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咒天说至尊佛奇怪，凤凰看着他神经兮兮的样子，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于是她干笑了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是，我说的奇怪，不是那种奇怪，是，他的存在就很奇怪。”

　　“哦你继续。”

　　“至尊佛与天地同在这种话是谁传的？反正我们也没谁比他活得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咒天像个老头子一样笼着袖子，缩着头怪里怪气地斜眼看了凤凰一眼。

　　凤凰道：“你是在质疑他的存在？”

　　咒天道：“小姑娘你很上道嘛。”

　　凤凰：“……”

　　凤凰几乎麻木地问道：“哦，就因为没有人能见证他的存在，所以你怀疑他不是真佛吗？”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上次和他交手发现他也没有那么厉害，不过就是法相多了些，其余的似乎都不及我。”咒天开始抖腿。

　　凤凰看他嘚瑟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他：“你还记得你被谁压入十万渊薮吗？你又记得最后是谁下的神禁让你到现在都没办法出去吗？”

　　咒天哽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吞吞吐吐道：“事出有因……你要知道我在和至尊佛交手之前已经杀了多少神官了？何况当时我的身体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先不说这个了，你刚刚说要放我出去，你打算怎么放我出去？小凤凰不是我想说，至尊佛做的神禁真不是开玩笑的，我试了十万年连头发都没出去一根，只要我试图穿过去就会烧伤自己。”

　　“至尊佛不过如此？嗯？”凤凰冷冷地看着他，嘴角是毫不掩饰嘲笑。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救不救我出去？还想不想搞事了？”咒天一拍大腿，又想扑上去恰凤凰，被她一掌拍开了。

　　“你还想不想我帮你搞事了？”凤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整理了一下红色的衣襟，也挨着他盘腿坐了下来，手指点了点砂砾：“首先吧，这么个事儿吧，你要这么想……这个神禁呢，是封印像你这种堕入魔道的神兽。我这种依旧半只脚在天道的神兽呢，还是不一样的，比如我和白沧，想出去就可以出去，因为我们的神格还在。”

　　所谓神格，就是每个神兽在修化成大智慧后开始自行修成的体格，代表的是身上的神性，也是区别和魔物的重要特征。一般来说没有太大的过失都不太可能丢失神格。

　　丢失神格非常不方便，很多下了禁语的地方都是不可以进去的，有些严重的甚至不能再见到位分相同的神物。

　　咒天对天遥遥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膀：“神格是个好东西，你要好好珍惜它。”

　　“我当然知道我要好好珍惜他，所以你为什么要毁灭神格堕入魔道？”凤凰疑惑道。

　　“你别这样看着我，毁灭神格这种事我也不想的，我……”咒天看了她一眼，砸了咂嘴，不确定道：“你说你想救人类——是真的吗？”

　　凤凰本来在拨拉地上的桃花瓣，听他这么一说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脸用一种“这人别不是傻子吧”的眼神看着他，幽幽道：“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跳下十万渊薮来找你啊？你一条冷冰冰的死蛇有什么好看的？”

　　“蛇就蛇嘛说什么死字，呸呸呸太不吉利了，”咒天撑着下巴，这还没出去呢就用一种怀念的语气道：“你还别说，我还挺喜欢现在的日子的，就带着我家的小阿希没事种种树摘摘花，还有一池子的魔物任我欺负。”

　　凤凰感觉到额头的神经要裂开了，努力憋出一个笑容，强压下怒气道：“那你就在这里呆到死吧。”

　　“别别别，凰大人，我开玩笑的。”咒天摆摆手，一只手架在曲起的膝盖上，斜倚着身子懒懒地问道：“你说吧，你打算怎么救我出去？就算你和白沧能出去，我也出不去吧？”

　　“凤凰血可解神禁。”凤凰说这话的时候淡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咒天却被她一句话哽住了。

　　“凤凰血……那可是三千多道神禁，你是想把自己的血抽干吗？你……对人类的执念到底是有多深啊？”咒天忍不住低声感叹道：“你若真想救回你的朋友，去人间道直接救出来不就好了，犯得着把我救出去那么曲折吗？”

　　一时之间，气氛有了微妙的停滞，凤凰的额间流火花钿在月色下闪着鳞光，手指尖的花红只不过停留了一刹就随着水流飞向深处。凤凰拍了拍裙角，呆呆地盯着消逝而去的方向，低声道：“没用的。”

　　“什么？”她声音太小了咒天根本没听清楚。

　　“没用的，人间道现在和地狱六道差不多，你是没有去看过……总之，你找不到的，就算找到了，只怕也……”

　　只怕也什么，她不说完咒天也明白了，他也不说话了。三万年前被关押下来之前他早就知道，那些由他的手制造出来的东西，迟早是会被灭掉的，就算不消失，能活到现在还不如死了干净。眉眼之中一片郁郁之色，咒天用指尖揉了揉眉心，尖利的指甲押进他的皮肉里，有种不真切的痛。

　　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如果不是他屠杀神官，又怎么会牵连道这些人，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好的了。天界容不下这些小小的人类，即使他们手无寸铁，毫无神力。

　　凤凰不想多提这件事，人间道始终是一件天界所忌讳的事，这事成功不成功，最后只怕都会不会太愉快。

　　“你把人间道的人放出来之后，要带到哪？”咒天也不喜欢沉湎于过去的悲伤情绪，连忙带到另一个话题。

　　“凤凰谷吧，他们就在那里出生，留他们在那里自给自足也好。说到底他们从来就没有伤害过任何生物，就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说实话，我不理解这件事，再给我三万年我也参不透，只能随着本心来了。”凤凰坦白道。

　　“嗯，佛法深厚嘛，你怎么会懂。”咒天半带玩笑半嘲讽道，笑到一半他笑不出来了，墨玉沉淀的眸子都浮上了一层担忧：“如果至尊佛现出法相，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这个问题，早在不落天上和满天金佛说出那句“佛不渡我，我不渡佛”之后，凤凰就彻底想清楚了。那一天她带着伤下山，化作本相凤凰鸟后早有主意，从此是再也不会改了。

　　咒天看她决绝的样子，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浮了起来，他咽了口口水，小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像我一样和至尊佛打一架吧？”

　　“打架能解决问题吗？”

　　“那就好，年轻人别太冲动。”咒天深感宽慰，凤凰还没疯到那个份上。

　　他一颗心还没咽到肚子里，就听到凤凰嗤笑一声，吐字清晰无比道：“杀了他才能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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