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也不见。”凤凰说完,盯着手指看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若真心为我好,又怎么舍得我难过呢?”
白沧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应她。这句话像把刀子扎在心口,拔刀见血。他想了又想,所有的话语都一头撞死在“不说”两个字上。
他闭上眼,让心里的情绪一点点地沉淀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摊开手掌,再睁眼又是那个面无波澜的白沧。他朝凤凰淡然一笑,不再追问。
那就不再说。
一点都不要让凤凰想起,若她愿意在这山谷里过一辈子,那就陪她一辈子,又有什么所谓?总归是他不对。
活了这么久,白沧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的感觉,既难过伤心,又无法克制。他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能把所有的想法倾倒而出,但看到凤凰的脸,他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索性不再去想,转移了另外一个话题:“咒天,你那个朋友,他去哪了?”
“哦,咒天啊,在一次战争中受了伤,他的魂魄俱伤,带着他家孩子去寻找散落的魂魄了,所以他自己也是半梦半醒,好多事情也想不起来。”凤凰叹口气:“我和姑姑都劝他不必太过纠结过去,但是他不肯,非要去找过去的事情,阿希又不是能劝人的性格,也就一直陪着他。”
“战争?”白沧试探地问她,想知道她对过去的事情到底记得多少。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战争,姑姑和咒天都不想告诉我,我也就不问。但我知道,他在这场战争中失去很多朋友,所以难过伤心了好一阵。”凤凰丢开手里的叶子,又道:“当时他来的时候,身上只带着阿希,我看他格外喜欢人类,于是就想办法问出了创人的办法。”
“创人的办法?”白沧隐约有种不好的预兆。
“嗯,用百仙草,和…..一点神力。”凤凰隐藏了点东西,像是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于是很快转移到下一个话题:“这个山谷中的人类逐渐多了起来,咒天慢慢也就好了起来,从打击中恢复了过来,虽然偶尔还是会发呆,但是已经比从前好太多了,加上有阿希陪着他,所以现在他基本上恢复了。”
“魂魄散尽四界,是很难找出来的,毕竟世界那么大。”白沧说道。
“嗯的,他当然知道,但他这个人做什么都很执着,我也不好拦阻他,何况有阿希在,总能劝说一点,出不来什么乱子。”凤凰直起身子,忽然伸出手帮白沧捻起了落在他衣服上的一片叶子。
白沧被她一碰,整个人都僵硬呆滞了,极其缓慢地看向她。
“叶子。”凤凰拿着那片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笑眯眯地丢开了,一点都没有他被自己影响的意识。她坐直身子,穿着黑靴的脚荡阿荡,歪着头看着他。
在阳光底下,凤凰红色的瞳孔闪动着亮晶晶的光芒,望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和许多年前没有一点分别。
白沧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探着身子,一点点地朝她的方向靠近了,眼见着她的脸在视线里越来越大,就连那些笑意都要烧着眼睛了。
凤凰屏住了呼吸,看着白沧向她靠近,没有躲开,忍不住捏紧了身下的树干,抠出一些细碎来。
就在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就要亲吻上之时,白沧才恍然惊醒,猛地推开了几步,蓝色的眸子错开看向她身后的方向,尽力恢复着面部的平和。
见他躲开了,凤凰心里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什么,又觉得有点遗憾,显得自己多么期待对方继续做什么似的。真是的,对方可是死了妻子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想这种事情?
凤凰捂住了额头,哈哈笑了两声,不知怎么的就道歉了:“对不起。”
这声道歉实在来得莫名其妙,包括白沧听到也有点呆滞了,过了一会他调整了气息,才发现自己方才听见她道歉是有点生气的,他脸色冷了下来,没有人看得出他眸子后面的绝望。
他道:“该道歉的人是我。”
凤凰不解地望着他。
“对不起。”原本是很难开头的,但是开了个口接下来就流畅许多了,白沧跟着本能点了点头,又看向她,郑重其事道:“对你做出那种事,很抱歉。”
他说的是从前的事情,凤凰却以为是方才靠近自己的事情,以为他是旧情难忘,方才的出格实在失礼,心里居然多了点难过。凤凰强迫自己哈哈干笑两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我长得和你妻子很像嘛,你一下子认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白沧僵硬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左肩上的手,嗯了一声,让人不知道他是承认了还是没有承认。
凤凰悻悻然地缩回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好像碰到这个人,就浑身不对劲,总是在做蠢事。
“凰儿。”白沧喊她。
冷不丁听到一个男子用这么亲切的小名喊自己,凤凰还是有点没忍住耳根发热,她摸了摸耳朵,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白沧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视线落在她粉嫩的双唇上,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转移了目光,远方夕阳正在下沉,遥远的尽头天地连成一线。
只是这样和她坐在一起,也很美好。
偶尔有风吹过,扬起他们的衣摆,互相扑打在一起,凤凰晃荡的鞋子不小心会碰到他的,白沧弯起嘴角,浅浅的一笑,并不是很明显。
岁月静好,原来不过是陪一个人变老。
他的笑容极浅极淡,一般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是凤凰却看到了,胸口之下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咚咚咚跳了起来。只觉得不仅是耳根发热,就连脸上都开始发烫了。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还没等自己想清楚发生了什么,那边白沧又转过头来,那蓝色眸子极其认真地看着她:“不要总喊我白先生,我不喜欢。”
下一秒,她听见他好听的声音,很温柔地响起:“你以后,就喊我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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