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辞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第一次以一种愤怒的眼光看别人。
濯濯清瞳也不再如往日平静腼腆, 反而映着日光, 涟涟其华, 直逼秦玉梅。
他不是物件, 更不是摆设。
哪有秦玉梅这等不要了捡去的说法。
更何况, 明明是他不要这位大小姐, 她倒是脸皮厚得很。
叶清辞修眉一挑。
冷声说倒:“秦小姐, 青荷村不欢迎你。请你以后莫要再来,免得脏了你的鞋。”
偏偏叶清辞骂人也是温和的。
虽他想有气势,却又没那份狠厉。
即便不客气的话从他嘴里蹦出来, 也变得客客气气的了。
还是叶念凝狠。
她又朝秦玉梅扔了坨黄泥巴。
“快点滚,不然我见你一回扔你一回!还有,不准你再来骚扰清辞哥哥!人家就是看不上你, 不愿意娶你, 哪有你这样强人所难,逼着人娶你的?”
“……你!”秦玉梅的脸色已经比她满衣裳的黄泥还要难看了。
虽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实, 但被叶念凝这样明晃晃说出来, 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的。
秦玉梅气得咬牙反驳:“谁说我想嫁他?你刚刚没听我说吗?我表哥马上要来青州了!他可是乾京城的贵公子, 比你们这些乡巴佬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我表哥自小便喜欢我, 他此来青州, 定是想来求娶我的!”
秦玉梅本就不怎么喜欢叶清辞。
不过是看上了他的相貌和才华。
如今得知自家表哥要来, 她的倾慕之心便又都转到她的表哥身上去了。
毕竟他的容貌才华都要盛于叶清辞。
有更好的,当然要挑最好的。
秦玉梅来清荷村。
也只是想要炫耀自己的表哥而已。
可没想到,不仅没看到叶念凝羡慕的表情。
反而被扔了一身黄泥巴。
秦玉梅牙都快咬碎了。
叶清辞巴不得秦玉梅赶紧嫁给她表哥。
别再来他面前转悠便是。
叶念凝又开始捏下一团黄泥巴了。
秦玉梅目露恐惧。
这才想到让丫鬟赶紧把轿门的帘子放下来。
她的声音越过帘子, 炫耀自得。
“我告诉你, 叶念凝!你今日如此欺负我,等我表哥来了,定会替我报仇,让你好看!”
“我本来就很好看。”叶念凝提溜着两只脏兮兮的小手。
虽白嫩的手上如今全是泥。
可心底却痛快得很。
“……你!你就不问我表哥是谁?”
秦玉梅在轿子里拍着坐垫子,外头的车夫苦不堪言。
轿子微微颤着,能看出里头的人是如何不平静。
叶念凝转身进了屋。
命白盏快点打盆水来,进去盥洗泥爪子去了。
秦玉梅左口一句表哥,右口一句表哥。
摆明了就是想炫耀。
她偏偏不如她的愿。
就不给她机会说出来。
秦玉梅听见外头没了动静。
小心翼翼撩开帘子一角。
发现叶念凝已经进屋去了。
登时气得帕子都快绞碎。
最后,她还是冲着屋里喊道。
“我告诉你!我表哥叫秦季珣!想必你在乾京城不可能没听过我表哥的名字吧?”
“只是可惜得很,我表哥光风霁月,翩翩公子,是注定和你这种祖宗十八代都是乡巴佬的没有交集!只怕你在乾京城内经常和那群世家小姐一起挤破了头只为见我表哥一面吧!”
“到时候等我表哥来了,你自会知道你和我的差距!”
在外头尖着嗓音又不顾脸面的吼了一通。
骄纵脾气的秦玉梅发现叶念凝是彻底不会出来了。
便也觉得没意思了,命轿夫抬了她回青州城。
叶清辞也早已回屋念书了。
被秦玉梅骚|扰多次,他早就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本领。
只是在听到秦季珣的名字时。
他执着笔的手顿了顿。
好熟悉的名字。
似乎是隔壁的小姑娘寄信的对象之一吧。
不过叶清辞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那乾京城的繁华与他无关。
他该早些准备三年后的殿试才对。
叶清辞打记事起。
叶二牛对他的所有教诲都是比照着叶茂山来的。
叶茂山多少岁中解元,多少岁中会元,多少岁中状元……
叶二牛成日在他耳边唠叨。
语气里满是艳羡与自豪。
叶茂山小时候起便爱看书,从不下地干活。
他的活都是叶二牛替他做了的。
所以叶清辞也从不下地。
爹娘对他的唯一要求便是好好念书。
是以叶清辞从没干过活,皮肤白嫩干净,跟城里的少爷似的。
但他也确实争气。
从小便在私塾展露出了天赋。
比之叶茂山当年,毫不逊色。
叶二牛高兴得紧。
家里存的银钱都拿来替他交束脩,买书及笔墨纸砚。
在叶清辞中了乡试解元那天。
叶二牛高兴得烂醉如泥。
请乡亲们喝了三天三夜的酒。
叶清辞自知肩上背负着叶二牛的全部希望。
所以念书一直勤勤恳恳,闻鸡起舞,挑灯夜读都是常有的事儿。
自打叶茂山来了。
叶清辞觉得自己在修学这条路上更加如鱼得水。
虽叶氏一家才来了半年未到的时间。
他看的书比近五年加起来还多。
===
是日。
叶清辞又去叶茂山的书房借书。
正巧叶茂山沐休在家。
他便请教了几个一直困扰于心的问题。
叶茂山的回答令他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叶念凝见叶清辞过来了。
闲得无聊便一直跟着他进了书房。
在叶清辞还在沉思的时候。
她便已经开始抱着叶茂山的大腿撒娇。
“好无聊呀!好无聊呀!”
叶茂山逗她,揪着她的小辫子说道。
“不是说要看医书的吗?爹爹把压箱底的医书都给你拿来了,怎的不看?”
“爹爹!看了医书我才发现,我需要一个师傅!”
叶念凝义正言辞的说道:“学医没有师父教怎的行?”
叶茂山怎的可能给叶念凝请个师父来教她学医。
乾朝本就没有女子行医的先例。
就算是医药世家,女子也不能抛头露面行医的。
叶茂山只好辩驳道:“念念,你可有听过,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可我还没有师傅领我进门呢!”
“这些医书可不就是你的师父?”
“……”叶念凝小眼神化针,飕飕的盯着叶茂山看。
可爱得不得了。
叶茂山忍不住抱着她坐到大腿上:“念念真乖。”
“我不乖!”叶念凝拽着叶茂山的衣襟,“我在家都快长蘑菇了!长出蘑菇正好让娘亲炖一道蘑菇鲜汤喝!”
粉嘟嘟的小嘴翘起,都快能挂个油壶了。
叶茂山刮了一下她的小嘴:“爹爹公务繁忙,等过段时间得了闲,便带你去青州城逛个痛快可好?”
“我明儿个就要去!”叶念凝嘟着嘴,脸蛋晶莹透彻,粉妆玉砌。
“这个……”叶茂山却犯了难,他成日忙着对付那几个孙子,哪里有空?
“爹爹~~~爹爹~~~~”叶念凝甜腻软糯的声音扬起,小手也抱着叶茂山的胳膊不停晃。
叶茂山无奈,只好向叶清辞眼神求助。
叶清辞其实早就想说了。
但他不敢插话。
如今有了叶茂山的眼神示意,他立即有了勇气。
“不如我陪念凝妹妹去吧?青州城我熟得很。”
叶念凝自然满心欢喜:“好呀好呀!”
她才不在乎谁陪她去。
只要是能出去玩,便是极好的。
叶清辞微微颔首,耳尖微红。
“那明日辰时,我便来接念凝妹妹去青州城玩。”
“好呀!”叶念凝小脸也红。
不过是因为憋得太久,明日终于能去城里玩才激动而红的。
青州城,她可从来没有好好逛过呢。
只跟娘亲去青州城走马观花逛了两会,一点儿也不过瘾。
叶茂山平时心思并不细腻。
但今日不知为何。
他不仅看到了叶念凝的小脸俏红。
还观察到了叶清辞微微泛红的耳朵尖子。
叶茂山登时高兴得不得了。
晚上立刻请了叶二牛一家来家里做客。
看来这亲家做得成啊!
叶茂山喜欢叶清辞喜欢得不得了。
既是儿时挚友的儿子。
又有如此潜心向学的心气。
最重要的是,自家女儿也喜欢呐!
叶二牛也高兴得不得了。
他也说不上为何高兴,但他瞧见叶茂山,便觉得高兴。
酒都多喝了几两。
酒也好喝,菜也好吃。
叶茂山与叶二牛对坐,侃侃而谈。
虽一人饱读诗书,一人只懂庄稼事。
但两人就是有说不完的话。
儿时见过的冬雪与蝉鸣都能拿出来说上一通。
唏嘘不已。
周氏捂着帕子笑,不时让程婆子去热热酒或是饭菜。
叶念凝则早在旁边玩起了九连环。
这个也是秦季珣在小年夜买给她的。
她当时买了很多小玩意儿。
唯有这个九连环,是秦季珣主动停下买下来,塞给她的。
当时叶念凝对这个很不感冒。
这种费脑子的玩意儿,她一点都不喜欢。
可没想到到了这里。
其他小玩意儿她都玩腻了,这九连环倒是越玩越有意思了。
虽然……
她还一直没解开过。
叶清辞忍不住多看了叶念凝一眼。
被叶念凝捕捉到了。
她举着手中的九连环,沮丧的说道:“你想玩?”
叶清辞不知如何回答。
只好脸色微红的接过。
就着油灯照出的灯影绰约,认真玩了起来。
昏黄灯火映在他的如画侧颜上。
他的睫毛细长,眼眸清澈。
如同山峦下的白雪,干净而真挚。
窗外斜阳斜斜。
他们的影子映在窗棂上,很是般配。
叶茂山和叶二牛都眯起眸子。
对视一眼。
亲家啊亲家。
看对了眼。
周氏也喜欢。
温柔的笑着。
若是叶清辞这孩子娶了念念,定会把她放在手心里宠的。
叶清辞虽认真在解九连环。
但还是能感受到大人们充满别样意味的目光。
已经窘迫得脸色也变得微红。
偏偏叶念凝年岁尚小,未识情字。
她只是懵懂的看着叶清辞修长手指中拿着的九连环。
“清辞哥哥,你这样解好像不对噢!”
走神的叶清辞立马醒转,专心解起来。
……
“哇!清辞哥哥也太厉害了吧!”叶念凝崇拜的目光看着叶清辞。
叶清辞只用了片刻,便解开了。
更何况,他之前还未接触过九连环这类的小玩意。
叶清辞被她这样一夸,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夺门而出:“我先回去温书了。”
叶念凝目瞪口呆的看着叶清辞。
他好像很经不得夸呢。
总是害羞。
周氏无奈摇摇头。
真盼着自家女儿早点开窍。
和叶清辞订了亲。
也不必她和叶茂山操碎了心。
月弯弯。
叶念凝眉眼也弯弯。
重新玩起了九连环。
全然不解爹娘为她在操心什么。
===
叶念凝因想着明日能去青州城好好玩上一天。
如同鸟儿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出了笼子。
这一夜激动得有些睡不着。
第二日辰时未到便起了。
让白盏给她备了最喜欢的衣裳和首饰。
她精心打扮了好久才出门。
叶清辞已在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
但他也不急不躁。
只是静静站在小柴扉门边。
眸中平和,唇色绯然。
浑身透着似有若无的书卷气息。
等他瞧着叶念凝从屋里迈着小碎步走出来。
霎时耳朵尖子又点上了微红羞意。
今日念凝妹妹真是打扮得太美了。
比他以往瞧见的任何时候都要好看。
叶念凝今日却是让白盏给她认真打扮了一番。
略施粉黛,抹了胭脂。
还在额间贴了花钿。
更显得冰肌莹彻,足足的小美人胚子。
头顶插着并蒂海棠花步摇,耳朵上坠着白玉耳坠。
再配上一袭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与珠缎镶着珍珠的云丝绣鞋。
玉色清雅,晃得小脸盈然如水。
浑身清贵又雅致,一眼便觉得和他在青州城里遇到过的任何富贵家的小姐都不一样。
不愧是从乾京城那等天子脚下的地方过来的。
就是穿搭气质,也大不一样。
白盏扶着叶念凝走出来。
瞧着自家的小姐如此美,脸上也有些骄傲。
那日秦玉梅来挑衅她也在场。
十分看不惯秦玉梅的刻薄行径。
在她看来,自家小姐实在是比秦玉梅不知道好看了多少。
今儿个穿这么一身出门,只怕那秦玉梅见到,脸色会气成猪肝色。
就小姐身上的这身行头,都是宫里赏赐的。
秦玉梅砸锅卖铁也买不到,她拿什么和小姐比?
叶念凝倒不是为了气那秦玉梅,在她面前显摆才特意打扮得这样精致好看。
她只是觉着,好不容易去青州城玩一趟。
不打扮得好看点,实在是辜负了自个儿的好心情。
叶清辞本是打算带着叶念凝乘牛车去了。
到了村口才发现。
叶茂山早就遣了马车在这儿等他们。
叶清辞面色微窘,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和叶念凝的天壤之别。
虽他们现在是一墙之隔。
可她和他,却像是隔了几千万里。
她穿得这样好看。
走路都带着香气。
而叶清辞。
收了收自己洗得发白的衣袖。
生怕蹭到她半点。
她自小出门便坐轿子马车。
十指不沾阳春水。
他虽从未下地干活,但家里的活还是会帮衬着点。
叶清辞甚至在上了马车后才意识到。
若是坐牛车,只怕她这一身鲜亮的衣裳都会染上臭味。
叶清辞有些窘迫的收了收脚。
仿佛自己身上也带了些臭味似的。
不敢再多靠近分毫。
出身困苦的少年。
在面对如在云端的美丽时。
心底总是不自觉的生出绝望的自卑。
即便两家人总开玩笑要结亲家。
他也只是红了脸,心底却深深明白那天堑之别。
她那样矜贵娇宠,又哪里是他这样的贫寒书生配得上的?
叶念凝不明白叶清辞的情绪为何莫名低落。
出门玩实是应该是件最值得开心的事了。
所以她便想着法儿逗叶清辞开心。
从小叶念凝受到的教养便是,要尽量为身边的人着想,要让每一个对她好的人都开心。
清辞哥哥对她很好。
他若不高兴,她定要想尽办法才是。
叶念凝便在马车上说了些笑话。
都是乾京城里时兴的笑话。
叶念凝笑得前俯后合。
叶清辞心底的自卑却越来越深。
她说的那些,他连听都没听过,又哪里听得懂她笑话中的深意在何处。
自是不懂有何好笑。
下了马车。
叶清辞的情绪还未有半点好转。
但他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好脾气。
温文尔雅的说道。
“念凝妹妹,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叶念凝未先回答。
她已经先左顾右盼的到处瞧了瞧。
马车是停在青州城的城门外的。
以往马车能进城,可今日,却被守城的卫兵拦了下来。
说是今日朝廷有重臣贵客来青州城。
城内一律不准跑马车,只可步行,免得扰了秩序。
青州城的城门磅礴中透着一股灵秀之气。
都是用青石堆砌的城墙,上头还隐约间长出了青苔。
如今正是盛夏天气。
人们倚着城墙,躲在柳树下,打着扇,吃着瓜,惬意得很。
至于青州城里头,只有宽敞的四条大街,呈个井字形。
都规整得很,一路可以走到底。
青州城虽街少。
但却宽的很。
街边铺市也很多,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足够叶念凝逛的了。
她早就命白盏带足了银钱,在乾京城每回过年,都能收到很多压岁钱。
她如今自个儿的小金库也是充足得很。
日光颇有些毒辣。
白盏拿了把画着清荷的油纸伞出来,给叶念凝撑着。
才没觉着那么热了。
这青州城的四条大街名儿也有趣。
分别就唤春夏秋冬。
进城第一条街,便是春街。
这条街上首饰铺子很多。
叶念凝甫一踏入,便移不开眼了。
第一间铺子,她就忍不住踏了进去。
里头首饰式样不多,比不得乾京城里的首饰铺子。
做工也不如乾京城里的精致华美。
但她还是一眼瞧上了一个白玉嵌珠翠玉簪。
她正打算开口让掌柜替她包起来。
却又有人挑了门帘进来,颇有些细尖的女声响起:“老板,我让你打的那支白玉嵌珠翠玉簪可做好了?今日晚宴,我便要戴的。”
叶念凝偏头一看。
“……”真是冤家路窄,怎的竟然在这也能碰上秦玉梅?
秦玉梅今日打扮得也不错。
穿了身翡翠烟罗绮云裙,戴了白玉耳坠和嵌珠金项链,手上还分别戴了个羊脂玉的镯子和白银缠丝双扣镯。
涂了胭脂,把脸抹得粉白,能看出来也是花了大力气才打扮出这一身的。
只是叶念凝总觉得她这身打扮,有些用力过度。
什么最贵的首饰布料都往身上戴,只盼着能凸显出自个儿的富贵气来。
可能秦玉梅以为,乾京城里的世家小姐都这样打扮吧……
叶念凝微叹了口气。
心中默念一个俗字。
也不想再要那簪子了,打算直接出去。
不料秦玉梅却发现了她。
堵在门口不许她走。
“哟,我瞧瞧,是哪位小姐在这里买首饰啊?”
“噢!是叶家小姐啊!哦不对不对,我说错了,哪有小姐是住在村里,天天玩泥巴的呢?哈哈哈哈!”
秦玉梅用手帕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叶念凝瞥她一眼:“你今日这身打扮,真丑。你乾京城里来的表哥,定不会喜欢的。”
这下可戳到了秦玉梅的痛处。
她眸中的镇定摇摇欲坠。
但还是为了保持脸面,强装着冷哼道:“哼,关你何事?”
“我告诉你噢!我们乾京城里最流行的呀,就是两边手腕上都要戴两个镯子,这样才显得贵气呢!”
秦玉梅挑眉看向叶念凝。
叶念凝推了她一把。
才得了空隙走出铺子。
临走前,她还高深莫测的留下一句话:“信不信由你。”
掌柜的恭敬着语气问道:“秦小姐,这簪子您还要吗?”
“要!”秦玉梅略一思忖,“再置两个镯子。”
虽然叶念凝说得不一定对,但多戴两个镯子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秦玉梅对于富贵的认知,只有她的娘亲,还有青州刺史的正妻。
她们都是穿金戴银,成日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挂满了首饰。
秦玉梅觉得,这样准没错!
叶念凝小小戏弄了一把秦玉梅,高兴得很。
又带着白盏去逛了几家首饰铺子。
大手大脚的买了一通。
叶清辞跟在身后,落在眼里。
虽未说一句话,心中的落差越来越大。
她随意买的一件首饰,他爹忙活一年不吃不喝也买不起……
叶清辞垂了头,神色落寞。
白盏突然惊呼一声:“啊!小姐,之前那家铺子的镯子,我忘了拿!我去去便回。”
“去吧去吧。”叶念凝被日光晒得有些懒懒的,随意挥了挥手。
白盏走时,顺手把油纸伞给了叶清辞。
叶清辞耳尖微红只好靠近叶念凝一些,为她撑着伞。
叶念凝身上的香味不断钻入叶清辞的鼻息,让他脑子乱得很。
不知自己身处何地般,只知道木然为她撑伞行路。
叶念凝躲在伞下。
神色却有些倦倦。
突然一阵热风袭来。
一辆马车路过。
不是说青州城内不能行马车吗?
叶念凝抬眼看去。
秦季珣撩着帘子。
黑眸沉沉。
如夜色里最寂寂的那颗星。
落在为她撑伞的叶清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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