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能在程秀之房中换衣裳的,也不能久呆,他今晚像发春的猫儿,只差喵喵叫唤求欢了,简雁容进房后来到窗前,寻思着,若是跳窗遁逃,后来只狡辩是从正门走的,忽悠得了程秀之吗?
似乎不容易,简雁容抓耳挠腮,一时间计拙。
跟前不见简雁容,程秀之瞬间兴趣缺缺,闷闷地喝了一杯酒后,撮唇吹了长长一声口哨。
哨声刚停,府里养的解闷儿的猴子蹿了过来,猴子穿了特制衣裳,粉色褙子,绿边黄绸小短裤,鲜艳活泼,跑过来了在地上先翻了个跟头,接着跳到石桌上,抓耳挠腮,摇头摆臀,好不乖趣。
程秀之眉开眼笑看着,忽地坐直身体。
猴子右爪抓着一样东西,仔细看,竟是上好的徽州宣纸一角。
这种宣纸着墨上色极好,作画经久不褪色,价钱也高不可估,等闲人用不起。
程秀之探手从猴子手里拿过,半个巴掌大的纸角,被猴子抓得皱巴巴的,依稀可见墨色。
是许庭芳来了,这纸应该是他拿在手里要送自己的画作一角。
程秀之心念一动,挥手让小满离开,快步走进房间。
踏踏脚步声传来,简雁容急从窗前离开,刚走到桌前想装模作样打开包袱看衣裳,程秀之挟着一阵风过来。
“跟我进来。”他不自称爷了,猛一下抓住简雁容往里间卧房拖。
“爷,你干嘛?”他不是那种强人所难霸王硬上弓不讲情趣的人啊!
难道是小满在酒里下了料,他中了那什么药了?
简雁容惊得腿软手颤,急慌慌挣扎。
程秀之风流秀美,想不到力气却不小,简雁容拼尽全力也没挣开,天旋地转间,背脊一阵剧痛,程秀之把她推按倒到床沿了。
“爷,你放开我……”简雁容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程秀之本来要演戏的,简雁容热烫烫的泪滴到手背上,霎那间糊涂了,心口先是细小的油星子,接着被添了干柴,轰地一下火苗燃成大火,心心念念都是罪恶。
她平时那么狡猾刁钻,嘻嘻哈哈之间眼珠子骨碌碌转动间坏水直冒,这会儿却被自己逼上绝路,涕泪交流只能求饶,这感觉当真妙不可言!
她是许庭芳爱慕之人,将许庭芳爱慕的人得了!让他发疯!
恶念一动再压不下,理智被邪火烧干,程秀之赤红着眼死死盯着简雁容,想一口咬下去,咬遍她全身,生生将她无暇的身体啃出新鲜热烫的印记来。
黄昏的最后一点亮色在挣扎的点滴时间里渐次消退,房间越发昏暗,抵按着自己的人却格外亮眼,秀美的芙蓉粉面染了丹霞的彩妆,妖冶鲜艳,墨绿斜襟薄绸春衫在挣扎扭打中松开了,露出一截白玉铸就的脖颈,莹白的肌肤像要解冻的雪,落在眼底,本应是让人心跳气促,简雁容却害怕到极点。
手腕骨像被他掐断了似疼痛难忍,也许还磨掉一层皮了,急促的喘息在静谧的空间里分外清晰,坚实的楠木大床在微微摇晃,背脊凹凸不平的雕花花纹深卡进皮肉里,痛入骨髓。
沉稳的节奏分明的敲门声就在这时传来,接着是清朗温润的喊声:“秀之,你在房中吗?”
是许庭芳,简雁容张嘴想喊“庭芳救我”,程秀之却蓦地按住她发狠撞击起来,楠木大床剧烈摇晃,吱呀有声。
“啊……心肝肉儿……爽死爷了……”伴着吱呀声,他吼叫起来,声音嘶哑,激昂快活。
锦绣膏梁香浓,春闺月色无边。
敲门声止了,脚步声响起远去。
“别害怕,爷只是有些难忍,抱上一抱。”程秀之温柔地笑,凑到简雁容耳边昵喃,“开心吗?快活吗?等你从江南回来……”
哄骗的柔情蜜语在腹中拟了许多,此时却觉得多余了,想必不用说,她那么剔透伶俐的人理会得。
他不是来真的便好,简雁容没了反抗之力,死里逃生,脑袋里一片空茫,想大声听嚎哭,喉咙被什么堵住了,酸酸的哭嚷不出来。
心里还是害怕被许庭芳发现自己和程秀之不清不白,不敢弄出声响,只不自觉。
推拒的手还搭在程秀之肩头,此时不推了,虚虚地无力搭着,倒像是欲把人留住。
程秀之只当她不舍,快活无限,低了头,小声道:“庭芳来了,我先出去会客,你歇着。”
恰似巫山云赶雨之后,旖旎温存绸缪体贴。
快些儿走,别把许庭芳引了进来,简雁容背脊都是汗,头发湿了泪水软软地沾在脸颊上,这会儿危险远去,透心的凉,身体冷得发抖。
程秀之依依不舍起身,春衫方才蹭动中有些儿歪斜了,他也不整一整,不只不整,还把腰间系带松开,弄得更加凌乱,一壁走,一壁缓缓悠悠闲适地往回系带子,风鼓起衣摆下沿,本就出色的人更加说不出的风流撩人。
看得程秀之出门,简雁容一刻不敢逗留,跳窗遁逃。
这晚胆儿再肥也不敢留在侍郎府了,简雁容也不向程昱告假,悄悄儿出府回家。
“你要离京?”简老爹听说简雁容要离开京城,如丧考妣,“你走了书肆怎么办?”
邵氏也呆了,以为简雁容生气妹先嫁姐待字闺中的事,忙道:“雁容,兴献王府没来向蕊珠提亲,我们不会让你在蕊珠之后出嫁的。”
“不关这事。”简雁容抚额,不能说是皇命,有些儿解说不清。
简老爹和邵氏更慌了。
“这次卖话本赚了一千二百三十两,我忽悠你说只赚了五百六十五两,我把你要的提成给你补足。”简老爹哭丧着脸,咬牙狠狠心从怀里摸出银票。
老爹只打了对折瞒报算有良心的了,简雁容哪是生这个气,摆手不接。
“你是不是知道相府悄悄送来那五千两银子求亲了?”邵氏顶顶简老爹,示意他再拿出二千五百两出来和简雁容分赃。
简雁容还不知相府求亲之前悄悄送过五千两银子,当下气得脸都绿了。
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许临风官声清廉,说不定是变卖了田地才凑出来的。
“把银票给我拿来,五千两一两不准少。”简雁容厉声喝道,伸了手,立逼着简老爹拿银票。
“雁容……”简老爹探手入怀,跟粘了强力胶水似半天出不来,看简雁容圆瞪着双眼,吃进嘴里的肉不吐出来不行了,流泪把银票摸出来了,哽咽着问:“雁容,给你银票你就不离开京城了是吧?皇帝的话本太好卖了,是不是再出一期皇帝的话本?”
“写来写去同一个人有什么新鲜的,下期出未来皇后娘娘的。”简雁容恶声恶气道,心道异想天开,往后谁的话本我都不会写了。
抢过简老爹手里的银票,转身往外走。
“五千两啊,就这样没了。”简老爹跌坐地上放声大哭。
“别哭了,雁容不是说下期出皇后娘娘的吗?只要雁容不离开京城,五千两银子出几期话本就赚出来了。”邵氏安慰道。
好像是的,只要有女儿在身边,再多的银子都能赚回来,简老爹破涕为笑。
简雁容走出大门,一肚子闷气还没平息,狠狠地踹了踹门口的石狮子几下,獠牙狮子怒目看她,纹风不动,她的脚趾却疼的很。
老爹真是蠢不可及,拒亲已是让相府很没脸了,竟还敢昧相府的银子,打量着许临风真不敢灭了简家么?
好不好,都是亲爹,邵氏虽对她不亲厚慈爱,却也不刻薄,自然还得想法化解怨气保他们平安。
少不得不遵许庭芳的冷言,登相府的高门一次。
五千两银票不是小数目,简雁容想亲手交给许庭芳,顺便坦承身份,门上人进去后出来了,说,许庭芳外出不在府里。
罢了,便后日碰面一起下江南时再交给他,简雁容转身欲走,里面一人如飞般奔了出来,却是书砚。
“公子,我家相爷有请。”书砚笑嘻嘻道。
刚才听得门上报一个青年公子要见许庭芳,他就猜到是谁。
相爷下黄昏时改了口,这青年公子那么关心他们公子,人物俊秀气度从容,相爷见了肯定喜欢的,怎么着都比那让他家公子再三再四没脸的简家小姐强,他急忙去向许临风禀报,果然许临风让他出来唤人。
鞋底踩到青石路面发出“答答”的脆响,书砚一路走一路乐滋滋看简雁容,先前啐简雁容一脸口水的事也忘了要解释。
“相爷在书房里。”把简雁容领到一处树木扶疏的屋宇前,书砚做了个请稍等的手势,站在门前,恭恭敬敬垂手禀报,“相爷,奴才把客人带来了。”语毕,方笑道:“公子请进。”
室内十分昏暗,跟许庭芳房间的亮堂宽敞不同,层层锦槅阻滞,重幛围垂,简雁容定了定神,闭上眼睛静让自己适应黑暗。
空沉沉里有声音持续传来,手指敲打在楠木案面上的沉重,不仔细聆听竟是难以察觉。
再睁眼时,四周没那么暗了,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穿过不知多少个锦槅多少道垂幔,眼前忽然一亮,别有洞天。
空间很大,没有点灯,却亮如白昼,亮光房梁上垂下来的一个吊架上的一块铜盆大小的夜光璧发出来的,那夜光璧通体透明,如十五明月灼灼生辉。
这样的宝物价值连城,千载难逢有金无处买,简雁容吓了一跳,游目四顾,房中靠西墙壁一整面书橱,房间正中一张大书案,一把楠木大交椅,材质均是上乘的楠木,挺不错,却不似那夜光璧过分,和许临风一国相爷的身份也相衬。
“参见相爷。”简雁容拱手作揖,脑子里纠结不已。
这么一个大违许临风身份的宝物,只怕会给相府招来横祸,要不要提醒一下呢。
许临风紧盯着简雁容,秃骛似的毫不掩饰的尖锐眼神,简雁容面上细微的变化均没放过。
为官二十几年,阅人无数,老道世故,约摸也猜出她心中所想,暗暗点头,这小伙年纪虽轻,世事却洞然于胸,比自己儿子的耿直清朗又是不同。
可惜是个男人,不然,倒是美事一桩。
眼下还得靠他将儿子的心从那简家小姐身上拉回来,顾不得许多了。许临风收起漠然,和颜悦色道:“免礼。”
他若一直沉着脸,简雁容反倒轻松些,见他突然换了个人,心中打了个突,不敢直说了,应了一声站起来不再说话。
小子虽然年轻,倒不莽撞,许临风心中好感又增了一分,面上微有笑容,问道:“听说你来找庭芳,有事吗?”
银票交给他也是一样的,简雁容摸出银票,道:“请相爷收回。”
“你怎么知道我让许通事前送过银票给简家?”许临风讶然,脑子一转,想起凌宵楼前听到的对话,笑道:“你替庭芳去找简家麻烦了?”
是问话,却也是肯定的口气,心头大悦,复又叹气,道:“那简重烨贪婪无义,简家小姐应承了婚事却又出尔反尔,与乃父如出一辙重财轻情,你是庭芳好友,得便劝劝庭芳。”
简家小姐就站在你面前,被当面打脸,简雁容面庞精赤,说不出话来,吱唔了几声行礼告辞。
许临风也没留人,只道:“官场明枪暗箭,庭芳性情耿直不设防,你和他一路同行南下,替他留神着,若有什么应付不了的,性命最重拖为上策,飞报与我,自会想法子解决。”
简雁容诺诺应是。
出得房来,但见天边新月如钩,朦朦胧胧,近处灯火点点,想着脚下站的是许庭芳生活的地方,简雁容心头百味俱杂。
跟许临风说了许久的话,也不知许庭芳回来了没?简雁容抬步想往凌宵楼而去,忽地顿住,略一停,转了方向出府。
从相府出来,简雁容本拟去一趟靖国公府找陶不弃,告诉他自己要下江南,合作的事以后再说,心情不好,不去了,径自出了城,到三醉楼开房。
窗外虫吟细细,桌上孤灯一盏,简雁容喊了一桌子精致吃食,一个人静静地小口小口吃着,缓缓地品着梅花酿,这一夜,没有喝得酩酊大醉,睡得却比上回还死,物我两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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