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丢了玉佩,鬼姜似乎并不是特别生气,只是凭添了几分无奈,让她有些发愁,不敢再提散伙、分赃的事情了。
鬼姜说他要去办些事情,托了徐默送路陆回蓉城。路陆以为他还要再回去寻那鬼公主,扭头上了车话都没说一句。鬼姜没有多说话,目送她开了车走,并不拦她。
徐默在副驾上,侧脸瞅瞅她,扭头瞧着窗外,似不经意地说了句话,“不晓得他又找了个什么地方疗伤,都不让你瞧上一瞧。”路陆的小心脏,一个不提防,就被大锤砸了个正着,一脚刹车踩出了“咯吱——”的一声惊呼,“疗伤?伤哪儿了?”
她在公主寝宫见他时,他一脸惨白的样子,她就应该知道他受伤了。
徐默侧脸瞅了瞅她,无所谓地道,“我去长安城寻个宝贝,正巧遇见鬼姜。他为了要那两千两黄金,被那鬼公主的母妃纠缠得紧。我嗅到他身上留着你的气息,想他定是带了你来的。我怕你出事,便一路来寻你。那鬼公主果然对你下了手。鬼姜在你胸前刺的白虎,本来可以护你的。不晓得你为什么血气攻心,惊了白虎,没能捉住鬼公主的魂魄,连带鬼姜也遭了反噬。
在冥界,有白虎提神一说。你心口那头护心的白虎,跟冥界的神虎如出一辙,每每现身,必要提神而归。它没捉住亡魂,定要遭到反噬。它的心与你钉在一处,它受了反噬你也难逃其咎。你化解不了反噬的戾气,很可能被伤得半年起不了床。幸好鬼姜剜了心与你,替你承了那些反噬的戾气,你才能安然无恙。
他本来就有伤,又剜了心与你,这次伤得很重,估计得养几天了。”
路陆眼眶里汪一汪晶莹在打转,他为她受了伤,她跟他闹脾气,还把他送的玉佩丢了,她恨不得扇上自己一个耳光。两颗滚烫的泪珠滴在手上,她偷偷藏了手臂,不让徐默看见。可是徐默还是看见了,故意不去瞧她。他知道她是极重尊严的人,便侧脸望着窗外,佯装没看见,多少给她留些尊严。
路陆扭过头去背着徐默,抹了抹睫毛上的泪痕,望着窗外的景,望了许久,才忍住了没有再落下一颗泪来。她仍然看着窗外,诺诺地问徐默,“可以,可以陪我去找玉佩吗?”忽而,又觉得自己不够诚恳,扭头回来恳切地瞧着徐默。徐默被她这么定定地瞧着,瞧得很不自在,向后退了退靠在了门上。“请你跟我一起去找玉佩!”她顿了顿,觉得自己说得都不诚恳,又诚了几分心道,“求你……”
她这伏低做小的姿态,他几时见过。因为鬼姜,让她卑微成这番模样,他心里有些窝火,干干的假笑一声,道,“鬼姜的修为在我之上。他都追不回来的东西,我去了也没用。”路陆眼眸里划过几许失望,继而咬了咬唇,垂下眼眸去了。徐默揉揉她的发顶安慰道,“他送你的定情信物,他定是很着紧的。等他养好伤回来,会把玉佩找回来的。”他这话说得违心。幸好路陆不知道那玉佩的来历,也幸好她看不出盗走玉佩的是何等高人。
“哦。”路陆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算是了结了这场揪心的事。
徐默怕路陆胡思乱想开不了车,代她将车开会了蓉城。路陆歪在副驾上,一路颠儿着,一路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的,睡到蓉城。梦境碎片似的在她脑海搅成一团。
那个红裙白裳的姑娘,封印鬼姜那个红裙白裳的姑娘,就是夜承平喊的北北。洗干净了满脸的血污,她们竟是一个模样。
“恭迎,北郡主!”一众将士齐齐拜在地上。迎面走来的将军,是个纤细的女儿身,墨紫色的束腰将她那身战甲衬出了几份高贵的神秘感。脸上有些伤,却掩不住她的英姿。她就是跟夜承平一起跳下悬崖的北北。
北郡主取出怀中玉佩,一剑劈为两半。她将手里的一半玉佩交到身前那位将军手中,决绝地道,“尔等在此候我。等我寻了承平王子回来,或许能为归墟再搏上一搏。”她手上那块玉佩前后雕的蝤龙,左右两侧雕的伏虎,劈作两半,正好做了虎符。她咬了唇,又蹙眉沉思了一回,“若我不来,你们便在此处守陵,安稳度日。不要招惹了那些魔头。”
北郡主转身离去,她身后的将士们伫剑立地化作一片石像。她闭了闭眼,晶莹的泪滑过了俊美的脸庞。
那玉,鬼姜送她那玉,是北郡主的。
篱笆围成的院子里,产婆匆匆出来给主人道喜,“恭喜,恭喜!恭喜老爷,夫人生了位公子。小公子生得明媚极了。”北郡主站在树后,候了许多时候,才勉强挪了步子转到院子里去。她与那家主人说了几句,进屋看了他家的小公子。临走时,她将手里那块玉佩揣在他的襁褓里。待她走了许久,那家人才发现小公子襁褓里的玉佩。不晓得说了些什么,半喜半忧地将那玉佩与他贴身戴着了。
许多年,北郡主时时躲在树后看他,看着他牙牙学语,看着他蹒跚学步,看着他秉烛夜读,看着他伏案提笔,看着他入太学与天子论国策。那一日,她穿了红裙见他。他一拱手辞了帝都,软玉温香不要,黄金千两不要,追着她海角天涯,还将那贴身的玉佩作了信物与她。
鬼姜站在血河岸边,他面前飘着一个恶鬼的面具。只有面具,不见人,与她在朔度山时见的一样,只是换了副面具,是张惨白的血泪鬼脸,不晓得是不是阎君。
鬼姜对那面具道:“我只想求她一世轮回。那一世里,我能与她心心相映一回,已然知足。”
那鬼面具道:“他有一个劫数应在你身上,你还要求那一回心心相映么?”
鬼姜顿了顿,垂眸瞧着脚尖。
那鬼面具转过身背着鬼姜,冷冷地道,“那就给她一个轮回吧。她做路家姑娘正好。补全了魂魄,便不用再入轮回。若枉费了此生,剩的只有灰飞烟灭。”
鬼姜将藏在怀中的一缕魂魄引出来,交于了鬼面具。那魂魄若隐若现的,风一吹就要飘散似的。那个魂魄,还是封印他时红裙白裳的模样,只是淡了些。
她做路家姑娘正好……北郡主是她,她就是那北郡主。
那块玉,是她送鬼姜的信物。许多年后,鬼姜又送了她。那玉,原是块虎符?鬼姜不知道,那玉佩是北郡主封印了一支军队的虎符?
她醒来时,脸上似有些未干的泪痕。她好像瞄到了徐默侧脸看她的眸光,转了个身装睡。这一装竟装睡着了。醒来时,车已经停在了千味坊的门口。
刚要下车,送信的小伙儿骑着自行车从她们车旁路过,喊声“老板娘,好久不见。”然后,打开邮差包递了封书信给路陆。信是她三叔写的。整整三页纸,统共说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狐魂玉长出尾巴来了。她三叔在信里说,他昨晚上发现狐魂玉里那墨狐的第九条尾巴长出来了。他以为天黑看不清走了神。第二天正午,拿了放大镜看,真真的数了九条尾巴出来。他数了十七遍,遍遍都能数出九条狐尾,他便信了那是真的。第二件,就是要请他侄女婿回去帮他数狐狸尾巴。他在信里说,他怕自己数错了,请了隔壁老王来数,他也数出了九条尾巴来。他们怕自己道行不够,所以要请她侄女婿回去数数……
路陆歪在车窗上扶额兴叹,真心不懂那狐狸的尾巴到底事件什么大事,劳烦了她三叔专程写了三页纸的书信给她,请她侄女婿回去数狐狸尾巴。要知道她三叔平日里可是笔墨纸砚放哪儿都不想管的人,哪有闲情写信?这回写了,一写就是三页纸,还是为了狐魂玉里墨狐的尾巴写的……
看完信的路小陆,也是醉醉的……
“三叔啊,我开了三天的车,你还要写封信来折腾我……”路陆掐着太阳穴,闭紧了眼睛叨叨着。姑娘,开了三天车的是徐默……徐默在她身旁笑了笑,没有吱声。
路陆晕晕呼呼地下了车,膝盖软了软,落在一个臂弯里,还好差点跪在地上……
这地方,能及时出来扶她一扶的,除了季远,没有别人了。“怎么这么慢?”这十里春风般男声,不是鬼姜是谁?路陆抬头寻着声音望去,那张别过三日的脸,淡然自若地写着许多埋怨。搂着她的正是鬼姜。
她攀着他的胳膊挺直了腰板靠在车门上,勉强笑笑,道,“开的都是山路,不好走。”
“山路,你咋不说你开的机耕道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牙尖男,必是千味坊的季远季老板。循声瞧去,果然不见人,待他奔出来时,又蹦出来句惊天动地的话,“呦,老铁树开花啦,一开就是两朵。相个亲,能带两男朋友回来?咋不分我一个呢?”
分你一个?
路陆不计较跟季远玩笑,干干一笑,调侃道,“你看上哪个了,拿去好了。”季远嘻嘻一笑,牙尖到无敌了。院子里出来的几个熟客,还跟季远打趣,“季老板,爱好挺广的嘛。”季远笑笑故作默许状。
鬼姜脸色很不好看,她撇了脸不去看他。
嘿嘿,季老板,你敢选吗?选谁都得罪人。他跟路陆斗嘴还没输过,这回不得不忍啊。季远一脸堆笑地回了路陆,“算了,自己留着用吧。哥哥胃口浅。”还要不要脸啊?“菜都等凉了,快进来吃饭吧。”说完,举手飘飘白旗,往院子里去了。瞧这样子,他已经见过鬼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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