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垚回到边城之后, 让人安顿好苏华和蕣哥儿, 便一头钻进营帐中, 叫来戍守边陲的将领们, 共同商议打狄族的战事策略。
一个时辰后商讨结束, 才被提携的年轻小将, 面对一鼓作气要将狄族打得溃败的战略, 各个兴奋地摩拳擦掌。而多年跟着聂垚资历深的将领们,却有些迟疑。
聂垚的这个打法似乎有些冒险,是直接打入狄族腹地, 捣毁王都。
若成功,此举可让狄族不复存在。但若失败……边陲军力恐怕要折损大半。
聂垚扫了一圈儿每个人的神色,沉声道:“本王, 会亲自领兵打头阵。”
如此一来, 胜算又多了几分把握。
“聂垚——”
将领们方各自散去,忽然营帐外响起卫栾的吼声。
一阵风一样的席卷而过, 就见一团枣红色忽地冲到聂垚跟前, 紧跟着卫栾一拳打在聂垚胸口上。
“彭”地一声, 聂垚被打得撞在椅子上, 摔倒了。
将领们没走远, 各个神色诡异, 互相对视一眼,便都停下了脚步。
“你——你——”卫栾双目血红,气恼地一把揪住聂垚的衣领, 一拳又挥了过去。
这一拳比方才更重, 只把聂垚打得头狠狠偏了过去,嘴角立时渗出血。
卫栾额前青筋暴起,怒瞪着双眼死死盯着聂垚,第三拳又使了全力打在聂垚肚子上。
聂垚皱眉闷哼一声。
卫栾干脆松手,一边喊着一边拳头如雨点般的落在聂垚身上。
聂垚咬着牙忍着,却是不还手。
外面的将领们足足站了一盏茶的功夫,里面砰砰通通噼里啪啦的声音没有间歇。
“你不是很爱她么?你不是爱她爱到,以为她出卖你,你也要和她在一起吗?你不是爱她爱到心眼小的,都不许别人多和她将一句话吗?你不是会忤逆老太太,为她发誓不纳妾不要别的女人吗?你不是说不会让她受委屈吗……啊,聂垚,这就是你的爱,你的爱就是随便是说说的,你对她到底做过什么,她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连他父亲都骗,可是你为她做了什么,你跑了,聂垚,你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抓走,你却逃跑了——”
卫栾喘着粗气吼道,聂垚始终一言不发。
“说话啊!”
聂垚扶着桌角站起身,用手擦了擦嘴角,抬眼看着卫栾,复又垂目不言。
卫栾看着聂垚这副无动于衷的死样子,火就更大了,“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不伤心,该不会看上那个献王家送过来的妾吧,我嫂嫂现在没了,她身份又再那摆着,扶正指日可待啊,你俩终于可以过二人的日子了。”
聂垚这次看都不看卫栾,他随意弹了下身上的灰土,沉默着走出门外。
“聂垚,你就是冷硬心肠,你对所有女人都一个样子,你这种男人,配不上我嫂嫂。”卫栾冲着聂垚缓缓离去的背影喊道。
聂垚甫一走远,与他和卫栾相熟的几个将领急忙钻入营帐。
“卫栾,你和禹王殿下怎么了?怎么闹得这么凶?”
“就是就是,平常也闹,但一看是闹着玩呢,王爷哪里是吃亏的,怎么这次就……”任人打呢?
卫栾将自己的麂皮护腕扣紧,一边咬着牙道:“这次回来,你们能看出他伤心么?”
“伤心?没有吧,王爷不是去接媳妇儿的么,高兴才对,你看他一会来就兴冲冲地要打仗,还要把狄族打的喘不过来气。”
“对呀,咱们都是自己人,王爷被外放,咱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王爷这次如此着急,肯定是给自己留了两条路,一个就是能尽早归权,另一个……”
后面的话没说,但众位已心知肚明,若非王妃倒戈,他们现在就是孤魂野鬼。上面要打杀,底下的人不能不顾自己,后面是条什么路,都明白。
卫栾道:“这不就对了,一个没了老婆的男人,怎么能不伤心?我嫂嫂被狄族人抓走了,现在是死是活未可知,可你们看看他!”说到此处,卫栾又激动了,“我嫂嫂可是为了保他们的命,自己从马车上跳下去的。”
***
范伊夏在寨子中,被安排一些简单的事情做,去厨房打打下手,或者做一些针线活。后来,寨子里的人发现凡是范伊夏缝补的衣物,针脚细密美观,有些破洞她还能用碎步绣个花样,这可给寨子里节省了一笔开支,因此就独让范伊夏揽下此活儿。
范伊夏每日埋头干活,尽量只在女人堆里做事,不惹男人们的注意,即便如此,偶尔和男人们擦肩而过时,还是能感受到他们炽热到露骨的目光,好在有玉娘将话放出去,那些人也就是看看,并不敢怎样。
这日傍晚,几个女人和玉娘去主堂跳舞,屋中只剩下她和一个叫“小彤”的姑娘,小彤因为来了月事腹痛难忍,在床上躺着。过了一会儿,小彤拧着眉头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墙走出去。
范伊夏看了一眼,原想着寄人篱下不如多笼络笼络人心,帮帮别人,再说小彤真的看上去很痛苦,但她很快就按下这个心思,复又低下头做手中的针线。
只听背后“扑通”一声,范伊夏吓了一跳,忙放下手中的衣服,去扶摔倒的小彤。
小彤感激地给范伊夏道谢,准备再次扶着墙出去,顿了一下 又道,“阿夏,能不能陪我去厕房,我这肚子疼得只怕有力气去,没力气回来了。”
范伊夏看着小彤惨白的脸,又想两人作伴也不打紧,便道:“好,我扶你去。”
到了厕房门口,小彤道:“阿夏,你在外面等我就好了。”说完又是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肚子朝厕房里面走。
范伊夏在外面等了半晌,却不见小彤出来,她扬声冲里面喊道:“小彤,你好了么?”
里面竟无人应声。
范伊夏走上前,“小彤?小彤?”一面叫人一面走入厕房。
“小娘子?”
谁料范伊夏忽然听到身后有男人的声音,她瞪大了双眼正准备转身,就感觉左肩骤疼,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范伊夏是被一阵酸腐馊臭的味道呛醒的,等她意识恢复的时候,恰好看见一个男人的脸,她迅速低头看自己的衣物,不该看不能看的地方恐怕都让对方瞧了去,她又羞又气,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
男人微愣,拿着斗篷的手还停在半空。
范伊夏扯过他的斗篷在自己身上一裹,“你自己没有女人的吗,你以后不会生女儿的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范伊夏是骄女,气急骂人的话都没什么力度。早在当初自己选择跳车的时候就预料会又这样的结果,真发生了,心里恨啊, “你个登徒子,不要脸的臭流氓。”这已经是平生她说的最恶毒的话了,说着说着,她眼圈儿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男人沉着脸。
范伊夏裹着斗篷蹲在地上哭了好一会,男人见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道:“就是被看了,又没掉一块儿肉,能怎样呢。”
范伊夏闻言,这蹩脚的强调不是三当家的声音么,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披着的袍子,果然是三当家当初穿的玄色斗篷。她怒火中烧,当初要不是他,她都逃走了,现在又被他羞辱。可是她能怎样,在这种境况下,她又打不过他,杀不了他,只能哭。
“哎呦……”就在这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一声闷哼。
范伊夏惊住,循声望去,就见在黑黢黢地角落一隅,卧着一个人。
借着屋外的天色,她一眼便认出那是二当家,酸腐酒臭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真正要强你的人在那。”三当家自被赏了一耳光之后,脸色一直不好,说完就走了。
范伊夏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原来她误会了三当家。见人要走,范伊夏才不想和二当家共处一室,忙跟着去了,又觉自己这样披着衣服不妥,范伊夏左右为难,最后不得不开口道:“等我换下衣服,行吗?”
三当家停了片刻,“行!”明显带着怨气。
“那,那你站在外面,要背过去。”
三当家拧着长眉看着范伊夏,范伊夏不自觉地将自己裹紧了,朝后退了一小步。他背对着光,范伊夏看不见他的样子,只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
“嘁。”不屑地转身,然后走出门外,背对着。
范伊夏正准备脱掉斗篷,门忽然又开了,她情不自禁地底叫了一声,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做什么啊。”
三当家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角落,将老二拖了出去。
等门关上了有片刻,见没有动静了,范伊夏再次脱掉斗篷,换上自己的衣物。
老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腕脱臼了,还在柴房门口躺着,想到刚才差一点就能要了那个美貌小妇人,最后却被老三打伤,气得一瘸一拐跑到寨主那里告状。扬言一定要让三当家滚出寨子。
寨主很为难,要说这老三救过老二一命,但老二当时昏迷不醒,一口咬定他的腿是老三弄的,根本不认老三的卯。自老三带着几个狄族人投奔寨子之后,寨子里的战斗力增强,防卫也很牢固,寨主很认可老三的实力。
这次因为一个女人,让两人的矛盾升级了。
面对老二的不依不饶,最后寨主决定,寨里不养闲人,不管是谁的妹妹,总得有一技之长。那缝衣服的事,舞女们都会,范伊夏若不想做老二的老婆,就得学会跳舞,供人赏悦。
范伊夏自知玉娘已经尽力保她,她现在必须要靠自己,虽然,以前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给人跳舞。
玉娘教女人跳舞的地方是一间屋子,为了腾出中间的空地方便众位跳舞,屋子原先的家私陈设都靠摆在墙边。范伊夏初入这间屋子,就觉得很奇怪,都是一群不识字的山贼,怎么还有书架,墙壁上还挂着一些字画。
玉娘看出范伊夏对书架和书籍感兴趣,她道:“听说是以前寨主留下的,我们都没看过,也没人打理。”
范伊夏盯着其中一张字,以她多年临摹书法大家的经验,她一眼就看出这幅字是老禹王、她的公爹的字,而且还是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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