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依依在房间里躺了几日, 脚踝上肿胀地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按上去也不像前几日一样疼了, 眼看着窗外日头高照, 多日未曾出门的秦依依有点坐不住了。
“表哥, 你看了那么久的书也累了,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秦依依靠到楚离的肩上, 离春闱只剩下了十多日,这几日秦依依在床上躺着,楚离就坐在她的床头看书, 她若无聊就陪她说说话,若是睡着了,楚离就安安静静地看书不打扰她。
“脚能走了?”楚离放下书, 往她缩在被子里的脚上看。
秦依依都快闷死了, 生怕他不答应,二话没说就把白白净净的脚丫子伸出来, 搁在他的腿上给他看:“你看, 都不肿了。”说着还动了动脚腕, “也不疼了, 表哥, 我真的已经好了。”
她楚楚可怜的声音里还带了点祈求, 楚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她的脚塞回被子里:“别着凉,我去给你拿袜子。”
“嗯。”秦依依高兴地点头。
衣柜就在窗户旁边, 楚离给她拿了长袜和衣服, 还顺手把窗户关上了:“换衣服吧,穿暖和一点,昨夜刚下了雪,现在正是冰雪融化的时候,外面很冷,出来前再披件斗篷,我在外面等你。”
秦依依乖乖地道了一声好,看着他绕过屏风走出屋子,抱着衣服喜滋滋地换了起来。换好衣服,秦依依又走到梳妆镜前,随手取了一枚发簪,将头发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施了点粉黛,迤迤然地出去了。
楚离不敢带她走太远,走到花园里的时候,就让她坐在凉亭里休息,说什么也不许她再走了。秦依依在床上躺了那么多日,才走了几百步路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原本是打算去给祖母和娘问个安的,但楚离不让,她就没有勉强,也没有继续再往别处走。
小桃远远地跟在二人身后,自从那日起,她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秦依依房门外,虽然秦依依说了不怪她,但她心里仍然觉得过意不去。秦依依劝不动,便也随了她去,反正等她和表哥成亲了,她原本也是打算把小桃一起带过去的,正好福顺又跟着表哥一起回来了,对于促成小桃和福顺这一对,她倒也喜闻乐见。
“姐姐!”
才坐了没多久,秦依依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惊喜的大喊,不用看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一定是元哥儿。
果不其然,她一抬头,就看到凉亭外有一个胖乎乎的小身影正朝着她跑来。元哥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几日不见秦依依又觉得他长高了不少,他的身上裹了好几层衣服,跑起来摇摇晃晃的,脸蛋红扑扑的,左手上还拿了几张宣纸,别提有多可爱了。
小家伙才靠近,秦依依就忍不住伸手抱起他。
“姐姐,你看。”元哥儿献宝似的把手里的宣纸举给她。
“这是什么呀?”秦依依摸摸他的脑袋,笑着问。
在楚离的帮助下,元哥儿急急忙忙地展开宣纸,指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道:“这个是我,这个是姐姐,这个是祖母,还有这个,是先生。”
秦依依不解地皱了皱眉,仔细看了好半天,才从他指的地方辨认出了他们的名字。
秦依依写成了“末一一”,元哥儿写成了“元吕儿”,祖母写成了“且田”,最后一个她实在认不出,不过元哥儿既然说是先生,那应该是老爷爷了吧?
“姐姐,我写得怎么样?”元哥儿见秦依依似乎看明白了,仰起脸,满眼都是求夸奖的眼神。
秦依依忍俊不禁:“元哥儿好棒,什么时候会写字了?姐姐都不知道呢。”
元哥儿得意洋洋地往身后指:“都是先生教的!先生问我想学什么,我说想写自己的名字,还有姐姐和祖母的,先生就写了给我看,让我照着写。”
秦依依再一次抬头,这次不止看到李宓,还有跟着一起过来的素娘。
秦依依放下元哥儿,和楚离一起走出去,楚离还在思考着怎么在秦依依面前开口,秦依依就先喊了一声“爷爷”。
楚离诧异地看了秦依依一眼,他只知道秦依依把外公接回家住了,但是爷爷这个称呼……
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素娘见三人似乎有话要说,牵着元哥儿的手哄着走远了,元哥儿才见到姐姐呢,还不想那么快走,依依不舍地回头,见姐姐都不看他,失望地扁了扁嘴。
祖母说,姐姐就快要和好看的表哥的成亲了,以后等姐姐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也长大了,就不能再一直黏着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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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亭子里坐了下来,李宓原本是来找楚离的,哪知秦依依也在,不过在他的心里,秦依依早就不是外人了,因此并不介意她也听到。
李宓从袖子里拿出厚厚的一沓宣纸,对楚离道:“再过十日便是春闱了,近日我研究了一下前几年的考题,将所有会涉及的点都罗列在这上面,你带回去仔细研读,若有不明白之处,再来问我。”
楚离淡淡地扫了一眼,这要是换作其他考生,早就巴不得带回家藏起来看了,但楚离却并没有着急去接:“先生是觉得凭我自己的能力考不上贡士吗?”
李宓当然不怀疑楚离的能力,只是他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为官了,对于朝中的局势并不了解。历来科举考试,凡中贡士者分为两类人,一类是朝中官员的门生,多半是大学士之类的弟子,这些人身后有人举荐,在参加科举考试之前也或多或少接触或参与过朝事,有能力者对于考试的结果会有适当的放宽。另一类则是无门无路全靠自己的本事考上来的,但这些考生相较于前者,能进殿试的概率少之又少,除非是成绩特别优异之人,否则很容易在参与殿试审核时被去掉名字。而楚离,目前就属于第二类。
“礼部尚书殷文,他的叔父何偲,乃是豫王妃的生父。”李宓提点道,“你与豫王有过节,而殷文又恰巧是豫王的人,最后殿试的名单是由礼部出的,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我明白。”楚离点头道,在参加秋闱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此事。
经过这些时日与楚昱交手下来,他知道楚昱肯定早就已经恨透他了,若是殷文将最后的名单拿给楚昱看,楚昱发现了他,定然不会让他继续参加殿试。如此一来,他所做的准备也就白费了,他之前一直担心的也正是此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考试的成绩被所有参与评阅的考官认可,即使是楚昱,在划掉他的名字之前也要细思熟虑,毕竟在这其中有一部分官员并非楚昱的人,楚昱并没有权利更改考生的成绩,一旦被人揭发,最后遭殃的可能是楚昱自己。
只是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李宓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提前帮他整理。以楚离的能力,李宓并不担心他考不上,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也说不准会有什么意外。
但楚离的态度,明显是不想看这些。
“你可想好了?”李宓沉声问道。
楚离笑了笑道:“顺其自然吧,先生以前当考官的时候,总不会希望有考生提前猜到试题吧?”
楚离说得轻松,言语中又透着自信,李宓点点头,将写满字的宣纸重新收了回去,赞许道:“是我考虑不周,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豫王从中作梗的。”
“多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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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春闱,担心再生什么意外,这一次楚离并没有让秦依依送她。贡院就设在京城的东南方,离秦府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秦依依每日早上醒来,都习惯性地往东南方看一会儿,然后默默祈祷一定要让表哥得偿所愿。
终于在半个月后,春闱的成绩出来了,殷文一拿到录取的名册,只看了一眼,便驱车前往豫王府。
楚昱正在院子里教儿子射箭,听下人来报说是礼部尚书求见,立刻换了一身衣服去了书房。
“王爷,这是今年春闱录取的名册,共一百零八名考生,请您过目。”殷文恭敬地呈上,论起辈分,殷文乃是豫王妃的堂兄,私下里无人时,楚昱也当喊一声堂兄。
楚昱以前从来不管这些事,接过名册的时候还疑惑了一瞬,刚想开口让殷文自行处理,翻开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楚离的名字,眸色蓦地一紧:“可是秦府的那个病秧子?”
“是。”殷文答道,“下官知道王爷与秦府有些过节,因此特来向王爷请教,此人,要不要留下?”
“当然不要。”楚昱冷着脸看了一眼楚离名字下面的举荐人一栏,竟然是空着的,顿时就更加理直气壮了,“连个举荐人都没有,还妄想入朝为官,退回去,名单重新拟一份。”
“可是……以什么理由呢?”殷文不由问道,“王爷,会试第一名可是几位大臣一起评出来的,若是无故除名,只怕会引得不满。”
楚昱翻了翻剩下的名单,只有少数几个人没有举荐人,他随手点了点:“这几个,全都不要,倘若有人问,就说今年朝中空余的官位不够,这些没有举荐人的,保留他们举人的身份,留到明年再考。”
一个举人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殷文会意:“下官马上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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