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沧不知从哪里回来，刚进房间，就看到唐思煌站在窗子前望着院子发呆。

　　“在看什么？”被他打断了神思，唐思煌见是白沧，摸了摸他的脸，心疼道：“这次去了那么久？”

　　“嗯，有点事。”白沧啄了一下她的手背，嘴唇冰冷。

　　白沧时不时需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应该是回他的龙宫去处理点事吧。唐思煌从来不问，关于他的事情给出了足够的空间和尊重。那边的生活是白沧的，这边的生活是她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脸色……很差。”白沧抚平了她眉心的皱纹。

　　“嗯。白沧，我有事和你商量。”唐思煌反手扣住他的手骨，他的皮肤向来温凉，此刻窝在手里不知怎么得却烫得她想甩开。

　　“嗯。你说。”白沧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先回你那里一段时间，好吗？”唐思煌故意压低声音温柔劝着：“阿羽……和我将会是一场恶战，你在，我会分心。”

　　她也知道白沧脑子没有转弯的概念，尽量好声好气地劝他。可是效果不大，白沧听她这么说，只是冷哼了一声，唐思煌听出了不的意思。

　　“乖。我这边忙完了，你再来。”

　　白沧一双浅蓝色的眸子望进她的瞳孔里：“我在，可以帮你。”

　　“你要怎么帮？还要再为我死一次是吗？”想到上次他怎么横死在自己面前，唐思煌简直血液都要凉了：“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白沧抿着嘴唇，就是默认的意思。

　　“这是我的事情，你别插手。”人之一世，总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有些能有人代劳，有些则不能。白沧只是沉默地站着，任谁来都难以撼动的样子。唐思煌头更疼了。

　　“谁都希望喜欢之人，平平安安。煌儿，我只是希望你能活下去。”白沧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包括握着她手的力度也加重了许多。

　　唐思煌心下一动，冷静片刻后挣开他的手，走到一边平息了一下呼吸：“白沧，我常听猪叔说天命不可违，若死注定是我的结局，不管你替我挡去多少次，我到最后还是会死的。”

　　白沧眼波一动，喉结滚了滚，想说什么忍住了。

　　“不要浪费你的力气救我。我是不知道上一世我和你发生过什么，或者承诺过什么，你要这样救我。但是不管承诺了什么，我都不需要你替我承担我的责任。”她是唐思煌，是这个国家的二公主，她身后还有许多的人命，这些千千万万的人加起来，是无法用一个白沧比较的。

　　唐思煌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反而轻松了许多，找了把凳子坐了下来，又继续道：“我大覃女子向来大方，我既然与你有了夫妻之实，我就认你做我的夫君。只是当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我……”

　　“等什么？等到你登上王位再来找我？”白沧不免也动了怒火，想他生在天界，向来要什么有什么。若不是遇到唐思煌，这辈子根本不必去忍这样的气。有时候想想，把她锁起来也未尝不可。

　　“等我这里安定了。”唐思煌说完。

　　“安定了？什么叫安定了？你要担心你的姐姐唐思羽，要担心天下万民，要担心世间千千万万事，唯独一个白沧，你要最后一个考虑，是不是？”这话白沧也觉痛楚，虽然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但由自己说出来，还是很难过。

　　唐思煌无法反驳他，因为这是事实。她确实做不到和其他女人一样，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地和他走。也无法把他放在第一位考虑。

　　爱情于她，可以有。没有，也可以。

　　“不错，是我太自私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想要这个，又要那个。”唐思煌点了点头，下定主意般：“那我们分手。”

　　谈恋爱的人大多最怕听到这两个字，白沧也一样，听到这句话简直心脏都要停了，虽然这是不太可能的事。他缓了缓，才道：“我不会分手。也不许你再提这两个字。”

　　“我是觉得很没意思，我这一世杀戮太重，估计真的能登帝位，也死得挺早的。我一死，就烟消云散，你又能陪我多久？”想想就觉得荒凉，他寻了那么久，她也无法陪他太久。下一世？她哪里来的下一世。

　　“我不会让你死。”白沧很认真。

　　唐思煌听他这么说，心里难受得紧。她扬了扬袖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床上去：“总之你若不想分手，就不要插手我的事。这辈子我总归还是我的，你别管。”

　　“好，我答应你。”白沧今天也实在累极了，不太愿意再继续谈论这个问题。

　　唐思煌知道他向来说到做到，倒也不是很担心了。等人躺进被窝里了，她紧紧挨着白沧，过了一会，只听得她在黑暗中道：“我又不能活一辈子，你总要面对这个问题。”

　　只得到了一声叹息，和一个冰凉的吻。

　　夜色笼罩着整座皇城和街道，一座客栈里，方式云一身青衣客坐在凳子里，手刀在手指里玩出残影，他阴鸷地盯着角落里的人，忍不住笑了笑：“你还真是杀不死呢。”

　　被绑在床上的人，一身白衣四散开，半张脸布满了符咒，他神色阴郁。方才划在身上的刀痕，现在一点伤口也无。他的四周飘散着不少流质的魂魄，灰灰扑扑的，有男有女，只要有人靠近就张牙舞爪起来。

　　渐玉。

　　都是些不伤人的魂魄，起到保护和吓人的作用罢了。方式云这些天也摸透了，收了手里的刀，玩味地掐了一下渐玉尖俏的下巴：“长得倒是不错。”

　　渐玉不想和他对话，闭上眼睛。

　　“你的二公主只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不跟着我吗？”方式云放开他的下巴，在床边坐下，想了想道：“你也别这么倔强，不然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做什么你能跟着我？”

　　“你去死。”渐玉吐出三个字。

　　“换一个。”方式云居然认真想了才道。

　　“什么都可以？”渐玉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盯着他。

　　“嗯，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跟着我。”方式云捏起他的一缕发丝。

　　“不伤二公主。”渐玉道。

　　“你对她还真是好呢？怎么，你喜欢她？”方式云一只脚踩在床上，双手搭在那个膝盖上，眉梢带了点醋意。

　　渐玉懒得和这种人解释。

　　“我可以保证不伤她，但是——”方式云脱去青色的外衫，一把丢到地上，抬眼看了渐玉一眼：“羽公主伤不伤她，我可控制不了。”

　　说完方式云不等渐玉回话，便压身上前，将其他想扑上来的鬼魂一掌挥开。望着渐玉惊愕的眼睛，笑得十分邪恶：“你不让他们散去，是打算，叫人围观吗？”

　　渐玉一惊，更觉这人实在邪恶。仔细想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露馅的：“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二公主派来的？”

　　“什么时候？刚开始的时候，你进军营我就觉得奇怪了。”方式云摸上了他的脸，颇为享受道：“实在是你的错，一开始就太……吸引我了，我才……”

　　渐玉已经颇为习惯他的动手动脚了，麻木着一张脸不说话。

　　方式云收回了手，把人抱进怀里，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又紧紧抱住他的腰，才道：“睡吧，不要想太多，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二公主了。”

　　不用他说，渐玉也知道自己离大覃越来越近了。方式云和大公主的打算，还得想办法找人告诉公子才好……渐玉已经想得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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