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一贯身体健康的郑贤妃突然暴毙,若说这里没有什么阴谋,季凌霄是万万不信的,只是,在她面前的李琼乖巧又温柔,几乎将生命中所有的柔软都给了她。
李琼像是被马踹坏了脑袋,硬是要将郑贤妃留下的三个孩子交给她来抚养,无宠又无子的王皇后眼都要红了,季凌霄却毫不在意地将李琼的好意抛到一边。
“让我给别人养孩子,你是皮痒了吧?”
李琼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背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嘶”了一声,柔声道:“好,都听你,不养就不养,他们都跟郑贤妃相处一段日子了,我也怕他们害了你。”
“我倒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把贤妃给……”
李琼的手指滑过她的手背,笑眯眯道:“朕可什么都没有做。”
“你的脸难道就不痛吗?”
身为陛下,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李琼眨了眨眼睛,捧住了她的双手,弯腰,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她的双手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阿奴帮我揉揉好不好?”
季凌霄甩开手,胳膊缠住了他的脖颈,长长的指甲在他的后背上抓挠了几下,原本就像是破布似的后背又被她挠了几道红印,李琼是痛苦并快乐着,可不能再让她这样干下去了,大夏天的,他的伤口要是被汗水泡烂了可怎么办?难道要找太医?到时候可真就麻烦了,说不定他的起居注中就会加上一条——
某日,帝幸贵妃,其背若阡陌交横,苦夏,伤口愈重,太医左顾,谓之曰:贵妃,猛虎也。
李琼摆出一张正经脸,将这条起居注说出来,逗得季凌霄前仰后合。
他低头看着她含笑的眉眼,突然吻了一下她上挑的眼尾。
她被吓了一跳。
“阿奴……”他的舌尖儿舔过她的睫毛,“你的心实在是太软了。”
季凌霄瞧了一眼,他衣服后背已经晕出来的血迹。
下一刻,她就被他扳住了双肩,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紧迫地抓着她的视线。
“身居高位,就必须得要硬得下心,狠得下肠。”
也不知道当初在太宗那里受了委屈,又跑到我的怀里哭得眼泪含眼圈的人是谁?
“你不信?”
他又舔了舔她的鬓角,好像将她当作一根饴糖,简直爱不释口。
李琼轻笑一声,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你兄长将你和你母亲赶出家门的事情,我都知晓。”
季凌霄冷笑,“我可没有什么兄长。”
“对,他们是你的仇人。”他从她的背后伸出手,搂住了她,明明比她要高大,却偏偏像一只黑熊一般挂在她的背上
“不如你就拿他们练手,”他浓黑的眼眸像是墨月,隐进了她鸦羽般的鬓发中。
季凌霄没有说话。
他将自己的脸更往她如云的发髻中压了压,青丝上的暖香像是一条条细小的虫子,不断往他皮肉骨血里钻去。
李琼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天下只有朕全心全意待你……”
他的胳膊收的更紧了。
季凌霄“啧”了一声,一巴掌呼飞了他。
“热不热死了,别靠我这么近。”
李琼还是乐此不疲地往她身上靠,直到再次被拍走。
之后,更令季凌霄想象不到的是,李琼居然给她找了一门阔气的亲戚——荥阳郑氏,只不过并非郑氏嫡脉,而是一门较远亲戚,好歹是五姓世家。
季凌霄一下子跃入了龙门,也有了高门背景。
“奇怪了,那郑贤妃的死分明与你脱不开关系,他们郑氏居然也肯这么做,世家的清高呢?”
李琼枕着她的腿,暖呼呼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肚子,笑道:“清高都被吃掉了。”
“你还真以为他们五姓世家多么高贵吗?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也在慢慢没落。”
李琼阖上眼,低声道:“李神爱、李嘉、李庆,如果朕不喜,这些郑贤妃留下的子嗣也会有危险,他们郑家只是在卖给朕一个好,让朕多想想郑贤妃,多体恤体恤他们家。”
“你还真要多想?”季凌霄盯着他的脸,说出他最想听的话。
他翘了翘嘴角,“哪能啊,朕的的脑袋可全都被你占满了。”
“油嘴滑舌。”她推推他,“别睡了,睡太多晚上就睡不着了。”
“嗯——”他沙哑着声音,懒洋洋道:“我可舍不得睡着。”
“因为……我舍不得你。”
一个男人可以多狠心?
王皇后已经彻底认清了李琼的真面目,也彻底寒了心。
然而,一个空有名气毫无权力的家族和一个几乎被软禁起来的皇后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恨得李琼要死,却偏偏无能为力。
明明她跟陛下是年少夫妻,正经原配,全偏偏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究竟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
当一个小太监捧着明黄的圣旨来到她门外的时候,王皇后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可是,她没有想到李琼给她的罪名居然是魇镇圣上。
即便她真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以她的骄傲,她却绝对不会做错这种事情来。
她什么罪名都能当得,唯独当不了这个罪名,她拍连累到王氏,魇镇之罪,自古以来就不是杀一个人就能够平息掉的。
李琼,实在太狠了。
或许是因为她实在太过闹腾了,李琼终于来到了她的眼前。
李琼只看到一个灰溜溜疯婆子蹲在墙角。
听着咒骂,他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朕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认罪,朕就绝对不会为难你们郑家。”
王皇后猛地抬起头,眼冒红光,恶狠狠地盯着他。
李琼笑嘻嘻地摸了摸下巴,“怎么?难道现在才发现朕长的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王皇后阴沉着脸,几乎磨着牙道:“你会有报应的。”
“那你也看不到了,朕劝你还是早些认罪吧,连累了你的子女可就不好了。”
“那也是你的子女!”王皇后怒吼。
他笑着看着她,问道:“那又如何?”
那凉薄的笑意让王皇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你……你疯了。”她结结巴巴,又往墙角缩了缩。
李琼双手负后,点点头,“或许吧,子杀父,父杀子,朕发现情简直就是皇家的笑话。”
“朕有阿奴就好了。”
王皇后低下头,伸手抖了抖衣袖,将衣服上的褶皱磨平,端正自己的坐姿,就好像依旧是那个德行出众的出身世家的皇后娘娘。
“本宫认罪。”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落在李琼的身上。
李琼笑容轻松,“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他挥了挥手,便有太监端着一个朱红小盘走上前来,上面依次放了一碗毒药和三尺白绫。
王皇后正了衣冠,朗声道:“李琼,你会有报应的,本宫祝愿你生生世世永失所爱。”
原本一直笑着的李琼骤然变色,“本想给你最后一份体面,没想到你这么不识抬举。”
他立刻唤人,让太监们按着王皇后,把那碗毒药硬生生地灌了下去。
王皇后手指抓挠着地缝,痛呼惨叫,在地上打滚,口中还不断叫骂:“李琼你不得好死,季凌霄那个贱婢一看就是个不安于室的,你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王八了,你会有报应的!”
“你终会体会蚀骨焚心之痛的!”
“阿奴怎么对朕,朕乐意。”
王皇后失去了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抽搐地倒在了地上,没一会儿便没有了的呼吸。
李琼对外宣称王皇后因为魇镇一事,已经畏罪自杀。
众人即便心里怀疑,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毕竟魇镇一事再怎么闹大都是有可能的,单单只死了一个王皇后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就连王家在李琼说了不追究他们的时候,心里都只有感激和庆幸,也埋怨王皇后连累了他们,甚至还有些打算将王皇后的妹妹也送进宫里去,虽然他们损失了一个王皇后,不过,说不定陛下念着年少夫妻,再次给王家一个皇后。
李琼却断然拒绝了他们,而且一转过脸就要册封季贵妃为皇后。
三位顾命大臣中贾遗珠和陈子都都强烈反对,李忌虽然没有说什么,不过神情也是不予认同的,好在李忌是保皇党的孤臣,但凡是李琼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他必然不会逆着陛下的意思来。
朝堂大臣大多跟随贾遗珠和陈子都的说法,劝陛下另择世家贵女立为皇后,唯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与诸位大臣据理力争。
“此乃陛下家事,诸位大臣不断摆布陛下家事,是想要废今上而自立吗?”
魏良的一句话震住了所有人。
贾遗珠摸了摸胡子,朗声道:“这非陛下的家事,而是国事,那忠君爱国却遭受曲解,那臣倒不如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魏良刚要说什么,肩膀却被人拍了拍,他一回头,却见是当今圣上走了下来。
魏良立刻行礼让路。
李琼踱步至贾遗珠面前,上上下下扫着他,笑道:“那你就去撞吧,朕绝不拦着。”
“你们谁也不许拦,谁若拦着朕就治他的罪。”
这简直就是要让贾遗珠去死,可是,他哪里舍得死啊。
“以性命威胁朕,果然是先皇留给老臣啊,可是把自己也当做了朕的的阿耶?”
“臣不敢!”
三人都跪在地上,贾遗珠慢了半拍。
李琼意味深长看了他们一眼,宣布退朝。
李琼心中发闷,便召李明珏进宫陪他下棋。
“你觉得朕该不该封季贵妃为后。”
李明珏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白玉棋子,更显得手指润泽如玉,他身后是一扇大敞的窗户,窗外芭蕉绿叶几乎探了进来,更远处是长着睡莲的池塘,和爬满了青苔的石阶,他宛如画中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给人脱俗之感。
明明容貌昳丽,却品性高洁,怪不得满长安的女郎都想要嫁给他。
“这是陛下的家事,臣不敢妄言。”
李琼摇头,“你都懂这个道理,可是他们几个跟着太宗那么久的老臣却不懂。”
“非是不懂,是不想懂。”
李琼猛地抬头,却见李明珏依旧盯着棋盘看,仿佛刚刚说出那句话的人不是他。
李琼笑道:“这样看你,果然容貌俊美,不愧为当今一品人物,只是总也无法成亲,你的心怕是要等焦了吧?”
李明珏笑了一下,“臣还在孝期内,未想过这些。”
“你是没有遇上心爱之人,若你像朕一般,便会知道这天下也比不上爱慕之人嘴角的微笑。”
“你跟信安郡王说这些做什么?”
两人一回头,珍珠帘后季凌霄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两人,一瞬间“美人如花隔云端”这句同时出现在两人的脑海中。
李明珏率先垂下了眼。
自季贵妃进来,李琼的视线再没有离开她身上一丝一毫。
“在下棋?”
“阿奴要不要也来试一试?”
季凌霄猛摇头,“我可是臭棋篓子,可别让我来了,我看看就好。”
李琼与季凌霄的言谈皆像是寻常夫妻,越发显得亲密无间了。
李明珏暗想自己不知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嘴里居然一直发酸发苦。
季凌霄棋盘边坐下,离李琼和李明珏是同样的距离,李琼和李明珏对弈,看似认真无比,可谁也没有真正将心神放上去。
李琼老是想着季凌霄,手掌在棋桌下,按住了她的脚踝。
李明珏生怕对面的陛下看出了什么,因为,在棋桌之下,季贵妃居然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腿上,透过薄薄的衣物,他能感受到季贵妃肌肤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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