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凭什么要给他们道歉?”孟晓不忿地瞥了一眼已经收拾好行李的众人,死劲甩开了孟姑娘的手。
“道歉,你以后还可以来我这儿,不道歉,我亲自送你回去,并告诉叔父,这几年你在外的所作所为?你自己考虑清楚。”孟姑娘面如冰霜,没有丝毫要细说的意思。
“我不!!”孟晓大声辩解着:“他们刚刚差点放狼咬死我,要道歉也应该是他们道歉。”
素栖瑶突然上前了一步,冷笑着道:“孟晓姑娘也说是差点了,不如让我这位朋友先咬上你一口,然后我们来道歉如何?”
“你!!”孟晓气急,正欲抽出腰上的长鞭,却见一直默不作声的蝉衣突然上前了两步。
“素姑娘,”蝉衣走到素栖瑶身边,挽住了她的手臂,嫣然一笑,道:“我师父曾说,遇到不讲理的人,就好比路边遇到咬人的疯狗,再怎么着,也不能趴地上咬回去吧,太跌份儿了。”
蝉衣和几人相遇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但看着平常的言行举止一向比较温和,突然这么言辞犀利起来,旁边的几人顿时都有点吓住了的样子。就连直接被怨怼的孟晓也一时没有来得及反应,等到她醒过神来,蝉衣一行人已经迎着晨曦走出很远了。
”姐姐刚才好厉害!!“小萧手里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一脸崇拜地看着蝉衣。
此时几人刚刚离开孟姑娘的住处,想到刚才走得急,大家都还饿着肚子,便先在县城里找了一家早点铺子填饱肚子,再接着赶路。
小萧跟蝉衣说话的时候,后者正盯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发愣,这还是她第一次下山,看到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辆。之前她虽然跟着师父去过鬼市,但在那儿,除了几个特定的场合,一般都是不许大声喧哗的。而且鬼市又是在晚上开市,灯光昏暗,大家都带着面具,步态匆匆,哪有这小县城热闹可观。
“几位,你们的东西上齐了,请慢用!”老板的声音打断了蝉衣的观赏,但她转过视线,发现小萧正咬着包子盯着自己,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蝉衣抬手擦了一下脸颊,她脸上的伤口此时已经完全愈合了,但为了不让旁边几人发现她异常的愈合速度,所以她在面颊上贴了一块小小的纱布。
“没有没有。”小萧连连摇头,又将蝉衣刚刚没有听到的话再说了一遍:“姐姐刚才好厉害!!”
“姐姐不厉害,是姐姐的师父很厉害!!”蝉衣笑着夹了一点小菜放到了小萧的白粥里,道:“赶紧吃,你不是想来这里逛逛吗?吃完饭,我就带你去。”
“好!”小萧高兴地应了一声,三口作两口消灭手上的包子,然后双手端起了面前的小瓷碗。
“我看是你想去逛街吧。”古尘撇撇嘴,偷偷地夹走了甘遂碗里的鸡腿。为了方便赶路,他又变出了人形,换上了刚刚买来的长衣长裤,外面配着一件深蓝色的及膝风衣,长发梳起,露出了一张精致得有些过分的脸部。擅长易容的素栖瑶在他身上做了一些简单的改变,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干干净净的美少年,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惊艳的目光。
“小……小师妹,那个好……好看。”甘遂指着卖风筝的小摊位,兴致勃勃的样子。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人们刚刚换下厚重的冬装,一种从内到外的轻松感让他们都忍不住想要撒撒欢,踏青、放风筝都是不错的选择。街道两边,各式各样的风筝纷繁错杂,大的、小的、动物的、方块的,在小商贩精彩的叫卖声下,吸引了大批孩子和年轻人的目光。
“小萧想玩儿风筝吗?”蝉衣低头看向小萧,他们这次来县城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小萧能开开心心地过完最后这几天,当然会以他的想法为主。
“好!”小萧放下空空的小瓷碗,兴奋地点点头:“以前爸爸也带我玩过这个,待会儿我可以教甘遂哥哥怎么玩儿?”甘遂的目光实在太过热烈,以至于小萧还以为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其实之前他们在小南山的时候,师傅曾给他们做过燕子形状的纸鸢玩儿,所以对风筝也不算陌生。
“谢谢!”甘遂听说有人陪自己一起玩儿,自然是高兴的,大方地将自己还没吃的虾饺分享给了小萧。
吃完饭后,古尘不知从那儿摸出来一叠纸币,带着甘遂和小萧冲去买风筝了,蝉衣、风长渊、素栖瑶、扶桑四人则在街道边找了一张长椅坐了下来。彼时几人都换了比较常见的服装,除了脸上还戴着面具的风长渊有点吸人目光以外,其他三人都还算好。
正在这时,一阵热闹的喧哗声吸引了四人的目光,只见一位身着描金凤凰旗袍的窈窕女子在几十位亲友的簇拥下,从街道的另一头缓缓地走了过来。道路两边喜庆的乐器声和鞭炮声也没能完全掩住他们的欢笑声,六七个小孩哄笑着跑前他们前面,嘴里不停地高呼着。
“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咯!!”
“蝉衣姑娘没见过。”风长渊见蝉衣满脸好奇地关注着迎亲队伍,便笑着问了一句。
“没,我一直住在小南山上,这是我第一次下山。”蝉衣侧首看向风长渊,目光里流露着少许的羞涩。
“你不是帮老大查过君前辈的生平吗?人家小徒弟有没有下过山,你还不知道?”坐在风长渊另一边的素栖瑶笑着,低声调侃了一句:“怎么?调查这么不到位,店长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当时只顾着查前辈的行踪去了,倒真没太注意他这个养在深山中的小徒弟。”风长渊眼神里快速地闪过一丝暗色,笑着回了一句。
“那现在怎么突然对人家小徒弟上心了?”素栖瑶瞄了一眼还在看新娘子的蝉衣,追问了一句。
风长渊挑眉看向已经选好了风筝的小萧,笑眯眯地道:“你难道就不好奇,小萧一个几乎从来没离开过家的小孩,怎么会知道你们老大的吗?还能恰好出现在你们去寻找前辈的路上,将你们引去柳乡吗?”
素栖瑶一怔,最近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她确实没有静下心来好好去想一想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经风长渊这么一提醒,她才猛然想起这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那你有什么发现吗?”素栖瑶一边关注着蝉衣的动向,一边悄声问道。
“没,”风长渊摇摇头,微微侧过身体,靠近了素栖瑶,笑着道:“不过我今天早上倒无意间听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呃?”素栖瑶嘴角一勾。
“小萧今天早上跟蝉衣姑娘提到了一个叔叔?”风长渊笑眯眯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老狐狸。
“叔叔?”素栖瑶愣了一下:“什么叔叔?”
“一个叔叔让小萧去找你们帮忙,说你们会有办法解决他的问题。”风长渊补充道。
素栖瑶一点就透:“这么说我们的行踪已经被人提前透露出去了?”
“嗯,”风长渊点点头:“不止如此,我甚至觉得你们这次去小南山找君前辈的事,也是在那人的算计之中。”
“这怎么可能?”素栖瑶强压住内心的惊讶,又快速地瞄了蝉衣一眼,见她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这才接着说道:“我们这次是突发事件?而且君前辈的行踪一向不定,我们还是通过你,才找到小南山的,有谁能在这之前找到这儿来?”
“如果,他根本不用找,只需要守株待兔呢?”风长渊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
“守株、待兔?”素栖瑶轻轻地念出这四个字,眼睛里顿时闪过了诧异和明了的意思。
正在这时,风长渊突然感到自己身边闪过一阵轻风,等他回过头来,刚好看到刚刚还坐在自己身边的蝉衣,正在疾速地冲向一个摇摇欲坠的年轻女子。
“姑娘,你没事吧?”蝉衣勉力搀扶着比自己略高的女子,小声问了一句。
“没……没事,谢谢。”双眼通红的女子快速地看了蝉衣一眼,然后站稳了身体。
在刚刚扶住女子的一瞬间,蝉衣已经不着痕迹地飞速给女子把了脉,知道其身体有些血虚,也不知是没有休息好,还是没吃好的缘故。便没有急着松手,而是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路边带了带,走到了自己刚刚休息的长椅边上。
“如果不赶时间,就坐下来休息一下吧,你脸色不太好。”蝉衣笑容温和,但手上却在暗暗用力,将那女子按在了一张没人的长椅上。
“我……”那女子还要推辞,但在抬眼的瞬间,不知为何突然又改了注意,顺势坐了下来,勉强一笑,解释道:“谢谢,我有点低血糖,早上出门急,没吃饭,一会儿就好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蝉衣粲然一笑,顺势坐到了女子身边,然后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把刚刚买来的麦芽糖,捧到那女子面前,笑眯眯地问:“要不要吃点,或许能好受一些。”
大概是蝉衣的目光太过真挚,那女子迟疑了一会儿,便笑着从她手上取走了一颗麦芽糖,拆了包装,塞进了嘴里。
“姐姐,一起去放风筝吧?”这时,小萧突然拿着一只长长的蜻蜓风筝跑了过来。
蝉衣还想等下再找机会给那女子把把脉,但又不好拂了小萧的好意,正举棋不定之时,那女子人有所查,侧过身子,对着她笑了一下:“你去吧,我已经好多了。”
蝉衣见那女子眼睛似在笑着,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哀伤,知道她心里一定压着什么事,不好再打扰,便点了点头,起身走向了小萧。
蝉衣跟着小萧走到了一块比较平坦的草坪上,周围全部都是在放风筝的人,好在地方够大,倒也没有互相影响。
甘遂和古尘选了一只椭圆形的金鱼风筝,此时已经飞得很高了,看到蝉衣他们走近,连忙几步跑了过来。
“要……要我帮……帮忙吗?”甘遂双眼亮晶晶地低头注视着小萧手上的风筝,急切地问道。
小萧看了一眼蝉衣,低下头,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我想自己先试试。”
“嗯,那这样吧,阿遂你先看着吧,如果小萧放不起来,你再帮忙好不好?”蝉衣笑着对两人道。
“好!”两人一起应了声。
小萧先看了看旁边,然后选定了一个人少的小坡,一手举着风筝,一手拿着线轴,做着起飞的准备。
“怎么不跟古尘一起玩儿?”蝉衣看着一脸羡慕的甘遂,笑着问了一句。
“那个金……金鱼好傻。”甘遂难得地挑剔了一句。
蝉衣一听,哑然失笑:“我倒是差点忘了,阿遂画的纸鸢可比这些漂亮多了!”
“那……那当然!”甘遂咧着嘴,挺了挺胸膛,双手比划了一下,自豪地道:“还……还比这个……个大!”
“嗯,”蝉衣点点头,眼睛不自觉地瞟向了小南山的方向,语气里带上了些许感叹:“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放阿遂画的纸鸢了?”
小萧毕竟还是个孩子,精力有限,没多大会儿就跑不动了,远远地冲着甘遂招手,喊他过去帮忙。
甘遂见状,看了一眼蝉衣,见后者点了头,这才撒欢儿地跑向了小萧。
蝉衣看着甘遂弯腰将小萧抱起,放在了肩膀上,然后开始奔跑起来,两人的笑声和尖叫声吸引了周围一大片友善的目光。蔚蓝色的天空下,小孩、大人的欢笑声汇成了一首别样的乐章。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坐在长椅上的扶桑看着缓缓走近的蝉衣,诧异地问了一句。刚刚小萧邀请蝉衣去放风筝的情景他都看到了,两人离开的时间并不长,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跑不动,年纪大了。”蝉衣笑着自嘲了一句,其实她本来就是喜静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安安稳稳地在小南山上待那么多年。
“他们呢?”蝉衣坐到扶桑身边,瞥了一眼长椅另一边的空位,问了一句。
“说是去消消食。”扶桑笑了一声,轻轻地挪了一下身体,换了一个坐姿。
“怎么?身体又不舒服了吗?”蝉衣见状,神色一紧,立即问了一句。
扶桑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蝉衣担忧的双眸,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我看起来就这么一个弱不经风的病秧子吗?”
“反正我就是没见过生冻疮的体格健壮之人?”蝉衣快速地反驳了一句,然后不由分说地附身给他把起脉来。
“放心吧,我刚刚就是不想晒成阴阳脸,所以换了个坐姿,我没你想的那么弱。”扶桑见蝉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安抚了两句。
“阴阳脸?那是什么?”蝉衣听到了一个新词,不禁仰起头,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你都没听说过?”扶桑看着蝉衣好奇的眼神,神色有些吃惊,他虽然已经听蝉衣说过,她一直同师父、师弟们住在山里,但这么不谙世事,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师父很少跟我提外面的事,我自己平常就看看医书,对于这些事并不是很懂。”蝉衣倒不觉得有什么,师父很早就跟她说过,医者讲求学不知倦,不懂就问,反正她现在已经下山了,改懂的东西自然慢慢都会懂的。
扶桑听了蝉衣的解释,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一下,等她给自己把完脉,确定无碍之后,便抬手捂住了右边的脸颊,简单地解释道:“所谓的阴阳脸就是两边的面孔区分明显,或者是五官的区分,或许是面色的区分。呐,就像这样。”扶桑说着突然诡异地一笑,只见他露出的左边面颊瞬间变成了深棕色,乌黑的瞳孔也在随之变为了金色,而他缓缓露出的右边脸颊则还是平常的苍白,对比非常明显。
“好厉害!!”蝉衣呆呆地看着扶桑已经恢复成原来模样的面孔,感叹了一句。
“这也算厉害?”扶桑本来想着吓一吓蝉衣,此时也没了这种心思,只见他快速地将两只手团在一起,眨眨眼睛,笑着道:“那要不要看看更厉害的?”
“好!”蝉衣飞快地应了一声,生怕他反悔的样子。
“你喜欢什么颜色?”扶桑想了一下,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句。
“嗯,”蝉衣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大声道:“绿色,我喜欢绿色。”
“绿色啊?”扶桑笑着晃了晃双手:“那就给你变个绿色吧?”
团在一起的双手悄悄打开,一朵小孩拳头大小的花骨朵儿正缓缓地舒展着花瓣,在扶桑的手心中徐徐绽放开来。那花朵通体浅绿,娇羞可人,好似上好的翠玉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
蝉衣目不转睛地盯着扶桑手上的那朵小花,大气也不敢喘,好像是怕自己呼吸一大,眼前的小花就如梦境一般消失了似的。
直到花朵完全绽放开来,蝉衣这才小心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花?”
“碧海云天。”扶桑一边回答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花转移到了蝉衣的手上:“没关系,现在它跟真花一样了,你拿着随便玩儿。”
“碧海云天,这个名字真好听。”蝉衣用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娇嫩的花瓣,冲着扶桑莞尔一笑,皎洁的脸颊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扶桑看着那两个浅浅的梨涡,呆了一瞬,然后浅笑着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蝉衣被风吹乱的长发。
“蝉衣姑娘,”少时,素栖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低声对两人道:“情况有变,我们得赶紧回忘忧坞,店长已经在等我们了,他们三人呢?”
“我去找!!”蝉衣立即起身,两手合在一起,小心地护着花,冲进了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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