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太太吃得很少,她不由得问道:“太太胃口不好吗?怎地只吃这么些?”
“口中没味,吃什么都不香,收了吧。”三太太懒洋洋地往后一靠。
“您得多吃一点,身体才会好。”樱桃忙说道。
她仔细将三太太打量一番,只见她瘦得过分,面无血色,十指苍白纤细,心中便有了猜测,这样的消瘦,又不肯好好饮食,能怀上孩子除非出现奇迹。
“若是吃得下便好了,吃任何东西如同嚼蜡,哪里咽得下去。”三太太淡淡地蹙了一下秀眉,怅然道。
正说着,荔枝端了一碗黑乎乎地汤药进来,三太太接过,眉都不皱一下,咕嘟咕嘟地便喝了下去,荔枝一面接过空碗,一面递上蜜饯。
她和樱桃收拾东西出来,她问道:“太太怎么饭后便吃药?”
“郎中吩咐的,说是怕伤了胃口,所以饭后吃,其实跟饭前饭后没什么区别,你看太太只吃那一点点东西。”樱桃叹道。
“太太每日三餐便这么喝药?”她吃惊地问。
樱桃又叹了一口:“是啊,天天顿顿如此,就不见怀上。”
“郎中到底如何说的?你跟在一路的,应该知道吧。”
“十多年了,郎中一直说要调养要调养!调养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见动静。”
“十多年?!这么久远的事你都知道?”
“我从十岁便跟了太太,八九年了,你说该不该知道?”樱桃神态里有淡淡的一丝忧伤,大概是为三太太难过吧。
喝那么多药,早把脾胃伤了,哪里还吃得下东西,不吃东西,身体便更好不了,如此这般,不是恶性循环嘛?不过,最初应该不是这样的吧,如今都这年纪了,能不能怀上,还真不好说,她心中想着,随樱桃进了灶间。
她问:“咱太太一直这般瘦弱?”
樱桃瞅了眼门外,小声道:“不,刚成亲那阵还挺有肉的,小产过一次之后,便慢慢瘦下来了。”
“小产?怎么小产的?”她一听,印证了自己七八分猜测,三太太果然并非一开始便如此,大概便是从那时开始药不离口的吧。
“嘘…”樱桃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声音压得更低,有些愤恨地道:“是大太太…!”
她挑了一下眉,心道:这丫头,啥话都说,实在不大像个跟随主子多年的贴身侍婢该有的作为。
其实她错怪了樱桃,此事在山庄早已不是秘辛之事,不说人尽皆知,至少在内院已不是秘密。
樱桃这样说与她听,不是她好八卦,而是她满腔愤慨,为太太不平,都知道是大太太使的坏,连老太爷老太太都知道,却不了了之。
她暗忖:内宅争斗,尤其是女人之间的斗争,不见丝毫烟火,却同样激烈,堪比枪林弹雨刀光剑影的战场,她垂下眉眼,心头十分明白,自己混进山庄,主要目的是找人救人,可不能掺和这些无谓的宅斗。
她自知此番进山庄里来,须得步步为营,做到万无一失,才有可能将人救得出去,否则,别说救人,只怕自身都难保,不过,在没有任何危险,且方便的情况下,顺带帮帮这位三太太,也无不可。
樱桃见她面上神色几番明灭,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找有什么可吃的。”她笑着掩饰。
樱桃噗嗤一下便笑了起来:“你是在家饿怕了吧,别担心,不会把你饿着的,侍候完太太,咱们几个便可以一起用饭了。”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面颊,‘哦’了一声。
隔日,她便改变主意,决定帮帮这个善良又可怜的女人。
院子里桂树下,荔枝陪三太太绣花,樱桃描花样,她却啥也不会做,胡乱地捡了一些他们不用的边角余料,缝了一个粉色的小香包,边上簇了一圈嫩绿的窄边,因她不善刺绣,香包面上空白一片。
那三人见了,乐得不行,也很新奇她镶的那圈花边,于是互相传来传去赏玩。
“没想到这样做也挺好看的,这一圈荷叶边,你是如何想到的?若是在面儿上再绣点花便更好了。”三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荔枝姐空了帮我绣一下呗,我笨手笨脚的,不会绣。”她笑盈盈地对荔枝说道。
“行啊,我把手中这点绣了,晚上便帮你绣。”荔枝爽快地答应。
“咱山庄最近不宁静啊,老是招贼,两月前抓了一个,至今还关在地牢,前些日又有人进来,听说前晚也有响动。”樱桃说道,她已描好了一张花,抬头伸了伸腰,捶捶后背。
她心中咯噔一下,忙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最初被抓住的那人极有可能便是自己要找的人,前些日子是自己和李绍,前夜?不正是自己进来那日么?有人来吗?前夜她睡得很沉,并未听到外面的响动。
“前夜没听见什么响动啊!”三太太也抬头问。
樱桃回道:“听外院的葛禄儿说,在二老爷那边,闹的动静不大,只听见房顶瓦片有响动,怀疑是进了贼人,找了一宿,啥也没找着。”
“哎,这些男人们在外边惹了什么事,我们妇道人家管不了,若真是他们将歹人引进了庄,他们就该担起责任来,只是老这样隔三差五地有人夜闯山庄,总是件不好的事儿,你们可听好了,夜里早些关门,没事儿别出门。”三太太叮嘱道。
“那个关着的是什么人啊?”她实在忍不住了,假装随意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樱桃说。
“关了这么久,为何不送官府?”她又问。
“大概就是个毛贼,不用送官府,再说,咱们山庄往常抓住的人,基本上都不用送官府的。”樱桃又低头描花样,好像她说的再平常不过的事。
“为何?”她十分吃惊。
“咱们山庄有地牢啊,再说,民不报官不纠嘛,而且,二爷本就是咱州的州官儿,知会一下不就行了嘛。”樱桃头也不抬。
居然可以这样,她很吃惊,“既然是毛贼,打一顿放了便是,为何要关这么久?莫非还有别的什么缘故?”
“不清楚。”樱桃抬头望了她一眼。
她心头一紧,赶忙假装害怕地问道:“那下人犯了错,是不是也要关进地牢啊?”
三太太笑道:“那倒未必,除非犯的是十分严重的错失。”
她很想知道地牢的具体位置,但却不敢再继续问下去,怕引起怀疑,只得忍住了,她表面平静如水,实则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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