皮匣的青年,大闹了乔家小姐的比武招亲擂台,陆家传来消息,说那青年自称是来自善犷村的沐炼,有他们想要的消息,顾正炳三人很是激动一番,忙四处打探,然而半月过去,并未找到他们要找的那人,于是三人在决定要不要继续留在吉平这问题上发生了分歧。
欣斓偷听的蹊跷行为引起顾正柄注意,决定深夜探视一番,却没想到反而死在了李绍手中。
其实,此次善犷村被袭,纯属巧合,钟应雄常年游走在各个地域,一方面是收购稀有药材和上好的兽皮,一方面却是暗中查访紫炎珠的线索。
连少沐一直想为殚残刔打造一个皮匣子,于是将剑带到城里皮匠铺,正巧被来此处收货的钟应雄看到,他已经不认得连少沐了,却认得那把剑,当年那个风雪夜,连雍挥舞着巨剑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烙在他心上。
不过,李绍来吉平才两三日,正是听闻殚残刔出现在善犷村才赶往此处的,没想到待他赶往善犷村时,那里已成一片废墟,一个人影都未寻到,更令他想不到的是,紫炎珠此刻正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第二日一早,当伙计将那骅骝牵至酒楼门口,牵到她跟前时,她一眼便喜欢上这匹火红的马了,得知是给自己准备的后,更是兴奋异常,围着它转了好几圈,不过,她很快便发现这马似乎尚未成年,便问道:“东家,它都还未成年,你便让我骑它?”
李绍拍拍马背,笑道:“就你这点儿身量,对它来说委实不是问题,只不过耐力差点,再长些,比我这匹马还好。”
正说着话,便见李旺骑着一匹黑马,从街道转角处飞奔过来,他身后放着老大一个包袱。
感觉李旺是将全部家当都搬来了,她望着那硕大的包袱,冲李旺很不地道地揶揄了一句:“李旺,你是将家都搬来了吧!?”
李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我是打算跟你们浪迹天涯的,所以啥都舍不得丢。”
“哈哈!果然!”她大笑起来。
“果然什么?”李旺不解地问。
“没什么。”她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李绍面颊抽动一下,默不作声地将她扶上马去,随即也飞身上马。
吉平距欢城,路程并不远,快马疾驰,不过大半日便到,可她因疼惜马儿,一路走走停停,早晨出发,午后未时才刚过半,李绍蹙着长眉,一脸寒霜,即便如此,也没发作。
此地夏季天气干热,光照很强,晒得背部像针扎,他考虑到她是女儿身,此番长时间的骑马奔波,恐承受不住,便由得她一路走走停停。
正当她感到口干舌燥,想要歇歇的时候,前方三叉路口,出现一个茶棚,她赶忙催马奔了过去。
茶棚里有三张矮桌,几条矮凳,左侧那张已有人在低头吃茶。
三人栓马走入茶棚,煮茶的是位俊俏女子,看样子略微大她一些,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裙,腰间系着一条青色围裙,一双特别亮的眼眸,她手脚麻利地一面煮茶,一面招呼客人。
李绍看了那女子一眼,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便不再看她,余光扫过旁边那位客人,那人一身灰色短衫,矮瘦的身材,头戴个大草帽,几乎将面部遮挡了个严实。
她瞟眼见李绍端起茶碗闻了闻便放下了,眉头还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知他嫌弃茶非好茶,水非好水,她没理会那么多,同李旺一起,端起茶碗牛饮一番。
歇息片刻,背上的汗很快便干了,于是三人准备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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