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佛乡、乱葬岗
仙尘仙缘两派一共八个人,忙着在屋里商讨重新封印古树的对策。玉舒云和献儿不方便打扰,便决定出门散步。
玉舒云很享受这样独处的二人世界,哪怕是不说话,不做什么,只是这样静静的在一起就很好。毕竟这一日,他等了太久太久。
献儿漫无目的的低头走着,玉舒云就在她的身侧不紧不慢的跟着。不知不觉,两个人竟然又来到了乡东的乱葬岗。
乱葬岗里的坟堆都被莫清晖铲平了,四周的杂草也都被烧得一干二净。此刻看起来倒像是一块才翻新过的土地,不知情的人看了或许还以为是要翻地种庄稼的呢。
献儿蹲在翻过的土地之上,用捡来的一根小木棒,在地上轻轻地翻弄着。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抬起头来看着玉舒云道:
“这里的味道没有了。”
玉舒云微微一怔,思忖了片刻才大约能猜测到献儿的话意。
献儿口中所说的味道,大约就是他们之前感应到的尸气。莫清晖今早回来的时候就说过,今天没有僵尸再出现,就连李荣宝身上的尸气也几乎消散殆尽。玉舒云能感觉到,乱葬岗里的尸气的确已经散尽了,所以献儿才会说味道没了。
献儿只说了一句话便又沉默了,继续拿着她的小木棍在地上翻起土来。
就在这个时候,方清颜忽然从乡子里一路飞驰而来,执剑的右手直逼献儿的后心。
“妖孽,纳命来!”
“献儿小心!”
玉舒云虽然离献儿并不远,奈何又怎能快的过方清颜的轻功。等他发现方清颜要对献儿不利再扑身去保护献儿的时候,方清颜的剑已经到了眼前。
好在玉舒云反应的还算快,方清颜剑刺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献儿护在了怀里。方清颜的剑便刺在了玉舒云的手臂上,白色的衣袖立刻被染成了殷红色。
看到自己第一剑没有得手,方清颜恼羞成怒的准备刺出第二剑。好在这个时候,莫清晖连同仙尘派另外三个人也已经赶了过来。
莫清晖反手架住方清颜的剑,顺势用力一挑,方清颜的剑便脱手飞了出去。
“师兄!”
方清颜急恼的跺着脚,红着眼睛大叫道。
莫清晖冷漠的眸子里隐忍着一丝愠怒。若在平时,方清颜见到这样的莫清晖,自然是要乖乖站到一边不敢说话的。但是此刻她却反被莫清晖这死怒意惹恼,有些歇斯底里的指着献儿吼道:
“师兄你也听到了,凤师妹说了此女子来路不明,和古树定有关系。说不定这些僵尸就是她弄出来了,说不定她就是那个飞僵姽婳,你怎么如此是否黑白不明,到现在了还要偏袒她!”
莫清晖没有理会方清颜,而是径直走到玉舒云和献儿的身边,他先是搀扶起受伤的玉舒云,而后蹲下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跪坐在地上一脸错愕的献儿。
玉舒云生怕献儿会再次受伤,他刚要推开莫清晖,却被沈清和另外两个师兄弟同时用剑尖指着。
莫清晖用余光瞥了一眼玉舒云道:
“你放心,我只是要问她一些问题。”
看了看四周的情形,玉舒云也只得苦笑一声不再有所行动。他不太清楚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让方清颜竟然起了杀意。而其他人对自己和献儿似乎也都并不友善。但玉舒云相信莫清晖眼下应该不会伤害献儿,毕竟如果他想杀献儿,刚才便不会出剑挑飞方清颜的剑。
献儿扑闪了一下眼睛,显然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
莫清晖直视着献儿的眸子,冷语开口道:
“你到底是谁?”
献儿俨然一副莫名的表情,大概她不知道莫清晖为什么要这么问。在她看来,这段日子他们一直在一起,莫清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呢。但是莫清晖的眼神看起来那么冰冷,让献儿不禁觉得陌生起来。想到自己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她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莫清晖也忘记了这几天发生了事情,忘了自己是谁。
想到这里,献儿小心翼翼的看着莫清晖开口回答道:
“我是献儿……”
除了献儿以外所有人都知道,这显然并不是莫清晖想听到的答案。
这时候凤谦锦和韩谦弦搀扶着沐谦溪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几个人大约也就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凤谦锦刚要开口解释什么,却被沐谦溪制止了。他独自走到献儿的身边,和莫清晖并肩蹲在她面前问道:
“你说我的身上的味道和他一样,那是什么味道呢?”
显然这个问题对献儿而言没有难度,她想都不想便开口回答道:
“活人和死人夹杂的味道啊。”
听到这样的回答,方清颜又有些按耐不住了,她冲着献儿吼道:
“妖女你还在那里危言耸听!我大师兄和沐师兄都好好的活着,说什么死人的味道!是你自己死到临头了知不知道!”
“住口!”
这次开口低吼的竟然是莫清晖。这一声,把仙尘派的几个弟子都吓了一跳。他们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大师兄平日里不苟言笑、冷若冰霜,但却也从来没见过他发火。重要的是,方清颜的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越规的地方。
看到其他人不说话了,沐谦溪才欲言又止的打量起莫清晖来,莫清晖似乎也有话想对沐谦溪说。两个初次见面的人倒是颇为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左一右缠着献儿把她从地上搀了起来。
“行了。”
莫清晖说着,冲自己的三个师弟挥了挥手,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便收起了手中的剑。
一向温和的玉舒云也是少有的清冷表情,他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莫清晖。
虽然出手伤了玉舒云的不是自己,但莫清晖还是略带歉意的开口道:
“我师妹出手伤了先生,我代她道歉。只是眼下还需要借先生配合一下,稍后若确定是我们的过错,我自当亲自再向先生和献儿姑娘致歉。”
玉舒云用余光打量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发出一声冷笑:
“原来你们都是用剑指着别人要求配合的么?”
莫清晖也不言语,带着献儿和沐谦溪朝人群外围走了几步。玉舒云正要跟过去,凤谦锦却适时的走上前来,手中握着一块手掌大小的红木牌子递到玉舒云的面前。那牌子上被均匀的划分为六格,被涂上了不同的颜色,依次是青色、黄色、白色、赤色、紫色和黑色。在这六格的中心处,插着着一根如针般粗细的指针。
凤谦锦指着牌上的六种颜色开口道:
“这块洞息牌是上古时代留下来的宝物,可以分辨人界五生一死的气息。青色为花草树木之类,黄色为飞禽走兽之类,白色为仙,赤色为人,紫色为妖。而最后这黑色,则是混迹在人界的死类——鬼或僵尸。”
听到凤谦锦这么说,玉舒云忽而笑了,那神情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
看到玉舒云对自己门派中的法宝如此不屑,凤谦锦立刻不悦起来。她念着口诀,将洞息牌对准了玉舒云。原本静止的指针忽而疯狂的转动起来,杂乱无章的在六格格子之间来回变动,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凤谦锦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念了两次咒语无果的她,明显开始慌乱起来了。
其他的人看不到木牌上的变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凤谦锦明显开始慌乱起来。外围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贸然行动。
玉舒云瞥了一眼那木牌,冷着脸开口道:
“听说是凤姑娘先怀疑我和献儿的?”
凤谦锦是青珏掌门唯一的闭门弟子,每日里除了修行以外再无其他。这种避世而居的生活让她自幼就不懂得何为人情世故,她会把自己看到的事情毫无遮拦的讲出来,而不会去思考缘由甚至后果。这次封印古树之行,是她自记事以来第一次到凡人的世界来。她只是把自己感觉到的东西说了出来,没想到却引发了这么大的骚乱。如今面对玉舒云的质疑,她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过的巨大压力,几乎就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
凤谦锦的话语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她畏惧的看着玉舒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沈清和想过来帮凤谦锦说话,才走到玉舒云身边,他就忽然敢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让他无法再迈出步子,也无法开口说话。
玉舒云忽而微微扬起嘴角,看似微笑却带着骇人的寒气说道:
“区区凡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就在玉舒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刚才还在不住流血的手臂,此刻却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顷刻之间,玉舒云的手臂便恢复如初了。若不是他染血的衣袖还裂着一尺长的口子,大概不会有人相信,就在刚才玉舒云的手臂还是受了重伤的。
亲眼目睹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沈清和几乎是本能似的把手按在了剑柄上。本来他是想要拔出剑的,但是就在手接触到剑柄的一瞬间,他却停顿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剑拔出来,更确切的说是他不知道自己把剑拔出来之后能做什么。那么深的伤口,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完全愈合了。以沈清和的所知来看,拥有这样能力的不可能是人类,也不会是妖类,更不会是僵尸。如果自己过往所学都是真实的话,那么玉舒云一定不是人界中的族类。面对这样的‘人’,他沈清和即便是拔出剑来了,也不过是给玉舒云上演一出可笑的闹剧罢了。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现在的玉舒云其实什么也做不到。就连这伤口的愈合,也不是听由他自己掌控的。
他本不是凡人,却为了献儿执意留在人间。其实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力量,只是这幅身躯生来便不可能被摧毁。他会疼、会生病,也会和凡人那般感受得到尘世间所有的喜怒哀乐,他只不过是不会死去而已。这一点是他等待献儿轮回的资本,也是他承受无尽岁月折磨的枷锁。他可以忍受所有的痛苦,唯独不能忍受与献儿分离。如今献儿回来了,他便是拼了命也要去保护她,不要让她再一次从自己眼前消失。分离的痛已经有过一次了,细心裂肺、肝肠寸断的疼,他不想再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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