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边，深渊黑洞般看不到尽头，站在边沿红色衣裙被自下往上的海风吹得烈烈作响，有颗石头落下去悄无声息的，下面很深。凤凰知道，十万渊薮四周散布着可见的黑气，漩涡卷席四周，就连她站的地面都出现小小的裂痕，冤魂被踩在脚底尖叫出声。
凤凰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正正撞在身后温暖的胸膛上，回头对上那抹浅不可见的蓝眸，垂在身侧的手被他轻轻牵起，白沧禁欲而美感的五官近在几尺，透出一种压迫的冷漠，如此近的距离，就连呼吸都清晰无比。
凤凰愣住了。
如果从外人的角度看，这真是很亲密的一种姿势，白沧从身后将凤凰揽在怀里，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在她转过来的侧脸上压下去，几乎是一个要吻不吻的角度。
只有凤凰一个人能感受到从手腕间传来的威胁的力度，以及那双蓝色眸子里透出的压迫，就连声音也叫人听了背脊发麻，白沧道：“你想去下去。”
这明明是句问句，他却用一种极其平稳缓慢的语气说出来，近乎平和的语气里压抑着一丝怒气。凤凰微微侧开脸，脚底的十万渊薮发出一阵阵的咆哮，不知是谁的。也许是三万年前关押在下面的咒天，被众多魔兽撕裂的惨叫，如果不下去，就无法知道。
“你对人如此执着的理由是什么？”白沧捏紧了她的手腕。
“我！”就在那么一瞬间凤凰有点动摇，下一秒她咬紧了牙关，再也没有说出口。
白沧拉着她，走到断崖边，巨大的黑风迎面而来，冲撞着他们向后摔去，那是自崖底飞上来的，深渊像只巨大的黑色眼睛正在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凤凰不由自主抱住了一旁的白沧。
白沧嗤笑一声，很难得地在脸上露出了一丝生气的表情：“你连站在这里都害怕，还想下去找咒天？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不知道被底下的魔兽凌迟多少遍了，你是要去寻他的骸骨吗？”
凤凰不语。这是白沧这些日子以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他不怒自威的样子倒是让人害怕，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抓着她的手十分紧，生怕一松手她就往下跳一样。
“我不跳，你先松开我。”凤凰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手背。
白沧不肯松手，还是抓着她，刚要开口忽然注意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像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魔兽？凤凰跟着紧张起来，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向后望去——
不是魔兽，不是任何可怕的怪物。而是，人。
一个男孩。估摸也就十几岁出头，他穿着破烂麻布，怀里还抱着一些水果子，海水从他的惊恐万分的脸上滑过去，掠开他的头发，可以看出他眼底深深的恐惧。但他好像吓傻了，也没料到有人会出现在这里，整个人呆在原地，和他们对视。
那么一瞬间凤凰几乎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如果不是白沧也和她一样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她会毫不怀疑自己是疯了。
在深海龙宫之下的十万渊薮，居然有人。且不说深水之下人类如何呼吸，十万渊薮内的任何怪物，都足以分分钟撕裂这种没有任何神力的东西。这难道是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神物吗？
不，如果是神物，又怎么会出现在罪恶的渊薮旁？
“你……”凤凰刚开口，那小男孩就吓得一哆嗦，手里鲜绿的果子滚得一地都是，他转身往断崖边跑，接着就要往下跳！
“小心！”凤凰出声疾呼，若他真是人身，光是那股黑色旋风就足以将他撕裂！但是他仿佛丝毫不在乎，白着一张脸就跳了下去！
凤凰顾不上那么多，瞬间出现在断崖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还好，抓住了。她松了口气，把小男孩提了上来，抱在怀里。也不知这个孩子是不是吓坏了，在她怀里抖个不停，眼睛低低地看着地上，他赤着脚，白皙的脚上粘着一点白色砂石。
“没事了，没事了……”凤凰低声安慰着他，不停地抚摸着他。
“凤凰！你是疯了吗？！！”白沧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跪倒在她面前，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色像是吓得不行。他伸手拉过凤凰的手臂，开始探她身上的神息，发觉没事才松开她。
“抱歉啊白沧，吓坏你了吧？我刚刚也是……”
白沧这时松开了她，已经不想和她说话了，眉间透出一丝戾气，显然是生气了。凤凰伸出手还要安抚他几句，忽然怀里的小孩子又开始抖了起来，他黑色的眼睛虚虚地望着他，大概是白沧身上不善的气息吓到他了。
白沧瞥了那孩子一眼，站起来走了。
凤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站了起来，追到一旁还在生气的白沧身边，小声地道歉：“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刚刚也是害怕他摔下去，他这么弱小，若下去的话只怕神魂都灭了。”
“你也知道摔下去神魂皆灭。”刚刚怎么不想想自己？下半句被白沧硬生生憋了回去。这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索性不再开口了。
“啊，你在关心我吗哥哥？”凤凰反应过来了，抱着孩子喜笑颜开，空着的一只手去拉他的袖子，一晃一晃的，撒娇一样。
“松开。”
“不松。”
“松开。”
“不松。”
……
从十万渊薮回龙宫的路倒是不远，怀里的孩子也不沉，一路上凤凰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他都不回答，好像听不懂。他揪着她的衣领，一对上白沧的眼神就瑟瑟发抖彷如盘中餐。
凤凰都怕他抖死在这里。
进了龙宫，在院子遇到了带着三个孩子在玩儿的十姨太，她抓了一只游过去的飞鱼，正在逗孩子们玩儿。正玩得开心，抬头就看到凤凰抱着个孩子进来了，白沧则跟在一旁，嗯？？？？这个孩子是谁？
不等十姨太问出口，吃饱出来散步的龙王也看到了，千万种念头闪过，一瞬间冲到白沧面前，抓住自家儿子的手一脸激动：“儿子！这个是我的内孙吗！！！你动作太迅速了吧？！出去逛一趟就有孩子了！不愧是我儿子！”
白沧：“……”
凤凰：“不是，伯父……”
龙王拍了拍凤凰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儿媳妇你辛苦了，不过这孩子也太大了点？你们凤凰一族生的孩子是见风就长的吗？”
白沧：“……”
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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