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不过二十些许,挽着随云鬓,头上簪着绢花,耳朵上缀着两只玛瑙珠子,长相文弱清秀,打扮素雅,说话也一向是轻声细语,话里有批评之意但是并不严厉,描绘精致的眼睛盯着容渺二人看,似有期待。
容潋笑道,“谢谢娘。”
五夫人,“母子之间说什么谢。”
从五夫人那里出来,容渺和容潋兴致都有些不高,走了一段路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在后面喊他们,“姑娘,等等。”
容渺回头,“嗯?”
连翘一路小跑有些喘还是笑着说,“夫人说姑娘如果喜欢糕点的话就递话给小厨房,现端出来的也热乎。”
容渺露出一个笑容,“好的,替我谢谢娘。”
两人一路无话,容渺回到屋里,翠竹紧接着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大黄铜壶,“姑娘,我听见你回来了就从厨房拎回来一壶水,您是先泡泡脚还是先擦擦脸?”
和翠竹这个名字非常不相称的是翠竹又矮又胖,看起来非常的敦实,手非常的有力气,拎着这么大的铜壶也不见吃力,笑起来憨憨的,有些傻。
容渺噗嗤一笑,“翠竹,告诉你多少次了,下次擦脸泡脚不要一起讲。”尤其是泡脚还排在洗脸后面,总共就一壶水,总有种用洗脚水擦脸的感觉。
翠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放下铜壶又从屏风后拿出一个及膝高的木桶,往里面倒满水,从匣子里拿出一包用纱布包好的草药包扔到里面,看着里面热气滚滚才又把脸盆拿出来兑好水用浸湿帕子拧干后递过来。
等收拾好了躺在床上,她以为自己今天可能会失眠,但脑袋刚沾到枕头边整个人就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她知道在做梦,身体像没有重量一样飘着,这是一处比同昌候府还要大的宅子,里面雕梁画栋,飞檐黛瓦,好一片富贵地儿,穿着绸缎的丫鬟走来走去,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她却独独的朝着一处僻静地飘去,里面种着一株枝繁叶茂的玉兰花,玉白趁着油绿,生机勃发,旁边是一架秋千慢悠悠的晃荡,再远些是一处绣楼,她若有所感的抬起头,二楼的窗户就支了起来,一个披着靛蓝披风的小姑娘静静的站在窗前。
眉目非常的熟悉,她每日都在铜镜里看见,只是气质和她不同,她身材康健,父亲兄长极为疼爱她,平日里没有什么她要操心的事情,养的她多少有些无法无天,眼珠一转灵气十足,而这个小姑娘眉目里却透着一股忧愁,脸色苍白,长发半散在肩上趁着脸只有巴掌大,眼睛亮的像是最漆黑的夜空,却又蒙上了一层薄雾,欲语还休,瘦小的身上披着宽大的披风,越发的瘦弱,单单是站着就是一股清愁扑面而来。
本是她一个人站着,这个安静的小院却突然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小姑娘无动于衷的站着,半响后脚步声更近了。
一个穿着海棠色长裙的女人走上来,头上簪着珍珠钗鬓边别着金步摇,手上戴着嵌宝石双龙纹金镯,好一个富贵雍容的贵妇人,身边只跟着一个低眉顺目的小丫鬟,见着了在窗前静立的人,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很快的又笑开,“宫里传来了消息,皇上有意把你许给静安王,旨意很快就要到了,你无事就在家里绣嫁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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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渺第二日起来还没用早膳就被容越拉过来教训,一同和他倒霉的还有容潋。
容越坐在椅子上,让他们两个站着,“……刚到京城,我到现在连京城的形式都没摸清楚,你们两个倒是胆子够大,带着松枝就出门了!”
“你们当京城是庆平县那一亩三分地?任你们晃荡?是不是觉得学了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就谁都不看在眼里了?昨个没出事是你们的运气好,若是真的碰到了什么人贩子,你们怎么办?别说你们那些东西,若是碰到一个算是走运,若是一行五六个大汉照应着,你们到哪里哭去?”
容越喝了口水,对准容潋,“你妹妹跳脱你做哥哥的就不能多想想?”
容潋温顺的道:“爹,我错了。”容渺忙依偎过去,抱着容越的胳膊道,“爹,我们知错了,下次我们出门一定多带着些人。”
气本来就不大被容渺这么一晃,差不多也消没了:“我不是不让你们出去,只是京城你们都没有来过,若是碰到了事找什么人都不清楚,我怎么放心的下。”
“还有你。”容越抽出胳膊瞪了一眼容渺,“这次出门肯定是你的主意。”
容渺抱着头,“爹,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不该引诱我纯洁正直的哥哥和我同流合污,不该……”
还没有说完容越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剩余的那点怒气点滴不剩了,“好了好了,我反正是管不了你了,我知道是你坐不住,又是刚来京城就想着到处逛逛,但这两天不行,等我先去找你义父,让他给你找几个人来陪你们好好逛逛。”
容潋顺势问:“早听您说义父就住在京城,我和妙妙也想着去拜访下义父,不知道义父家里方不方便。”
容越笑容收敛了些,摇摇头拒绝:“你义父家有些复杂你们还是不要去了,想你们义父了过两天就能见到了。”
他这两天确实很忙以前旧友都生疏了正好趁此机会联络下,行程排的满满的,教训容渺二人都是特意抽出来的时间,一起用过早膳就匆匆的出门了。
两人被“禁足”,无处可处,府里又不熟,乱走冲撞了谁又是一场官司,容渺想起昨日五夫人让他们过去一趟,就拉着容潋一起去五夫人那,半路上就遇到了白苏,“八少爷,十姑娘,五夫人正让我去找你们那,红线夫人正等着呢。”
容渺二人推门进来,就瞧见一个穿着青缎掐花对襟上衣,下面穿着一条天青绿垂柳暗花绸缎长裙的头上插着两只银簪的三十些许的妇人看过来,见到两人,妇人对着五夫人赞叹道:“夫人好福气,这样的粉雕玉琢一模一样的人儿我可是我可是好些年没瞧见了,长大了必定是人中龙凤。”
五夫人笑道,“红线夫人谬赞了。”指着摆在桌上的十几匹布道:“我这两个孩子随她父亲在一直在云州,好不容易回来躺,总要给他们多添置些衣服我才能安心,您做了多年的针线生意眼光比我准,您看着这些料子那些好适合做什么都给他们做了罢。”
红线夫人为难道:“您也知道这块过年了,我们那里堆了不少活计,您若是做上两三件我那里还能给您挤出来若是做的多了怕是赶不急。”
五夫人:“我知道红线夫人的难处,您只要给他们一人赶出两件来就行了其余的年后再做也不迟。”
红线夫人露出笑容,“这好说。”
容渺二人站起来背过身,红线夫人从丫鬟手里拿过来尺子不时的让他们抬胳膊挺直腰杆,让人记下才去看那堆布料,随手拿过来一匹吃惊的道:“联珠对孔雀纹锦?这可是早就卖断货了的,夫人这里居然还有一匹。”
拿着布料对着在容渺跟前比划了下,“这是颜色好趁着姑娘精神好,正好过年就做件夹袄?做件长裙也不错,现在不能穿等来年开春穿正好。”
又拿过来一匹布,这是雨过天青的颜色,红线夫人随手一摸就知道什么料子了,“夫人可真疼人儿,这样卖断货的布居然还不止一匹,居然全都拿出来给少爷姑娘做衣裳。”
五夫人冲着容渺二人盈盈的笑道:“他们是我的孩子,我不疼他们谁疼。”
容渺看这料子,上面明绣绣着层层叠叠的莲花,刺绣精致,暗纹绣着水纹锦麟,颜色青碧可人,忍不住的道,“这件做件裙子怎么样?多了的给哥哥做件长袍好了。”
红线夫人想了想:“不错。”
容渺见意见采纳每每的等红线夫人把布匹拿过来就和红线夫人讨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热闹了起来。
等快看完了又一个丫鬟走走进来,手上托着一个狭长的匣子,连翘也跟着进来,手上也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笑道:“夫人,您给姑娘订的首饰还有少爷的玉佩都给您送过来了。”
五夫人:“快拿过来瞧瞧。”
两个匣子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五夫人招呼容渺:“还不快过来瞧瞧合不合心意。”
容渺走近,五夫人正好打开那个狭长的盒子,红色绸布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七八件首饰,有发钗有手镯有耳环,容渺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发钗,伸手拿起来。
拿出来后红线夫人的丫鬟小小的吸了一口气。
细薄的银丝层层的缠绕成一朵栩栩如生的山茶花,中间镶嵌着一朵小指肚大小的红宝石,花瓣之上还仿佛有水珠滚动,细看才知晓是米粒大的珍珠,茶花蜿蜒往下两三片叶子,手抖抖就见花瓣叶子也在抖动,仿佛细雨枝头最娇艳的那朵花。
容渺高兴的眉眼弯弯。
“五婶,您这这么热闹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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