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柔, 宁茴听着, 心坎儿都痒乎得厉害, 亲了亲他唇角, 眉眼弯弯, 软声道:“裴郅也是宝贝呀。”
她环着他的腰, 移了移脑袋, 双眸清澈明亮动人,脸上红意未散,仍带了些赧意, “是宁茴的宝贝。”
裴郅呼吸一滞,与她抵额蹭了蹭,“裴郅是谁的?”
她抬着下巴又去亲他, 回道:“是宁茴的。”是她的。
他低低笑道:“对, 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离国公府还有一段路, 宁茴说了一通话有些乏了, 窝在他怀里, 动都懒得动一下, 困意袭来, 又打起了瞌睡, 裴郅眼睑半掩着阗黑的眸子,微翘的唇角一直都没落下,指尖轻抚着她的额角, 一下一下地轻捻着散下的碎发。
扬起的帘角下灌了几缕风, 微有点儿凉,他随手扯过披风将人罩了起来,这才也半阖了眼养神。
因为路上耽误了一阵,到国公府门口已是将近未时,裴郅抱着人回了院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临走前戳了戳她的脸,见人皱着眉哼哼两声才顺了顺袍子大步往外去。
手穿过垂帘时回头又望了一眼。
轻笑了笑,要是能把他夫人变得小小的揣在心口带走就好了,他定然往哪儿去都揣着她。
然这般心思想想也就作罢了,太子怕是已经在等着他了。
太子确实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待他上了马车,两人便一道去了定王府。
定王府现在很是热闹,定王半死不活地被拉回来,浑身是血,将车板都染透了,惊得府上人方寸大乱。
屋里围了一堆人,接到消息从外头赶回来的楼扇和江侧妃站在门口都能闻到里间逸出来的浓重血腥味儿,两人对视一眼,举步入里,就看见怔怔站在离床不远处的裴昕。
楼扇掩着鼻,斥她道:“挨那么近做什么,碍手碍脚的耽着太医行事。”
裴昕确实是被这场景吓着了,双腿发软,由橘杏搀扶给楼扇屈膝请安,楼扇懒得多理她,只皱眉盯着太医动作,到后头她也有些看不下去,干脆转身出了屋子。
江侧妃和裴昕跟在后面,这定王府里地位最高的三个女人各自立在一处,静等着消息。
江侧妃压低声音,“王妃,你说王爷会不会……”
楼扇卷着帕子点了点唇角,“这话你得问天,得问地,得问里头的太医,问我?我哪儿晓得啊。”
她拧眉有些烦躁,看吧,作到自己身上了,有那个志气没那个命有什么用?
她说话也带了些火气,江侧妃识相地不扰她,转头与裴昕道:“裴姐姐,你方才瞧王爷怎么样了?”
裴昕看了她一眼,“王爷会没事的。”
江侧妃:“我是说你刚才离得近,瞧见情况怎么样没?”
裴昕别过头不说话,江玉菱轻哼一声,略是嫌弃。
三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太医洗净了双手出来,听到那句性命无忧时皆是舒了口气。
裴郅和太子赶了巧,他们到王府门口,定王刚好痛醒过来。
他二人奉命查办此事,挥了挥手,直接叫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下了,裴郅寻了个地儿半靠着,太子则是不紧不慢地移了个圆凳在床头边坐下,抬了抬暗蓝色的袍子。
定王满面狰狞,双眼充血,红得骇人,用力地龇磨着牙齿,咯咯作响,“陆……琅!!”
太子一笑,“三弟,你这是疼昏头了,竟是明目张胆地叫起孤的名字来了。”
定王被他这悠闲的样子气得七窍生烟,怒极之下,喉间不禁发出嚯嚯之声。
“是……是你们!”
后头的那伙身穿夜行衣的人,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太子心情甚好,大方点头应道:“是我们,如何?三弟,孤与你准备的礼物还中意吗?”
定王当然不中意,他好不容易才等到昭元帝出宫的机会,只要出了城门,便自有他下手的时机,他当然不是想刺杀昭元帝,昭元帝若真是死了,那也不过是为太子做嫁衣,他的想法很简单,以身救驾,只有如此他才有重获圣心的机会,即便不能如意再回朝堂,也定然可以从中获利。
没想到非但未能如愿以偿,反而遭这两人将计就计,算计沦落如此境地!
定王浑身颤抖,悲笑出声,“成王败寇,我认栽了。”
太子眯了眯眼,“你倒是爽快。”
定王偏头,紧盯着床边的人,饶是疼得满头大汗他也未曾痛呼一声,咬牙忍痛道:“事到如今,不爽快又能怎么样。”他已然是个废人了。
太子凑近压低了声音,“说得也是,不过三弟你真得感谢孤还惦记着那么丁点儿的兄弟之情,要不然你今日怕是横尸当场了。”
定王僵硬地扯出一丝笑,看起来很是吓唬人,态度也真是不卑不亢,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狠咬牙根,一字一蹦地回道:“多谢兄长了。”
太子笑意微淡,摸了摸腰间玉佩,“三弟客气了。”
在定王这儿出了一口恶气,太子就拍拍袖子上的灰尘准备回宫,出门时候,似有所感地与裴郅说道:“他倒是能屈能伸,若非卫顺妃之事,鹿死谁手也未有定论。”
当初雪灾之事叫他吃了大亏,险些一双腿都废在那寒雪冬日,叫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这三弟可是个有本事的人。
太子拍了拍裴郅的肩膀,叹道:“兄弟,谢了!”
太子这谢的自然是卫顺妃那一茬子,裴郅扬了扬眉,算是收下。
两人一个回宫一个回府,一道出了定王府大门。
他们这一走,裴昕便端着厨房熬好的当归补血汤进来,定王怔怔地望着淡紫色的帐顶,目光涣散。
裴昕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压住心头鼻尖的涩意,微有些哽咽道:“王爷,厨房……
“出去。”
裴昕强打起精神,“可是……”
定王眼一闭,不耐大声道:“出去!”
裴昕叫他这一声弄得捧着汤碗的手一抖,汤水溅洒了大半在衣裙上,眼眶微红,放下碗随着橘杏出了房门。
路上楼扇和江侧妃与她撞个正着,她匆匆行了个礼,便快步离了去,楼扇甩了甩手里帕子,似笑非笑。
主子因为受伤喜怒无常,定王府里愁云罩顶,下人们是战战兢兢,连笑都不敢露出丁点儿。
定王手废了的事也在京都传得是风风雨雨。
国公府这头宁茴睡得久了,刚醒来脑袋昏昏沉沉得很,她扯着被子坐起身,捂嘴打了个哈欠,撑着头晕乎了会儿,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摆了摆头才稍微清醒些,她正撑着要下床,眼一抬,被圆桌旁照过来的灼灼目光吓了一大跳。
她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惊道:“祖母?你怎么坐这儿呢?”
“我往哪儿坐着还得给你报备一下?”
裴老夫人拄着拐杖就要起身,宁茴忙穿了鞋过去扶她,“哪能啊,只是你这不声不响的忒吓人了。”吓着她不要紧,吓到她崽崽就不好了嘛。
“对了,祖母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裴老夫人看着她笑,冷哼了一声,“笑什么笑,笑得跟朵喇叭花儿一样给谁看?又不是过来看你的。”
她顿了顿,往宁茴身上瞅了两眼,神色稍显得柔和些,“我就是过来瞅瞅我曾孙子。”
宁茴皱了皱鼻子,反驳道:“也有可能是曾孙女儿呀。”她笑弯着眼,指了指自己,“就像我这样的。”软乎乎的小闺女,多可爱啊,她要天天抱着她,给她穿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
裴老夫人听见她那话眼皮子一抽,呵呵道:“哦,那我曾孙女儿这运道可真不好。”
宁茴不解其意,“嗯??”
裴老夫人转到榻上坐下,眼珠子往她那处一转,满满的嫌弃根本不做掩饰,“像你那样的?你自个儿有几斤几两你自个儿不知道?”还像你这样。
哎哟,她可怜的曾孙女儿哎,像谁不好,居然像她那蠢娘。
青丹青苗不在屋里,宁茴就自己往外头随意套了两件衣裳,边系着带子,边向裴老夫人笑道:“知道的知道的,我前天刚称过呢。”
称过?
裴老夫人:“……你拿什么称的?”
宁茴努力回想了一下梓县庄子里的那玩意儿是拿来称啥的,琢磨了会儿,犹豫道:“称猪的??不知道。”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从来没见过,当时觉得新奇又好玩儿就去试了试(*^▽^*)
裴老夫人:“……”你是猪吗?!
老人家拄着拐直戳地,心头梗得厉害。
哎哟,她可怜的曾孙女儿哎,你可千万得长个心眼儿,别随你蠢娘,要不然这叫你曾祖母我如何能承受得住啊!
“祖母?祖母?你没事儿吧?”
裴老夫人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没事……”只要她曾孙女儿争口气,她老太婆就还能再多活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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