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家宴设在白夫人内院,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很默契地一字不提昨日之事。
晚宴一直持续到酉时末才散去,她喝了不少酒,散席时已有些晕晕乎乎的,白夫人叫老六两口子将她送回她的小院儿。
回来之后,她未及梳洗便歇下了,丫鬟什么时候进来给她擦脸擦手,她都不知道,一觉睡到大天明。
小狐狸是真的丢了,白牧之说,他问过张繆,张繆说小狐狸从那日见过一次之后,便再没见过了。
丢了便丢了吧,毕竟它不是家养的猫狗,始终有些野性的。
半月之后,一日上午,天气出奇地好,虽然还是很冷,却难得一见的阳光明媚。
她披了件浅蓝兜帽斗篷,便准备出门,临出门时,丫鬟玲珑和两个精壮的仆妇跟了上来。
说心里话,她很不希望她们跟着,但想到是白老六的一番好意,而且,命案未破,凶手尚未落网,小心些总是应该的。
不过,在回头看到跟在身后的两位精壮仆妇时,她还是有些头痛,揉了半天额角,才同意她俩继续跟着。
在小院里,尚还不觉得她俩壮硕得那么突出,一出大门,便显现出她俩的‘长’处来,长得五大三粗的不说,还一脸的凶悍冷酷模样。
走在她们前边,总是令她想起曾见过的那些纨绔子弟出行的派头,若是她再表现得骄纵一些,那纨绔二字,便如生生刻在脑门上一般。
更令她忍俊不禁的是,这么壮硕的妇人,居然取了个很雅致细腻的名字来,一个唤作银霜,一个唤作小柳。
白府到一品轩路程不近,她和丫鬟坐车,银霜和小柳随车步行,那二人脚力不弱,马车速度虽说不是很快,但也不是常人能随便应对的,她俩却能轻松跟上,直叫她另眼相看。
全程行至大半,前方街道不利于马车通过,她只得下车步行,让马车在街口等候。
俗话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擦肩而过,不知道她与索布妲究竟是个什么缘分,这样不经意间的偶遇,也都能碰上。
那索布妲一袭浅紫斗篷,手上捧着一只精巧的紫铜手炉,一双墨瞳顾盼生辉,竟比先前妩媚了不知多少倍。
她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敛秋竟然也在其中,只是她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一件秋衣,神色恹恹的,双眼肿得实在不太像话,比五月的蜜桃有过之而无不及。
敛秋似乎也看到了对面的她,还低低地唤了一声‘姑娘!’
索布妲倏地回身,冷冷地盯着敛秋片刻,薄唇轻启,轻飘飘一个“打!”字滑了出来。
只见敛秋浑身一颤,脸上顿时惊恐万分,她身旁两个丫鬟,立即转身将她扭住,一左一右,甩开膀子就往她脸上身上招呼。
她顿时气血上涌,心疼不已,拨开身前的人,一阵风似的奔了过去,紧紧地将敛秋护在怀里,那打人的两个丫鬟收势不及,打在了她的身上。
只听得身后‘哎哟’两声哀嚎,她回头一看,便见银霜和小柳,已牢牢地控制住了动手的那两个丫鬟,好似只待她一声令下,便要毫不犹豫地将这两个丫鬟大卸八块似的。
俩丫鬟惊恐不已地望着身前高出自己许多的妇人,面孔痛苦地扭曲着,咧着嘴倒吸冷气。
路人渐渐围拢上来,看热闹的始终不嫌事儿大,见银霜和小柳出手,居然还有人喝彩。
“夏姑娘,你这是何意?”索布妲素手一抬,优雅地捋了一下鬓发。
她面容白皙细腻如凝脂,双眸似睁未睁,欲闭不闭,眼波流转,片刻不定。
她话问出口,只微微抬眼瞄了对面人一眼,人群里顿时传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即便她身为女子,也不禁心跳加快,呆呆地愣了片刻,心中吓了一跳,狠狠咬了咬舌尖,才稳住自己的心性,问道:“你为何指使下人无故虐打敛秋?”
“我打自己的奴婢,与你何干?!”索布妲薄唇轻启,淡淡地回道。
她气愤不已,蹙眉瞪了索布妲一眼,回头拿帕子为敛秋擦拭眼泪,冷声道:“你搞清楚,敛秋是我的人,何时成了你的奴婢?”
索布妲掩唇巧笑:“呵呵呵,常儀,该搞清楚的是你,你已不是旸王府的人了,从你离开之日起,你便与王府再无瓜葛,你说,这个婢子还与你有关系吗?”
这索布妲变化实在太大,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皱了皱眉,眼皮子动了动,冷哼一声:“即便是我离开了王府,想照看的人,我还是有那个能耐照看得到,你若不信,咱们今日便试试看。”
索布妲脸上优雅的笑容渐渐隐去,声音也拔高了两分,道:“常儀,奉劝你识相一些,现在,旸王身边人是我,从始至终,你都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别指望旸王对你还有一丝眷恋,你就死了那个心吧,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别丢了自家脸面不说,还讨不到半分好去。”
听索布妲这样说,她已被气得不怒反笑,提起一侧唇角说道:“今儿,我还就想试试这不讨好的事情,银霜,小柳,把人给我带回去,若是有人阻止,直接给我打,打出好歹来,自有我担着。”
那银霜和小柳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早先索布妲的狐媚样儿,她俩早已看着不舒服,见她挤兑自家姑娘,却不敢对她怎么样,心中早已窝火,现在得了姑娘的许可,两人对望一眼,上手顿时加了两方力道,方才打人的那俩丫鬟便又哀嚎起来。
她俩咧嘴一笑,手下轻轻一挥,便将两丫鬟丢出老远,随后,将敛秋强行带到了己方阵营。
索布妲面颊上的红晕褪去,语速也急促起来:“好好!常儀,你还真不顾及脸面,我告诉你,王爷不会善罢甘休的!”
欣斓大笑起来:“好啊!我就等着他来跟我算账呢,不过,这都与你无关,你该干嘛干嘛去,银霜,送敛秋回府,小柳、玲珑跟我走。”
说罢,拨开面前的人,走得风生水起,走得大气磅礴。
索布妲在她身后,气得小脸煞白,呆了片刻才扭身往回走,丫鬟上前扶她,她反手就一记耳光甩在丫鬟脸上。
人群里传出嗡嗡的议论声。
欣斓黑着脸走进一品轩,将小柳和玲珑留在门外,独自进了约定的雅室。
驰越已坐在窗边,这次,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盛装出行,一身便服令他显得更加俊朗,她不由得想起前世的韩嵩,他们虽然长相不同,却有着相差无几的气质。
“怎么?谁惹你了?”驰越见她脸色不好,遂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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