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畸人在西边那家卖衣服的店里，看到了一件嫁衣，红得如此美丽，恰如花杳娇俏的容颜，在那里看着它，不觉已泪流满面，便再也看不见其他的衣裳……….
花杳……还是未嫁娘……
最后白畸人抱着女子物什，以及那件红嫁衣，慢慢地向着医馆走去，一步一步地。
笑面虎找到寂言之后，便带着自己家的驴子离去了，他觉得，剩下的事情，他并不适合在场。
寂言来时，换上了初见时的袈裟。
白畸人站在门前，寂静地如同佛前的佛香。
“你来了…………..”白畸人轻轻地说。
“嗯…………”寂言颔首，顿了顿，说，“节哀……………”
“我想请你超度她……………..”白畸人回身轻轻地推开门，“她说她犯下了罪孽……………她认为自己………..无法回归故里………..”
“嗯………….”寂言随着她进了门，见到的是一个笑着逝去的女子，却仍旧可感知到这女子的悲恸。
“她唤作花杳…………..”白畸人慢慢地走上前。
“花杳…………..”寂言忽然记起了未完成婚礼的汉子醒来时唤的名字便是“花杳”。
许久，寂言才说：“……….为她换上嫁衣吧…………...”
白畸人身子一顿，回头看向寂言，定定地，看着寂言，苦涩的滋味在嘴边微漾：“好……….”
语罢，寂言就出门，坐在了门前的地上，闭上眼，拨动着佛珠，诵经。
“花杳…………..”白畸人一把抱起花杳…………
好轻……………..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
白畸人的手顿了顿，她低头，轻轻地为花杳穿上那件红嫁衣，细细地为她理好身上每一处，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绣有桃花的绣鞋，生怕………..弄疼她。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
“花杳…………….”白畸人让花杳斜倚自己，单手扶住花杳的下巴，另一只手一点一点地勾出如双燕的眉…………..
她的眉，似双飞燕……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
“花杳…………..我记得是这样念的…………”白畸人执一柄木梳，轻轻地从花杳发顶梳到发尾，“一梳梳到尾………………”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
“二梳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往生咒的一遍一遍轮回，缓缓地，与俚语相重合………….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到白头…………………….
所有的回忆在白畸人心里面一幕一幕地回现……………..她才发现…………..如果说有什么话是想对花杳说的………………..亦或者是对那个村的人想说的……………..或许从来都只有这么一句话…………
“我只望你……………..一世长安………………..”
太迟了………………..
太迟了……………….
来的太迟了………………..
手中的木梳落地……………
“花杳……………….花杳…………………花杳………………”白畸人显得愈发苍白，她抱住花杳，不知所措。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
门外…………..
往生咒还在一遍一遍地不休…………..
“走吧…………”白畸人似乎是在对自己说，也似乎是在对着花杳说。
她抱起花杳朝着门外而去，花杳红色的嫁衣垂落在白畸人的白衣上，愈发的鲜红。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
“吱呀……………”
门开了……………..
往生咒依旧在继续…………..
白畸人慢慢地走到寂言的跟前，将花杳慢慢地放下。
寂言起身。
“阿弥陀佛…………”指尖一朵红莲业火落到花杳身上，如同落花坠落在永远昏睡的女子身上。
火焰包裹花杳……………..
白畸人一动也不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红莲开遍花杳的全身，心里面却是疼痛渐渐开满。
寂言又开始拨动佛珠了，往生咒伴着红莲的怒放，轮回不休………….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唎，娑婆诃………..”
…………………
白畸人静静地，看着花杳一点一点地变为灰烬……………
“阿弥陀佛……………”寂言翻手，手中出现一玉瓶，交与白畸人。
白畸人不再答谢，只是慢慢地来到灰烬前，捧起…………
杳霭流玉，悠悠花香……………
风起云去，玉碎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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