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知道献儿一个人呆在半山腰也着实可怜无聊,便允许她可以到四处的仙山游玩散心。只是不许她回到中原,也不许她对别人说出自己的身世。
正是因为这样,后来献儿才遇见了应龙,应龙又跟着献儿移居到昆仑山附近。
蛇与龙其实本无渊源,却隐隐的总被其他生命钩挂着关系,尤其是虬和蟠螭,更是与大蛇外形无异。或许是处于这种原因,蛇与龙之间总有着些莫名的隔阂,也正是因为如此,应龙并没有随献儿一同住入昆仑山,而是在附近找了处地界盘踞着。而献儿大多也都跟在应龙身边,只是每月月初回到昆仑山去向玄女敬拜。
昆仑山
这一日又是月初敬拜的日子,献儿和应龙打过招呼便回了昆仑山。
一身黑衣的玄女踮脚悬身,只为不踩践半分草木。她缓缓垂眸看着献儿,露出宁静又略带英朗的笑意道:
“献儿。”
“玄娘,你来啦。”
玄女微微点头,看着忙着收拾食物的献儿又道:
“又去应龙那里?”
“嗯!”
“你且慢行,玄娘有话与你说。”
献儿眨了眨眼睛,看着难得严肃的玄女,安静的等着她发话。
此时献儿的个子已经和九天玄女差不多了,一袭红衣俏皮又朝气。看着她生气勃勃又灵秀乖巧的模样,玄女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却最终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你虽然称呼我为玄娘,却也知你生父母为何人。他二人虽与你没有养育之恩,却实有生养之实。如今你生父有难,你可愿意下山相助?”
玄女这番话说的低缓、慈爱,用意就是要献儿自己决定一切。她若愿意去便去,若不愿意去,自己也不会逼迫她,毕竟献儿兹出生就被送到了这昆仑山上,连自己亲生父母的模样都不知道,更遑论有什么感情在。
但出乎玄女意料的是,献儿想都没想就点了一下头道:
“既然是我父有难,自然要相助。”
玄女嘴角漫上一丝赞许又欣慰的笑意,伸手凭空拿出自己那柄华美闪烁的玄天戈,指着远方英姿飒爽道:
“吾乃天界天道第一武神,你此去不许给吾丢人!”
献儿也即刻一脸严肃的单膝跪地,双臂交叉护在胸前一字一顿道:
“吾乃帝女,生于人界、长于昆仑,此行若不助我帝父得胜,定不归来复命!”
玄女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手从自己的玄天戈中抽出一柄长剑递给献儿道:
“这是我玄天戈所诞之剑,吾将之送与你,可助你一臂之力。”
献儿闻言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满心欢喜的接过那柄剑,爱不释手的轻轻擦拭着剑身。
“献儿……”
九天玄女看了一眼献儿,欲言又止了叫了她一声。
献儿将剑系在自己后背上,看向九天玄女,猜想她或许还有什么没说明白的叮嘱。然而九天玄女此刻心中所想的却是月见。
昆仑山和天界、人界的时间算法都不同,献儿来到昆仑山的日子虽然看似不长,人间却早已经过了十六个年头。月见准守着自己定下的‘约定’,还在房中思索着如何离开昆仑山的办法。若他发现献儿已经不再昆仑山了,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
见九天玄女迟迟不语,献儿很快便猜到了让她为难的事由,笑着宽慰九天玄女道:
“玄娘莫要为难,待我替帝父平定战乱便即刻回来,月见前日才来看过我,这些日子他要守约‘闭关’,不会发现的。”
九天玄女见献儿如此善解人意,忽然有些不忍让她离去。九天玄女心中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好像献儿这一去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似的,又忍不住叮嘱道:
“献儿……你知道你之所以被送到我这里来,是因为你帝父和风少泽定下了一些不太光彩的约定。此次你返回你部,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一旦功成便即刻动身回来。此刻你帝父身边还有许多其他的能人异士辅佐,你只在关键时候动手助你帝父一臂之力就好,切莫事事都要强出头、引人注目。”
“嗯,献儿知道了!”
一边是必须保证黄帝大业成功,一边是担心献儿安危。两边权衡过轻重之后,九天玄女最终还是无奈的让献儿离去。
献儿背着九天玄女赠与她的玄天剑,一踮脚就飞到了山外应龙暂居的小竹屋。应龙为了配合献儿幻化成人类的样子,此刻正在竹屋外抚琴等她。
献儿远远的就看见了一袭白衣的应龙,嬉笑着朝他边跑边叫道:
“小黑龙~”
应龙闻声按住琴弦,抬头看着献儿佯装生气的开口道:
“我比你年长三千七百多岁,你便不尊呼我些什么,也不能总这般没大没小的唤我做‘小黑龙’。”
献儿根本就不怕应龙故作威严的模样,笑嘻嘻的跑到近前,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故意快速说道:
“小黑龙,小黑龙,小黑龙~”
应龙前一秒还说不让献儿管他叫‘小黑龙’,后一秒又被献儿这连连的几声惹的笑意盈盈,无限宠溺的侧过脸浅笑道:
“说吧,今天想做什么?是留在竹屋我给你做些好吃的,还是带你去外面玩?”
献儿一个骨碌从应龙的背上翻下来,盘腿靠着他身边坐下,半个身子撒娇似的依在应龙身上,然后才指着自己后背上的玄天剑开口道:
“我帝父有难,我要去助他一臂之力。”
应龙从不过问献儿的家世,只听隐约记得献儿说过自己是长于昆仑山的。献儿知道应龙的脾气,自己不说的事他一般都不会询问。同样应龙也了解献儿的脾气,她想说的从来都藏不住,根本不需自己多问。
所以应龙就那么安静的坐着,献儿挨着他自己就嘟嘟囔囔的说了起来:
“我帝父在凡间的名字叫姬轩辕,玄娘说他此刻正在涿鹿与蚩尤部族抗衡,而且似有不敌的迹象。玄娘让我前去助阵,还给了我这柄玄天剑。所以今天我就不能去玩啦,要去帮帝父打仗!”
“好,我随你去。”
“嘻嘻,就知道你一定会陪着我的!”
为了尽快赶到轩辕部族,应龙飞天一个翻身化为龙形,献儿踏风跃到应龙背上。昆仑山外的百姓蓦然见看到云层间隐约有龙浮现,皆慌乱的附身跪拜。
献儿以手搭帘罩在眼前,眯着眼睛看着下面不住跪拜的小黑点笑嘻嘻的开口道:
“小黑龙你看,人们都在跪拜你呢。”
应龙对献儿的顽皮虽然无可奈何却也隐约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他微微抖了一下头柔声对献儿说道:
“看来我也该给自己起个在人间适用的名字了……”
献儿俯身趴在应龙的头顶上,一边轻轻摸着应龙的黑鳞一边看着地上的人群问道:
“那你一定要起一个好听的名字,不然我还叫你小黑龙。不过地上那些人为什么都跪拜你啊?他们认识你嘛?”
应龙哭笑不得的叹了一口气,却没有作任何回答。看来他喜欢上的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个不谙世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呢。
涿鹿之野
云层之上微凉,献儿有些无聊的趴在应龙身上,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眼看已经来到涿鹿之野的上空,应龙不忍心吵扰献儿清梦,又不能以巨龙之躯落地,只好无奈的盘旋在轩辕帝部族上空。
轩辕帝虽然是天神转世,却也和凡人转世差不了几分,没有前世的记忆和力量。九天玄女也正是为了防止轩辕帝完不成统一中原的使命,才不得已在梦中与他相见,引导他走向正途。轩辕帝自己尚且对天神之事一知半解,更何况他麾下的普通人类。所以当应龙出现在轩辕部族营地上方时,一应处于战争休憩间的部众不知此龙是敌是友,不禁都惶惶然起来,营地里顷刻间乱作一团。
得知空中有神龙浮现,轩辕帝立刻带着他的四位妃子走出营帐,仰望着在天空中盘桓的应龙。虽然轩辕帝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但他毕竟是天神转世、自我持重。微微稳定心神之后,轩辕帝清了清嗓,以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开口道:
“不知尊驾现身人间有何贵干?”
应龙俯视着轩辕帝,一眼便看出了他并非普通凡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轩辕帝真是烦人,那他即便是喊破喉咙,声音也不可能传到应龙的耳朵里。
被轩辕帝这一声猛然惊醒的献儿,揉着惺忪的睡眼向地面茫然望去。在看见轩辕帝和嫘祖之后,献儿立刻开心的指着他们对着应龙叫道:
“那便是我帝父和娘亲!”
话毕,献儿便翻身从应龙的身上跳了下来,踩着无形的风便朝地面跑去。应龙也跟着收起了巨龙之躯,幻化成人形向地面缓缓落下。
“帝父!娘亲!”
轩辕帝没有想到那巨龙背上还有一个红衣少女,更没想到那个少女居然会一边叫着一边朝自己跑来。
九天玄女说过,献儿天生具有灵性和神性,所以即便是在嫫母刚怀上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投过嫫母的肚子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所以献儿认得轩辕帝,也认得嫫母。但轩辕帝和嫫母却都没见过献儿,并不知道献儿的模样。
当献儿从天空跑下来的时候,轩辕帝身边的随从不明敌我,立刻戒备的抽出武器,齐刷刷的将轩辕帝等人围在中间,寒芒点点皆指向献儿。
献儿很明显能感觉到来自地面的一片敌意,一时间有些错愕的楞在半空中,愣愣的在轩辕帝和嫫母之间来回打量。
也许是血脉相连,又或者是心意相通,嫫母看着空中的献儿忽然流下两行眼泪,整个人也跟着颤抖起来。周围的人立刻察觉到了嫫母的异样,皆关心的望着她询问起来。
嫫母泣不成声掰开众人,又奋力推开外围那些用兵刃指着献儿的随从们,颤巍巍朝空中的献儿深处双手嘶哑的哭吼道:
“我儿!”
见嫫母终于认出了自己,献儿情不自禁的流出两行欢喜的眼泪,再度叫着朝嫫母怀里扑去:
“娘亲!”
嫫母紧紧将献儿搂在自己怀里,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连珠滚落。轩辕帝极为愕然的看着这一幕,仿佛不敢确信似的狠狠拧了自己的手背一把,直到痛感传来他才神色复杂的望着献儿深吸了一口气。
嫘祖等另外三位妃子似乎终于看明白这一幕,纷纷拥了过去,将嫫母和献儿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谈起来。
此时幻化成人的应龙也已经落到了地面上,他看着轩辕帝微微一颔首:
“你……好。”
应龙本来是想主动跟轩辕帝打招呼示好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却磕绊了。毕竟论年龄,他远比此时轩辕帝要大许多。
轩辕帝知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俊秀飘逸的青年,便是刚才的那条巨龙所化。虽然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实则却不知活了几千年,是个不可得罪的主。
看到上古神龙主动跟自己寒暄,轩辕帝也不敢有所怠慢,立刻拱手客气道:
“不知尊驾来我轩辕部族有何贵干?”
应龙指了指被四妃围在中间问长问短的献儿,淡淡一笑道:
“陪她。”
轩辕帝顺着应龙的指尖,再次把目光落在一袭红衣的献儿身上,慈威参半的叫道:
“可是吾儿归来?”
听到轩辕帝的声音,献儿从四妃中间挤出来,走到轩辕帝身边跪下叩了三叩后才开口道:
“帝父,献儿奉玄娘之命助帝父破敌平中原。”
“好!”
轩辕帝单手将献儿从地上拉起来,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献儿冲轩辕帝露出明媚的笑容,接着走到应龙身边自然的挽起他的手臂介绍道:
“帝父,他是小……是应龙,是我最最最最最好的朋友,也是来帮助帝父的。”
应龙低头看着身边的献儿,深邃的眸子中满是深深的宠溺之情,任谁都能清楚的看出来他对献儿的情谊。
献儿介绍的云淡风轻,她周围听话的人却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虬自天地精华而生,历数百若无角则匍匐于地为蟠螭,不过蛇虫之类而;若年生角便为蛟龙,可飞天。蛟龙历千年化为龙,可翻江倒海,可上天入地,可呼风唤雨;龙又五百年,龙角退茸化骨分三节为角龙,可位列仙班;又千年背能双翼,是为应龙,是为万龙之首。
轩辕部族中的凡人都知道‘应龙’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知道应龙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不禁再度跪下对着应龙伏拜起来。
献儿不解,茫然的看着身边激动的人群,想要伸手去搀扶,却不知道该如何一一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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