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范伊秋无事, 只是被卫书岷带倒了。她从地上爬起来, 急得对卫书岷吼道：“卫书岷, 你怎么不躲？”

　　卫书岷将要扶他的范伊秋推到一边, 重重咳嗽了几声, “这一拳迟早都要挨的, 我不能躲。”随即对犹自恼怒的陈铭宣抱拳道, “陈公子，同为男人我能理解你现在想手刃我的心情，这件事也算我做得对不住你, 合该我站在这里再让你打我一顿。再此之前，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她么？”

　　陈铭宣紧紧攥着拳头, 思索着卫书岷的问话。饶是今天范伊秋做为她的新娘闹了这么一出, 他闭上双眼时，脑海里回旋地依旧是她坚强勇敢的样子, 他还是希望她留下来。

　　“孽障, 那种女人入不了我陈家的门。”陈太师生怕儿子说出当不起他陈家门风的话, 急恼地阻止。

　　“喜欢”二字几乎就要从口中说出来, 陈铭宣听闻父亲此言, 十分不甘心地缄默着。

　　“我看得出, 你喜欢她。”卫书岷压低声音道，其余人都听不见。“这几个月，你对他呵护关爱, 小心翼翼讨好, 一切又在礼法之内，当得起‘喜欢’二字。可是，你爱她么？”

　　陈铭宣猛然看着卫书岷，十分不屑道：“你爱她？你爱她为什么不娶她？为什么要让她陷入今日这种被人责骂的境地，这就是你的爱？”

　　卫书岷笑了笑，“如你所说，我可能搞不懂什么是爱，但我知道那是成全。”

　　“笑话！”陈铭宣阴着脸冷哼一声，“你标榜爱她，为什么不成全我们？”

　　“我有！不然以我这样能哄骗女人心思的人，还哄不住一个不谙情事的姑娘？我对阿秋是真的上心了，才没能力用那些手段对待她，也因此在我看到你无论哪里都比得过我的时候，我才心甘情愿做个局外人。”

　　陈铭宣突然想起卫书岷被他打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若有人要欺负了你的女人，你都要这么偿还他。

　　于一刹那，陈铭宣明白了点什么。

　　“还有……阿秋和我并没有……”卫书岷走向陈铭宣一步，又低声说了一句。

　　陈铭宣还在怔愣中，就见卫书岷握上范伊秋的手，两人在众人注视之下，一点没抢亲那种紧迫与羞耻感，反而挺直脊背不疾不徐地朝府外走，仿佛在用行动昭告所有人，我们彼此不介意彼此的过去，亦不在乎你们的眼光，我们理应是一对儿该被祝福的人。

　　陈铭宣沉沉地出了一口气，攥紧的双拳也缓慢放开了。

　　原来他们真的是彼此相爱，不单卫书岷可以为了成全范伊秋而成全，而范伊秋也会不惜牺牲掉闺誉，只为衬得上卫书岷。

　　他承认，他做不到。也许是家风使然，也许不想让父亲生气，也许是不够爱，他连当众说一句“喜欢”都要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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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垚，你怎么不去追。”眼见着卫书岷抢亲成功，范伊夏看着妹妹就要被人掳走了，心里火急火燎，终究忍不住敦促聂垚，声音仿若带着哭腔呢。

　　聂垚看范伊夏煞白的小脸儿，眼神又落在她的肚子上：“你俩比那两个人重要，我追他们做什么，我要看着你，万一你被气晕了怎么办？”

　　范伊夏凝眉看着聂垚优哉游哉地样子，怎么感觉他对自己妻妹和义弟的这场闹剧喜闻乐见呢，范伊夏本来就气，现在气上添气，趁着无人注意戳了一下聂垚的头，“你快去，你不去我现在就晕给你看。”

　　“好好，你等着，但你可想清楚了，我打不过卫书岷。”聂垚说完，就站起身，刚才哄娇妻眉目顺从的样子已然换成威严沉稳，他只身一人阔步走出府外，抬声喝道，“书岷，你给本王过来！”

　　卫书岷怕就怕兄长前来相阻，即便做好了要忤逆他的准备。他只得转身，对聂垚道：“兄长，成全我们。”

　　“不开窍。”聂垚低声暗咒了一声，他冲卫书岷招手，“你快过来。”

　　卫书岷觉得兄长的神情和语气不对劲，他看了一眼范伊秋，准备走向聂垚，范伊秋拉着他小声道：“姐姐和姐夫现在肯定可生气，你过去之后姐夫要打你，你别认，躲着点。”

　　“我知道了。”卫书岷点头，遂朝聂垚走去。

　　身后的范伊秋忐忑地看着卫书岷，谁料看到下一幕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不知道姐夫给卫书岷说了什么，只见卫书岷行动略显迟疑，但很快在姐夫脸上打了一拳。

　　“好你个卫书岷，本王白养了你这么多年，原来你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狗。”

　　“哈哈哈，禹王殿下原来一直把我当狗啊，也亏我这么多年追随你，我说了，谁都不要阻止我和范伊秋。”卫书岷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兄长，我不能只顾自己，兄嫂那你怎么解释。”

　　“哥说过，你看上的姑娘哥肯定帮你做主。别再耽误时间了，跑路吧。”随即又抬高声音，“去将这个畜生给本王追回来。”

　　卫书岷重重点头，头也不回转身就跑过来，握着范伊秋的手也不停歇，“快跑。”

　　范伊秋吓坏了，她没想到卫书岷会为了她和姐夫反目，那姐姐夹在中间又怎么办？

　　“我不走了。”

　　范伊秋已经被卫书岷带着左拐右拐不知拐到哪个犄角胡同里，她猛然停住脚步，一甩手挣脱开卫书岷的手，不跑了。

　　卫书岷疑惑地看向范伊秋。

　　范伊秋很不满地道：“卫书岷，我觉得还是得跟姐姐姐夫说清楚，我姐肯定特别生气你把我抢走了。”

　　“兄长很明白我，所以不用去解释，兄长也保证不会让兄嫂难过，所以阿秋，不用担心。”卫书岷耐心解释。

　　“怎么可能？”范伊秋问道，“刚才你都打了姐夫，姐夫肯定现在也气死了。”

　　“你看这个。”卫书岷说着摊开掌间，呈现出一枚羊脂玉扳指。

　　“这是姐夫的，”范伊秋瞪大了眼睛看着卫书岷，“卫书岷，你怎么还偷姐夫的东西。”

　　卫书岷笑了笑，“阿秋你误会了，这是刚才兄长追出来的时候，塞给我的，只不过你没看到罢了。凭借这枚扳指可以支取我兄长的私库，你明白兄长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范伊秋偏头想了想 “明白了，这是给我们后路做保障。所以刚才你打姐夫也是假的。姐夫给我们这笔钱是希望我们远离京城吧，也对，离开这里再不用理会那些人的指责了。那要去哪里呢，我只去过应天府，我不喜欢那里。对了，大理国有个鄯阐府，那里四季如春，小时候看书就特别向往去那里。”范伊秋讲着讲着自己兴奋地小脸儿红扑扑的，眼睛也放出神采，她抓起卫书岷的手，笑得十分开心，“卫书岷，我们去那生活好吗？”

　　丫头其实啥都不懂的，她的身份文牒想来还在太师府，去本朝的外省都难，何况还是去别国，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动用兄长的关系可以帮他们伪造身份，远离家乡唯一的好处就是丫头不会再被人戳着脊梁骨。可是……这样做，真的好吗？

　　卫书岷应声：“好，这个提议相当不错，就是我们得抓紧时间回王府。”

　　话音刚落，范伊秋就雀跃起来。

　　卫书岷全都看在眼中。

　　她愿意和他一同离开家乡，她能作出这个决定他已心满意足，或者她只是不想让他为难才装作一副离开很开心的样子。一个姑娘，有谁愿意背井离乡，把自己的后路断了。

　　“丫头，我们还是回去吧。”卫书岷最后笑着说，“和你一同去别的地方开始确实令我向往，可我若这样做，与那什么四郎有差别么？回去有嘲笑辱骂指责咱俩一起面对，总会熬过来的。”

　　***

　　且说当日，陈太师家娶亲不成，新娘和聂垚的义弟跑了，又以聂垚追不回义弟，反而被打这样的闹剧收场。

　　众人都暗自揣度，那个叫“卫书岷”的若得不到聂垚的原谅，聂垚要较真，只怕他这辈子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是拂作为义兄的面子，还抢走了兄嫂的亲妹妹，两厢不容。

　　回禹王府的路上，范伊夏看见聂垚半边脸都肿了，心疼的要死，一面对自己非要让聂垚插手去管自责，一面暗自骂卫书岷白眼狼，心中想的更多的就是范伊秋。

　　她的妹妹到底怎么了，以前什么心思都是藏不住的，怎么现在和卫书岷在一处还生出了事端，她却一点苗头都没透露？卫书岷不是瞧不上阿秋黏黏糊糊的性子了么？阿秋不是也最讨厌卫书岷对她不尊重？可是这么不对路的两个人怎么就搭在一处了？

　　范伊夏越想越头疼，在想到父亲要为此操心难过时，她头就更疼。

　　好在怀了二胎之后，她是铁了心一定要养好胎，虽然心头烦乱，但不去深想。再者聂垚在一旁宽慰着，又时不时拿注意身体来提醒她。

　　未料到，两人刚回王府后院，就见卫书岷领着范伊秋缓步走了回来。

　　聂垚先迅速看了一眼范伊夏神色，想来范伊夏未看出端倪，而后眉头一皱，对卫书岷怒吼道：“你个混账东西，还有脸回来。”

　　卫书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范伊秋也跟着跪了。卫书岷道：“兄长，我刚才是一时急糊涂了，才敢打兄长，还望兄长原谅。”

　　“原谅你个屁！”聂垚负手垂目，跺着脚道，“你那是做的什么事儿，本王的妻妹，就是你的妹妹，你个下流东西连妹妹都下手？你让本王怎么跟你兄嫂交代？啊？”

　　聂垚明明是帮凶，现在可找到机会撇清自己关系。

　　“姐夫你误会了。”范伊秋趁机解释，“卫书岷他对我什么都没做，自从应天府一别之后，我们也没见过面，所以没有什么下手不下手一说。”

　　“等等。”一直端立的范伊夏抢白道，“阿秋你的意思是……你没有怀上卫书岷的孩子。”

　　“是的大姐。那都是我为了逼他将我抢走浑说的。”范伊秋重重点头，如实说道。

　　范伊夏听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而后十分严肃地对范伊秋道：“看在你俩还没铸成大错的份上，我与你姐夫算是原谅了你们。现在阿秋你即刻回去见爹，给爹承认错误，并且向爹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卫书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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