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沧抓着那个玉像，那是千百遍来熟记于心的轮廓。棱角都磨圆滑了，并不会伤人，但这样抓在手里居然也有点疼痛的感觉。
怎么会有一种感情，不切肤，竟也可以如此之痛。
白沧抬起眼界，浅蓝色的眸子倒映出她的倒影。
唐思煌站在书案旁，她素来给人是温和款款的印象，甚至有点孩子的闹腾。但是不开口只是站着，居然也有种压迫感。
暗香浮动，房间里一股冷冽的清香。
唐思煌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问道：“你到底是谁？”
白沧收掌，玉像消失在掌心。白沧拢着袖口，脸上无波无痕：“白沧。”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够死而复生，能够知天玄命，甚至能够代替她去死。
唐思煌其实更想问的，是那个玉像是谁？为什么和她长得一样？只是这样想着，她就问出口了：“她是谁？”
这个语气，简直和逼问自己丈夫是否出轨一样。
意识到自己问出了什么，唐思煌立刻愣住了，连忙抬眼去看对方。白沧仍是冷冰冰一张脸，犹如木头一样呆立着，仿佛一句话都没有听到。
原本的白沧虽然也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却和此刻这个人有着天壤之别。这个人的疏离，是冷漠的，没有一点人气。
“算了。”唐思煌闭上眼，也说不上来的感觉，就觉得难过的紧。
这人可以解释，她愿意听，可是他如果什么都不说，她就没来由地失望。什么美人面送心爱的人，都是骗人的。
左右不过拿她当别人的代替品，也就是个念想罢了。
“你走吧。”唐思煌转过身，不去面对他，看不到他那张脸，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正要走的时候，从身后伸出两只长手臂，将她紧紧锁在怀里。接着一个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你。只有你。”
唐思煌浑身都僵硬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试过和哪个男子这么亲密地接触过。什么难过都通通想不起来了，头脑一片空白。
“你…..”唐思煌伸手碰着他环绕在腰间的手臂，触手处一片冰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温热的泪水落在肩膀处。
唐思煌勉强恢复了点表情，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好好说话，不要动手？”
腰间的手却越收越紧，显示了主人不愿意放开的决心。脑袋还在她的肩窝处蹭来蹭去，简直像一条大型的宠物犬。
唐思煌第一次生出一种很无奈的感觉。伸出手在他头顶上，想动手打他，又舍不得，改成了轻轻拍了拍：“还真是，你想怎么样啊？”
“想娶你。”
唐思煌差点没一口鲜血吐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套路，还真是令人震惊啊！
等她平静下来，好容易哄着对方放开她。看着白沧脸上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一只手还紧紧拉着她的袖子——好像唐思煌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唐思煌不好意思的劲过去了，对上他哀怨的眼神就炸了：“你装什么无辜啊！我去真是见鬼了！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吗？是你先消失的！还在我面前消失的！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啊！”
“担心？”白沧只捡了自己想听的字眼。
“重点不是这个？！！”唐思煌愣住了。
“担心？”白沧挨近她的脸。
“我…..是挺担心的。”真是见鬼了，面对这张脸怎么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唐思煌双手把他拉得离自己远了一点，离那张脸没那么近了，才平静了下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问。”白沧站直了身子，脸上表情稍微好了一点，虽然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
“你那天就知道我会死对吗？”
“知道。”白沧毫不掩饰。
“你怎么知道的？”唐思煌问道。
“我看到的。”白沧整理着水蓝色的衬衫，漫不经心道：“煌儿知道神晷吗？”
“神晷？日晷？记录时间的？”唐思煌隐隐想起了什么，但是一晃就过去了。白沧在一旁看她脸上的表情，知道她没想起来。于是一只手拦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得更近一些，确认把人挽在怀里了，才开始解释。
“神晷记录人的时间。”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专门记录命运的神晷！神创造人类的时候，已经提前编好了每个人的命运，而这些命运，就记录在了神晷上。传说每个从神晷见到自己命运的人，会相应地付出一些寿命，这是真的吗？”
“是。”白沧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把玩着她的发尾。
从前这亲昵的动作并不是没有过，但从前她从未往那方面想，自然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确切地知道对方的感情，唐思煌反而不好意思了。
白沧别开眼，假装没有看到唐思煌谴责的眼神，虚咳一声道：“我确实去神晷看了你的命运。”
“你也付出了寿命吗？”唐思煌问。白沧的蓝色眸子浅淡，光是看着就生出一种冷漠的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唐思煌却并不感到生疏，反而觉得这种状态的白沧，更加熟悉，仿佛从很多年前就认识一样。
“嗯。”白沧不愿意多说，唐思煌便知道，他不愿意告诉她，再追问也没有用。
“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一个可以随随便便可以看到神晷的人，我猜，你很早就认识我，并且，还是一个故人。”唐思煌摩挲着他的纱制的袖口，他身上有阵阵寒意隐隐传来，她越发觉得熟悉，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煌儿。你信我吗？”白沧伸出手，大拇指温柔地楷着她的唇畔，眼神认真且炙热，他追问道：“信吗？”
“我该信吗？”唐思煌脸红了，眼神却更迷惑了。她感觉到了，他有一个秘密，或者不止一个。他不想告诉她，至少不是现在。
“煌儿，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算的命吗？”
“怎么了？”唐思煌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君后之命！她忽然想起这个。
“我既是你的君后，你便是我的君皇。”白沧语气淡淡的，看不出对这个身份有什么期待，只是捧着她的脸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你生来就是我的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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