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苏夫人一句不宜见血, 李锦鸿好歹是留下了一条命, 被家仆五花大绑的扔在木板车上,一路招摇的推到了李家大门前,颜面尽失。
没几日就要成婚了, 天却突然热了起来, 梓枬在西厢房内挂上了芦帘, 摆起了竹塌。苏夫人招了苏霁华进内室, 取出几张银票递与她道:“我瞧隔壁那间宅子不错,打通了以后与现今这座宅子连在一处,再将那些家仆丫鬟规整一二,也算是有个安稳的落脚处。”
苏霁华看着那些被苏夫人硬塞过来的银票,红了眼眸,声音哽咽道:“娘……”
“哭什么, 都是大姑娘,要成婚了。”苏夫人叹息一声, 抚了抚苏霁华的额头, 露出那生的极好的眉眼和一点细细的美人尖。
“我的华姐儿是个有福的,嫁得如意郎君,日后生个一男半女承欢膝下, 指不定多快活呢。”
“娘,女儿不孝。”苏霁华泪眼朦胧间, 看到苏夫人带着银丝的鬓角, 只觉心口愈发酸楚。
“有什么孝不孝的, 只盼着你自个儿活得舒心畅意, 那为娘便最是欢喜了。”苏夫人说罢话,将苏霁华推着出了屋子,“去用晌午饭吧,你与景瑞也好几日未好好说话了。咱们不拘那些俗礼,有什么话便自说去吧。”
“嗯。”苏霁华应了,收好银票进了主屋。
主屋内,贺景瑞正在准备用晌午饭,看到苏霁华过来,神色一顿,面露柔色。因为苏夫人防的紧,所以苏霁华与贺景瑞并没有什么时间能单独在一处说说话。
“我娘让我过来的。”苏霁华局促的站在户牖处,声音嗡嗡,眼尾带着点微红,隐有晶莹泪珠流转。
“用过晌午饭了吗?”贺景瑞上前,瞧见苏霁华的小模样,当即就蹙眉道:“怎么了?”
苏霁华摇头,只将宽袖内藏好的银票一应推给贺景瑞道:“这是娘给我们的,说把隔壁的宅子买了,打通后与现今这座宅子连在一处。”
贺景瑞将那银票还给苏霁华,然后用宽袖细细替她擦了擦眼角道:“你做主。”
苏霁华“噗呲”一声就乐了。“别人家的男人在家里头恨不能翻上天去,怎么到你这反倒事事依顺我了?我一个妇人家可当不得这么大的主。”
说话时,小姑娘上挑起眉眼,眼尾带着绯红泪渍,歪头时牵出一截子白细脖颈,隐约可见两侧纤细锁骨。
因着天热,今日的苏霁华穿的细薄,上身一件寻常薄绢儿的白衫子,搭绿帔,下.身一条清白裙,配一双软底儿绣花鞋。襟袖狭小,显出纤细腰身,莹润肌肤隐在绿帔白衫下,更显白腻。一捧青丝随意挽起,却簪了一支金步摇,配上这素净的装扮,有几许画龙点睛之意。
贺景瑞看着红了耳尖,轻咳一声后赶紧引着苏霁华入了主屋。
主屋内也已挂起的芦帘,朱窗下置着一张榉木拐子龙春凳,上垫细薄纱被,旁置着柄折扇。今日日头颇大,自芦帘处印出细条光亮,照在案上,将置在那处的几碟小菜都拢了进去。
“来。”贺景瑞与苏霁华一道坐上罗汉塌,唤了丫鬟取来另一副碗筷。
案上摆着一碟糟肉和一盘芙蓉豆腐,还有几碟子笋脯、春芥等小菜,一眼看去十分简单。
贺景瑞让人给苏霁华添了一盅芋羹,两人坐在一处开始用晌午饭。
难得能坐在一处说说话,苏霁华却因为羞的厉害,只顾闷头用饭,一不留心就吃了一大碗,等她回神的时候,面前还摆着一盅吃了一半的芋羹。
这芋羹柔腻香口,煨了嫩鸡汤,鲜香至极,更难得有荤有素做成一羹,小小一盅不留心便吃了大半。
苏霁华红着脸放下白瓷勺,正欲说话间不知何时吃了一口风。“嗝。”苏霁华开始打嗝,一个接一个,她羞的厉害,使劲的捂住了嘴,但无奈那嗝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
“吃口茶。”贺景瑞见苏霁华憋得脸都红了,赶紧笑着给她倒了碗茶来。
苏霁华斜了贺景瑞一眼,接过那茶吃了一口,压下打嗝声,然后嘟囔着声音道:“你莫取笑我。”
小姑娘扭捏着身子坐在那里,捧着茶碗红着脸儿,声音细娇娇的似在对着自个儿撒娇。贺景瑞不觉心神一晃,目光落到她的耳垂处,那里正戴着自个儿给她买的一对青白玉耳坠子,清凌凌的点在白玉小耳上轻晃,勾着青丝,尤其好看。
“下次我再给你买对耳坠子,也可换着戴。”正盯着瞧,贺景瑞不自禁的便脱口而出这句话。
苏霁华偏头看了看人,抚了抚那只青白玉耳坠子,浑身燥热。也不是她偏要钻着只戴这一对儿青白玉耳坠子的,只每日晨起梳妆,在妆奁里头瞧见了总是不由自主的便戴上了,回神时羞得面色通红,却也懒怠换了。
用过晌午饭,丫鬟撤了案,苏霁华取过一柄绢扇坐在榻上轻扇风。
贺景瑞有些要事要处理,拢着大袖去了书案后。
吃饱喝足,苏霁华眯着眼儿将那罗汉塌旁的芦帘卷了一半起来,日头照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和脸上,有些热。
用绢扇遮了脸,苏霁华一边瞧着贺景瑞,一边闭上了眼。
贺景瑞处理完事情,正想着带苏霁华出去挑些她欢喜的首饰物件,一抬头却见那小姑娘歪在榻上睡着了。
褪了一双软底儿绣鞋,苏霁华只着罗袜,身下压着纱被,发髻都睡歪了,脸上盖着一柄绢扇,微遮住日头,鬓角脖颈处浸出些热汗,一张脸儿在浅白的日头下细嫩的过分,哪里像个妇人。
贺景瑞抿唇轻笑,正欲起身之际听到户牖处传来动静,一小丫鬟端着茶案进了来。
“爷……”小丫鬟嗓子生的好,说话百转千回的似在唱曲,但奈何碰着个不解风情的。
“嘘。”小丫鬟刚刚开口,便被贺景瑞轻声唤住了。
小丫鬟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睡得正酣的苏霁华,小心翼翼的将茶案置于书案上,然后捧起热茶递给贺景瑞。
贺景瑞接了,却不见那小丫鬟去。
小丫鬟对上贺景瑞那双清冷眼眸,心口“砰砰”跳的厉害,她攥着窄袖,跪着往前挪了几步,直到书案前才顿住动作。
“爷,这茶可是热了?”小丫鬟生的白净,一张脸儿银盘似得,看着约莫十五六的模样,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岁。今日虽有些热,但这小丫鬟却穿的尤其少,一层细纱布料紧紧的贴在身上,身姿窈窕,步履袅袅的起身就挨到了贺景瑞身旁。
贺景瑞皱眉,猛地一下挥袖起身,却怕吵醒了苏霁华,并未多言,只面色微沉。
小丫鬟见贺景瑞未说话,想着兴许还有些盼头,便赶紧挨住了贺景瑞的小腿,往他身上攀。
贺景瑞往后退去,小丫鬟死死的拽住他的小腿道:“爷,奴心悦爷许久,不盼着爷怜惜,只盼着爷瞧奴一眼。”
这小丫鬟名唤凤英儿,原是罗翰看着可怜,从那脂粉胡同里赎出来的清倌人。只可惜,但凡那入了脂粉胡同的女子哪个是省油的灯,即便是清倌人,眼里头瞧的多了,这心里头哪会没心思。
凤英儿长的好看,虽比不上苏霁华,但却自有一段风情,只入这宅子几日就勾的那些家仆七荤八素了。
但凤英儿素是个有野心的,她自是瞧不上那些家仆,一开始只勾着那罗翰,后见了贺景瑞,一颗心就飞到了贺景瑞身上。
作为一个从脂粉胡同里头出来的人,凤英儿哪里会不知道贺景瑞的大名,那些粉头常常念叨着挂在嘴巴边上的不就是这风清月朗,神仙般的人物嘛。若有幸能与这贺景瑞颠.鸾.倒.凤一次,便是死都无憾。
凤英儿哪里知道自己会有这等机遇能瞧见贺景瑞,这几日一心钻研,终于是被她逮着了空处端了茶水来。
宅子里头丫鬟颇多,今日本未轮到她来主屋伺候,是她使了银钱,才将那要进来伺候的小丫鬟换了出去。
端着茶案在外头等了许久,凤英儿才瞧见苏霁华歪在罗汉塌上睡了,这才匆匆整理了一下发髻衣衫,端着茶案进了主屋。
凤英儿趴在贺景瑞脚旁,身姿仰起,显出胸前一捧白腻,勾着里头的绢花兜儿,尤其放浪。
贺景瑞皱眉,猛地一下抽脚,没收住力道,那凤英儿便被甩到了书案上,磕出一阵闷响。
书案上置着笔墨纸砚,浓郁的墨汁倾倒下来,洒了她一头一脸。
“啊……”凤英儿惊叫一声,正躺在罗汉塌上的苏霁华被吵醒,她迷迷瞪瞪的睁眼,就看到贺景瑞身旁站着个墨人,那墨汁沾在小丫鬟身上,顺着本就细薄的料子进去,弄得十分狼狈。
看到小丫鬟的衣物穿着,苏霁华哪里有不明白的。在新安郡时,罗翰有多处外宅,她去过几次,凡是那些模样尚过得去的小丫鬟哪个不存着心思,直往罗翰身边凑,单那几日就不知被打翻了多少茶碗。
“华姐儿。”贺景瑞快步走至苏霁华身旁,面色依旧有些沉,但看向苏霁华的目光却明显柔和了许多。
“吵的慌。”苏霁华半撑在榻上,声音娇软的开口。她将面颊贴在贺景瑞腰.腹处,玉臂搂住他的腰,一双眼斜斜往那小丫鬟处看去。
她原还想着等婚事过后再来处理这宅院里头的家仆丫鬟,教导些规矩,现下看来却是不能等到婚事过后了。毕竟这些小丫鬟瞧着心不正,指不定在婚事的时候给她闹出些事来。
反臂勾住贺景瑞的脖子,苏霁华仰头道:“咱们去瞧瞧隔壁的宅子吧,趁成亲前买了,也好一道归置归置。”
因为方才睡得熟,这会子苏霁华的脸上还带着两抹睡晕,她说话时和贺景瑞靠的极近,身上隐显出一股子淡香,不是平日里用惯的熏香,倒像是自个儿身上带着的。
贺景瑞低头,看到苏霁华上翘的唇,有一点唇珠被压在贝齿下,衬着一张白细面皮,光溜溜的落下些影来,是芦帘照下来的痕迹。
贺景瑞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里头渴的厉害。
“嗯。”闷着声音应了一句,贺景瑞心神混乱,下意识的直起身子。
苏霁华的胳膊还吊在他脖子上,贺景瑞一起身,她就被吊了起来,脚尖堪堪抵上罗汉塌,摇摇晃晃的就似摆在春风里的柳条,软绵绵的根本就站不稳。
贺景瑞憋着笑,看那小姑娘红了脸,猛地一下放开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跌坐在纱被里。身上的绿帔子滑了下来,露出里头的白衫,那白衫心口处浸了些汗渍,隐隐显出里头的兜儿颜色和花纹。
贺景瑞正站着,视角颇好,垂眸一看便能看到苏霁华拢起的兜儿和那一捧白腻,他抿着唇,想转头,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转不过头,心里头冒出一股子燥热。
平白如此,贺景瑞只怪今日天太热。
苏霁华拢了衣襟,闷头穿好那双软底儿绣花鞋。凤英儿早已不见了踪影,只书案处还留着一堆墨汁。
“咱们去瞧瞧隔壁的宅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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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我真的很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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