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海仙岛、仙尘派

　　莫清晖虽然跟长须掌门提出了要还俗的要求，但是长须掌门却私下和献儿定下来两个月的期限，以此为故没有准许莫清晖还俗的请求。

　　二月初六，仙尘派择选新弟子入门的日子。莫清晖虽然还没有准许还俗，但他早已无心过问派中大小事宜了。所以这次甄选新弟子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何清净的肩上。

　　不过这一次前来拜师求仙的人并不多，所以何清净倒也应付的绰绰有余。

　　莫清晖很清楚，此次问道之人之所以如此稀少，完全是拜自己所赐。数月前他在海边尸毒发作的时候，被许多船家看到。外界早已传出仙尘派出现了怪物的说法，虽然没人说得出那‘怪物’的来历，但仙尘派似乎已经不是认知中那般安详的去处了。所以，今年来仙尘派求仙问道的人，比往年要少了许多。

　　仙尘派、山门

　　方清颜和沈清和被指派协助何清净，不过二人也都各自揣着心事，皆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沈清和担忧的是自己莫名‘失忆’的事，而方清颜则在担心自己盗取追魂铃的事会不会被发现。如果真的东窗事发，她该如何应对。

　　当初她一心想要夺回莫清晖的心，根本没有考虑这么多。此时她虽然顾忌种种后果，奈何追魂铃已经交给在了墨影的手上，不可能再要回了。

　　就在方清颜蹙眉沉思的时候，墨影忽然幽幽的出现在她的身后。

　　“怎么，后悔了？”

　　方清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你又想做什么？”

　　面对方清颜不耐烦的反问，墨影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牵起方清颜的手径直朝后院走去。

　　方清颜本来就在为盗取追魂铃的事怪责墨影，这一路被他拽着，不禁让她心中的愤怒愈发浓烈，最终愤然的甩开墨影大声吼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墨影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出入，也便默许了这环境停下来。他看着满眼皆是恼怒的方清颜，似是而非的挑着嘴角笑道：

　　“你这是在恨我让你去偷追魂铃？”

　　“明知故问。”

　　“可在我看来，这件事分明就是你自愿的。”

　　“你……！”

　　方清颜刚要反驳，却被墨影打断了：

　　“我并没有做出任何要挟，是你自愿进入封印台的。是你自己想彻底除掉献儿，也是你自己想要和莫清晖长相厮守。所以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想借用我的力量。你不正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会帮我盗取追魂铃的么？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那些没必要的‘自责’就抛下好了，何必做出一副伪善的模样来为难自己呢？”

　　“……”

　　墨影的一番话让方清颜无法反驳。

　　她不得不承认，墨影说的的确是事实。她所谓的‘自责’，不过是在给自己的‘正派形象’找个台阶而已。想到最终可以除掉献儿、和莫清晖长相厮守，这些‘自责’简直就是浮尘一般微不足道。归根结底，她其实并没有自责，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庆幸结识了墨影。如果说她真的还有所顾忌，那无非是万一东窗事发后的应对。虽然她不知道真的到了那一天会怎么样，但她早已经决定好要嫁祸给献儿。

　　看到方清颜不在反驳，墨影微微冷哼了一声。

　　他早就看出来方清颜心中满布黑暗，只要自己开出的价码合适，那么她这枚棋子就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毕竟这里是仙尘派，他墨影便是再自负，也不敢掉以轻心露出丝毫马脚。因此在他达到目的之前，方清颜这枚棋子还是不能随便丢弃的。

　　不过一味的指使并不是加以利用的最佳方法，所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或许更又成效。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何况方清颜还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大活人。

　　墨影换着双臂炸了下眼睛，扬起他那自带三分邪魅的笑容开口道：

　　“你也无须这般紧张，很快就会有一个天赐良机到来，可将追魂铃失窃一事推将到献儿头上。”

　　听闻墨影如此言语，方清颜自然留心起来。墨影直到方清颜此刻最在意的便是此事，早就准备了这个‘甜枣’所以并不绕弯子，直接开口详细道：

　　“你知道，这世上飞僵只有我与姽婳二人而已，而我二人之中不管是谁有所大动作，另外一个人都多少可以察觉几分。日前我感知到姽婳屠戮了整个玉佛乡，想必不日玉舒云就会带着唯一的幸存者和消息来到这里。”

　　墨影说道这里略微一顿，大约是要给方清颜留下一些消化的时间。方清颜脾性虽然生就有些急躁，却本也是个聪慧之人。听到墨影说到这里，她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自语道：

　　“若是玉舒云带着这个消息来到，掌门定然会派一众弟子前往玉佛乡查探、料理后事。若此时我们都下山前往玉佛乡，将献儿独自留在山上，而后再找机会揭露追魂铃已然被盗一事，便可顺理成章的推将到她身上……”

　　墨影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等着方清颜继续分析自己给出的消息。

　　果不其然，方清颜自语了一会儿便立刻抬起头看向墨影道：

　　“你有办法将献儿留在这里么？”

　　墨影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清颜，片刻之后才略带戏谑的开口道：

　　“我若没有办法，又如何能对你称这次机缘为‘天赐良机’呢？到时候你且静观就是，事情终能朝你所想之处发展。”

　　听到墨影这么说，方清颜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先前烦躁的模样也收敛了几分。

　　后山

　　自上次莫清晖被猞猁伤过之后，他跟献儿来后山的频率反而更高了。一是后山清净无人打扰，两个人落在自在；二也是为了照料那只受伤的小猞猁，以免它伤势再有什么反复。

　　献儿坐在树杈上吃着果子，莫清晖在树下为那只小猞猁检查伤口。

　　“它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已经不需要这些纱布包裹了。”

　　听到莫清晖这么说，献儿立刻露出笑容说道：

　　“那它是不是很快就可以继续跑跑跳跳了？”

　　莫清晖逆光看着坐在树杈上晃腿的献儿，眼神满是宠溺又略显无奈的笑道：

　　“是，马上就能跟你一样到处乱窜、爬树淘气了。”

　　献儿冲着莫清晖吐了吐舌头，接着顺手扔下一个果子‘砸’到莫清晖的怀里叫道：

　　“我哪里淘气了？”

　　莫清晖一手摩挲着怀里的果子，另一只手揉着小猞猁的脑袋也不回答，只是自己抿着嘴扬着掩盖不住的温柔笑意。

　　献儿自己耐不住性子，从树杈上跳下来凑到莫清晖身边蹲坐在地上，又顺势一把把小猞猁搂在自己怀里说道：

　　“毛茸茸的抱着真舒服。”

　　那小猞猁似乎很享受这么被献儿搂着，干脆直接趴到了献儿怀里，眯着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惬意声响。

　　献儿眨着眼睛看着小猞猁，忽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道：

　　“以后你就叫小铃铛吧。”

　　那猞猁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用脑袋拱了拱献儿的肚子，像是在撒娇。

　　献儿咯咯咯的就笑了起来，俯身亲昵的亲了一口那只小猞猁，算是把小猞猁的名字就此定了下来。

　　莫清晖宠溺了看着献儿，跟着坐在她身边，拿着她刚才给的果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献儿立刻歪着头问道：

　　“甜不甜？”

　　“甜。”

　　“骗人，刚才我挨个都闻过了，这个是最不甜的。”

　　“你给的，都甜。”

　　听到莫清晖这么说，献儿极为满足的笑开，顺势歪着身子靠在了莫清晖的肩头。她眯起眼睛看着天空，安静的享受着此刻的美好。

　　两个人一只兽就这么挨挨挤挤的凑在一处，偶有微风拂过撩起青丝和毛发，才能看出这一片祥和并非画卷。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莫清晖才轻声开口打破沉静：

　　“献儿。”

　　“嗯？”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献儿半眯着眼睛，显得有些困倦。她悠悠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什么地方？”

　　莫清晖仰起头看着晴朗的天空，嘴角忽然浮起一丝幸福的笑容。

　　“以后我们在一起生活的地方啊，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或者是喜欢的地方。待掌门准我还俗之后，我们便即刻动身前往可好？”

　　听到莫清晖是在提及以后他们二人居住的地方，献儿立刻来了精神，眨着眼睛看向莫清晖开口道：

　　“你去哪我就去哪，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都是最好的去处。”

　　得到这样的回答之后，莫清晖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

　　——你给的，都甜。

　　——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都是最好的去处。

　　真心相爱的人大抵都是这样的感触，只要是对方给的，哪怕是片叶枯草，也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礼物；只要能和对方在一起，哪怕是穷山恶水，也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光景。

　　这边莫清晖与献儿浓情蜜意、影形不离，那边方清颜与墨影走的也是越来越近，只是后者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最多只算得上貌合神离、相互利用罢了。

　　几日后，一如墨影事先预料的那般，玉舒云带着宋靖飞来到了瀛海仙岛。长须掌门亲自迎着二人来到正殿，仙尘派一种弟子也都跟着来到正殿，莫清晖与献儿必然也不例外。

　　玉舒云的半张脸以被细密的龙鳞所覆盖，从玉佛乡逃出来的时候又来不及伪装遮蔽，也就这么堂皇的站在了众人面前，难免引起了一阵骚动。

　　玉舒云并没有看向献儿，献儿也显得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不该跟玉舒云打招呼。好在事态紧急，长须掌门很快就率先开口问询，打破了这微妙的僵局。

　　“玉先生你这是……”

　　玉舒云淡淡一挥手，将身边的宋靖飞送到长须掌门身边，这才开口道：

　　“先不谈我的事，这个孩子便交托给你了。”

　　长须掌门先是打量了宋靖飞一眼，而后又再度看上玉舒云，稍微有些不解的询问道：

　　“这孩子是？”

　　玉舒云垂目，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玉佛乡唯一的幸存者。”

　　听到玉舒云这么说，长须掌门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接着急切的又问道：

　　“唯一的幸存者？玉佛乡可是除了什么变故？可是与……与那冥树有关？”

　　玉舒云略略一摊手示意长须掌门稍安勿躁，这才又继续解释起来：

　　“我虽不确定缘由，但想来该是和那冥树拖不了干系的。”

　　说道这里，玉舒云若有似无的朝莫清晖站立的方向瞥了一眼道：

　　“不知令徒春假归来时是否跟你提及，我们曾在苏州遇见一飞僵的经过。”

　　长须掌门即刻点头应和道：

　　“小徒确与我说起过那飞僵姽婳的事情，也正是如此他们才耽搁了回山的日期。莫非这次玉佛乡之事，又和那姽婳有所联系？”

　　玉舒云也跟着微微颔首表示长须掌门所猜不假。

　　“没错，便是那飞僵姽婳屠戮了整个玉佛乡，杀害了除这孩子以外的全部乡民。”

　　“嘶……”

　　听到这里，长须掌门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立刻低头做了个手势，算是替亡者哀悼祈福。长须掌门虽然叹惋，心中又不免生疑。他看着玉舒云那班长已非人类模样的脸，欲言又止。

　　玉舒云大概猜到了长须掌门在想什么，又在估计什么，倒也不甚避讳直接开口道：

　　“我没有出手阻拦，你也看到了我脸上的异变，实在是无法过多的干涉人间之事了。只有这孩子……他平日里跟我习书，算是最乖巧伶俐的一个，我只救了他一人出来。”

　　长须掌门虽然惋惜，却也不能将玉佛乡惨变怪责与什么人头上。

　　玉舒云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苏州一行我和令徒曾打伤过姽婳，按理说她此刻就算能勉强疗伤恢复元气，便已是出乎我的意料了。然而……前几日玉佛乡我与她交手时忽觉，她此时功力以非昔日可比、大有精进。”

　　长须掌门听着玉舒云的话，不由得皱起眉头附和道：

　　“苏州一行距今也不到足月，那飞僵便是只疗伤时间也显得紧促，又是如何得以功力大增的呢？”

　　玉舒云看着长须掌门又是一声轻叹。

　　“这便是我说的，只怕和那冥树脱不了干系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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