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位于两河交界处, 沃野千里, 盛产粮食, 水路陆路四通八达, 商贸兴盛。兖州几乎没有发生过天灾, 因为离云京较为近, 贪官污吏也少。
萧淮一行人来此只是为了通过兖州去豫州, 顺便通过暗线将遭袭的情况传到萧华耳边。
昀城是兖州最大的城池,也是乘船南下的一个口岸。
初初踏进昀城,不同于云京的华贵繁荣气象扑面而来, 楼湛不动声色地打量四下,心中暗叹。
前世身心皆被缚在云京,不曾踏出过云京一步, 今生若不弥补这个遗憾, 岂不是白白浪费。
看出了楼湛眸中的好奇之色,萧淮眸底一片柔和, 低声道:“阿湛, 你看, 前方是有路的。”
楼湛一怔, 想到小树林里情不自禁问起萧淮的问题, 抿了抿唇, 眸中难得带了浅浅笑意。
暗线被安排在昀城中街的酒楼里,萧淮领着头到了地儿,正午时南来北往的客人正多, 夹杂着各地口音的方言或者官话此起彼落, 极是热闹。
见到三人到来,跑堂地一溜烟跑来,恭恭敬敬地将他们领到空位上坐着,“三位爷,吃点什么?”
青枝勾勾小指头,扔去一两散银。跑堂掂了惦重量,先是一怔,随即一拍脑袋,哈哈笑道:“一楼太吵,三位一看就是喜静的,楼上还有位置,三位爷请。”
酒楼共有三楼,跑堂的殷勤地带着萧淮三人直直上到三楼,打开一个房间,笑容依旧恭恭敬敬:“三位请在此稍等片刻,小的去请掌柜的来。”
萧淮点点头,“劳烦了。”
房间并不大,布置得却挺典雅,字画俱全,熏香淡淡。青枝反手关上门,眯起眼睛,鹰隼一般地扫视四下一周,过去顺手灭了熏香,东敲敲西看看,确定没问题了,才冲着萧淮点了点头。
萧淮和楼湛对视一眼,坐到桌边。
“现在还不能确定派人刺杀我们的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何处。”萧淮侧头看着楼湛,眸色微深,“抱歉,把你拉进这么危险的境地。”
楼湛摇了摇头。她才觉得连累了萧淮,却也有一种冥冥中自有天意的感觉。
前世这段时日,萧淮被刺,一直躺在床上养伤,元气大伤,寿命缩短。而今生,因她萧淮免去一难,却一脚又踏入这个险境。
“扣扣。”
说话间,轻轻的扣门声响起,青枝警惕地凑到门边,打开房门。
一个儒雅的中年人含笑站在门外,见到坐在桌边的萧淮和楼湛,拱手一礼,走进房间。
青枝不声不响地回到萧淮身后,看似漫不经心,心中却时刻警惕着。
“两位是上面来的?”中年人边打量着萧淮边问道,“敢问上面可有什么吩咐?”
萧淮从怀中摸出一块白色玉牌,繁花雕饰中隐约能看见一个“萧”字,中年人脸色微变,正要说话,萧淮客客气气地笑道:“烦请掌柜送一封信到京中,呈给金吾卫左将军。”
青枝摸出一封漆封完好的信递给中年人。
中年人脸色凝重地接过:“一定不负公子期望。”顿了顿,他迟疑了一下,道:“两位是准备南下吗?”
没有看萧淮和楼湛的脸色,中年人站起来,飞快地道:“近日来有两批不明势力来到兖州,一些已经乘船南下,一些还留在州界。两位若是碰上他们,可得小心些了。”
倒是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个消息,萧淮微一思索,含笑点头。
待到中年人退出房间,准备让人送饭菜进来时,萧淮才屈起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两批。”
这样说来,上两次倒是幸运,没有同时遭遇两批。
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一点,何况敌暗我明。
见萧淮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楼湛思量片刻,道:“南下最方便的是水路,但是最危险的也是水路。我们走陆路吧。”
萧淮微锁着眉,点头赞同。
既然决定了走陆路,路途遥远,不可能一步一步走去。由酒楼里的人带着,萧淮三人到了马市,青枝识马,最是兴奋,萧淮看他高兴,就放手任由他来挑了。
楼湛倒是有些好奇了。
手下同主子关系好的她不是没有看过,但是像萧淮这般包容,青枝这般跳脱的,还真没见过。
萧淮却似是听到了她心中的疑惑,目光随着青枝,声音低沉温和:“青枝的父母是我父亲的暗卫,很久以前为了保护我父亲丧生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还有个孪生弟弟,可惜走丢了。”
楼湛怔了怔,没想到跳脱的青枝也有那样一段悲惨的身世,也大概明了了为何萧淮对青枝这么宽容的原因。
挑了三匹马,日头还大,晒得厉害,白日正好是赶路的时间,遣走了酒楼的人,三人翻身上马,往兖州边界而去。
出了昀城,便是一段平坦宽阔的官道,七月盛夏,日头烈得厉害,进出城的人也相对要少一些,一眼望去寥寥无人。
青枝懒洋洋地跟在两人身后,歪歪戴着个草帽,嘴里嚼着草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过了官道,前方便是一条狭隘的小道,两旁都是矮崖,崖上树木葱郁,倒是个适合埋伏的地方。
萧淮定定看了看,想转个方向绕道而行,回头一看,后方已经站了一排黑衣人,手中俱持着寒光利刃。青枝小心地靠近萧淮二人,呸地吐出口中的草根,笑得森冷:“运气不错啊,前头才被提醒了要小心,后头就碰上了。”
那群黑衣人只冷冷盯着他们,蓦地,青枝手一动一把抽出腰间软剑,灌足真气往楼湛身前一挡,“当”的一声清脆无比,一支红头羽箭落到了地上。
前方的黑衣人也轰地冲了上来,青枝对付他们游刃有余,还有闲余的目光打量四周,寻找放冷箭的人的藏身之处。
十数个黑衣人转眼便全部被撂翻在地,萧淮和楼湛退到一边,看青枝提着剑警惕地观望四周。半晌,旁边的一棵大树突然抖了抖,一个背着箭筒的黑衣人走了出来。
青枝眼神凌厉地看过去,手中长剑“嗡”的一声请鸣,正要杀上去,那个黑衣人已经走出了浓荫下,抬起头来,苍白的脸暴露在了阳光下。
手中的剑差点直直坠落而下,青枝懒洋洋的神色瞬间褪去,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前方的黑衣人:“……阿砚?”
黑衣人神情冷淡,反手抽出一支羽箭,用力拉开弓弦,对着青枝放出一箭。
青枝下意识地提剑格挡,再一回神,那个黑衣人已经跃进了树林,转眼便没了踪影。
青枝有些仿徨地看向萧淮:“主子……刚刚那是阿砚……”
萧淮脸色沉静,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去追吧。”
那声询问只是为了寻求心理安慰罢了,没想到萧淮竟然这样说,青枝怔了怔,有些意动,却又立刻压下几乎翻飞的心绪,摇了摇头。
说不定只是敌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他若是走了,萧淮和楼湛便没有安全保障了。
萧淮却敛了笑,道:“青砚丢失十年,你一直在寻他,如今寻到了,就去把他带回来。”
青枝咬了咬牙,挣扎地摇头。
萧淮看向一旁的树林,淡淡道:“这周围应该没有人了吧?我同阿湛进树林中躲一躲,你尽快去寻青砚,我们等你一晚。阿湛,你以为如何?”
楼湛有两个弟弟,也切身体会过失去挚亲的感受,对青枝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闻言也默默点了点头。
青枝的眼眶湿了湿。
“别磨蹭了,再磨蹭就找不到人了。”萧淮笑了笑,眼神温和,“自己小心点。”
青枝点点头,正准备走,又犹豫着,窸窸窣窣摸出一堆东西,一把塞给萧淮,咬牙道:“主子,属下失职了。”
话罢,他提气运功,几个纵跃便消失在树林中。
萧淮低头看了看青枝塞来的东西,无奈地笑了笑,翻身下马,“这马儿应当认识回去的路。”
楼湛走到萧淮身边,看了看甩着尾巴略微暴躁的三匹马儿,思考一瞬,从地上捡起马鞭,一马一鞭子。
三匹马儿一扬蹄子,往前奔去。
“学到青枝了?”萧淮低声笑,转身走进树林里,一边寻觅可以藏身的地方。楼湛跟上来,看了看他怀里那些东西,讶然。
都是些袖箭、匕首、毒针之类的小玩意儿,未曾想青枝居然会随身带着这么些东西。
寻了半晌,萧淮眼尖地发现一个低矮的山洞。洞前全是葱郁茂密的小树,还有一些枝藤缠绕,不把这些东西砍开是发现不了山洞的。
小心地钻进山洞中,萧淮慢慢摸出一颗夜明珠,回眸看到楼湛略显惊讶的表情,不甚在意:“这是去年生辰时,祖母送来的贺礼。”
夜明珠柔和的光线照亮一小片地方,检查了一下山洞,确认没有危险后,萧淮也不嫌弃,铺了片大叶子在石块上便坐了下来,悠悠道:“看来,我们得独处一夜了。”
楼湛:“……”
能别重点提醒这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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