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聂垚前去西北已过二十天, 此间范伊夏没得一点关于聂垚的消息, 若只是悼唁长者, 这时间也有些长了。她曾暗暗询问过卫栾几次, 卫栾只说西北军中烦事多, 兴许将兄长的脚绊住了。
范伊夏受上一世的影响, 总以为聂垚一过二十二岁就是他的命坎, 这些天,人又不在跟前使她不能安心,忧思烦神之下, 下身又淅沥不止,范府虽好汤好药地伺候着,人竟是瘦了一圈。范芦见女儿如此, 请了太医来调理, 效果却甚微。
卫栾看在眼中知道范伊夏是得了心病,她一寻思心中想出一计。这日午后她兴冲冲地来范府, 对范伊夏道:“嫂嫂, 嫂嫂, 我兄长写信啦, 说他准备离开西北往家里赶呢。”
范伊夏闻言, 果然整个人都精神了, 忙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向卫栾询问:“信件落款是几日?”
卫栾眼珠一转,嬉笑道:“三日前, 想来再过两日就能回京师, 不过从西北往这边走的路途不好,若遇上风沙还得再耽搁几日,嫂嫂放宽心,最迟不超过七八日兄长就回来了。”卫栾一面说,一面想兄长快快归家啊,若七八日回不来她都不知再寻什么借口。
范伊夏微微点头,吩咐丫鬟给她端了碗粥喝,喝过粥之后,似想到了什么再次向卫栾询问:“你兄长的信呢?”
“是送到王府的,在老太太手里。想来那送信的人不知道嫂嫂在范府吧。”这话说的没毛病,嫂嫂想看信是不能了,也不会怨兄长没给她写。
范伊夏心中一动,抬眼看着卫栾,轻声质问道:“是么?”
“自然是,这会儿天晚了,要不然我明日问老太太把信要过来你看?”卫栾笑道,心里却捏了一把汗。
“那好吧。”范伊夏干脆地说道。上一世她与聂垚做了两年夫妻,聂垚在西北指挥战事,写家书报平安时,必定一封给老太太一封给她,哪怕她还在范府小住呢。
卫栾愣了片刻,转瞬硬着头皮将此事应承下。
卫栾走后,夜色渐浓,范伊夏被服侍着歇下,想到难不成聂垚在西北出事,卫栾才骗她的么?她心中更加惶恐不安,翻来覆去倒是怎么都睡不着。
伺候的千羽见状以为屋中的烛火太亮,起身将蜡烛吹灭。范伊夏听到屋中的动静,便侧过身去不再动弹,生怕她闹到半夜的事父亲又知道,还让他们担心。
也不知多久,范伊夏迷迷糊糊地睡去,在她翻身之时猛然碰到了什么,吓得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隐约难辨的轮廓,却让范伊夏一下认出这个人。她吃惊地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半夜归来先看你,必是不忠不孝。”聂垚的声音暗哑透着疲惫,但语气听上去很愉悦。
范伊夏心思一转就明白聂垚做了什么,他在西北想来不光悼唁长辈还处理公务,若是如此,聂垚回京师理应先去宫中见皇上,或者先回王府让老太太知晓他平安归来,可他二半夜里在她的床边私见,这不是不忠不孝又是什么?
范伊夏也顾不得细想聂垚是为她做了这样不忠不孝的人,见丈夫安好,心中那块石头总算落下。黑暗中,她的手摩挲到他的脸庞,低低说道:“胡子都扎手了。”说完就往聂垚怀中靠去。
聂垚握着范伊夏的肩头不让她靠近,“我连夜赶路,好几日都没洗澡了,脏得很。”
范伊夏不管,哼唧了一声还是一头扎进聂垚的胸前。
聂垚担心自己身上不洁净给范伊夏添病,只听外间的千羽问道:“姑娘是醒了么?”
聂垚不敢动,范伊夏也不吭声,千羽又叫了一声,见无人应答又睡去了。
两人在黑暗中相拥只片刻,范伊夏就感到聂垚身体的变化,还有即便看不见也能想象出那双炙热的眼。
“夏夏,你嫁给我不过两个月就有了身子,再过两个月你还能怀孕,我在努努力,一个月后说不定就行。”聂垚在范伊夏耳边说着悄悄话。
“胡闹,我这样半年都不能怀孩子了。”范伊夏嗔道。
“为什么?”聂垚疑惑。
“因为我现在伤了身子,怀上了孩子很有可能还会……”范伊夏说到此处很低落,也不想继续再说下去了。
“原来这么严重,那你好好养,其余什么都别想了。”聂垚低声劝慰,心中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呐喊,意思是这半年都不能同房啦。
自此这半年,聂垚管不住自己不去碰范伊夏,但畏于范伊夏的身子,只是想尽床笫花样却并不近身,半年一过的那个晚上,范伊夏又尝尽如洞房那次的索取,聂垚当真是虎狼之王。这都是后话。
且说聂垚在范府待了近一个时辰,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因见着聂垚无事,范伊夏之后睡了一个安稳觉,早上千羽来伺候时也没有打搅,范伊夏睡得直到快正午。
范伊夏洗漱完毕,因小月子十五日后就可以出门走动,她用过饭之后又见天气很好,就披了薄衣头戴兜帽在院子里散步,身侧跟着一向贴身服侍的千羽和万辰。
“自我来范府这些时日,没听见莫姨娘闹出什么动静,看来卫姨娘这几年只是不想计较争宠,若真认真,莫姨娘可不是她的对手。” 范伊夏边缓步朝花圃中走,边与丫鬟闲聊。
万辰道:“说的是,前些时日我还特意打听了呢,莫姨娘现在在秋苑院门都不敢出,卫姨娘正得宠,手中又有府中权力,想收拾她很容易。”
“莫姨娘能安生些便好,她是阿秋的生母,我本该多体恤照顾,但实在是她做派不雅行为不端,不压制着她恐怕以后阿秋的亲事会让她给毁了。”范伊夏说道此处顿了顿,眉头染上了一丝哀愁,她叹气道,“阿秋也不小了,我听说自我嫁到禹王府之后,上门来咱们家提亲的勋贵公子们不少,不乏当下有为的才俊,都让她一一拒了。”
范伊秋再是抱在嫡母跟前养大的小姐,可毕竟改变不了庶出的身份,再者几年前在宴席上闹下的事,名声也不好了,那些来提亲的人家,无非是看中她有一个“禹王”为姐夫。
范伊夏未出阁前推了几门亲事,外人并没有指摘,都认为那是范家“千华骄女”的资本。可范伊秋屡次拒绝,外面已传得极为难听,认为她一个不正经的小姐却非得端出一个正经小姐的派头,什么都与自己的姐姐学,真是不自量力。
范伊夏自然知道自己妹妹为何如此,她生她的气,她还爱着阿垚。
“听老爷那意思,想让三姑娘嫁到应天府那边。”千羽道。
范伊夏惊惧,“我爹为什么要把阿秋嫁那么远?”
千羽万辰不好说,范伊夏略一思考就揣度出了父亲的想法,阿秋差点为聂垚与她闹得反目。若她一直惦记着聂垚,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闹出笑话如何收场。再者父亲知道聂垚与她的婚事是将计就计,若“里应外合”成功,聂垚被扳倒,那当初照在范伊秋身上的光环也没有了,夫家必定要给他委屈受。
花圃中花团锦簇,树影重重,范伊夏想范伊秋的事想得出神,却未及发现树影后面的两个人。
待范伊夏听见有男人的声音时,赶忙挺住了脚步。
“打几棍子再给颗枣,是恩是仇自己掂量。”
声音隐约从树影后传来,这声音范伊夏熟悉,就是前不久在父亲书房里提及要怎么让聂垚死的简烨,他怎么在这?
范伊夏来不及多想,躲在花圃中让繁花遮住了她的身影,千羽和万辰见状也分别找地方隐匿起来。
“简兄提醒的是。”
是范宁玠!
简烨和范宁玠,他俩怎么会有交情?
范伊夏她本无心偷听旁人说话,不过是担心撞见外男才藏起来,但听是简烨和范宁玠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交谈时,心中顿生疑惑,忽而又想到母亲过世,停灵于家庙那日,她就撞见了简烨和范宁玠。
简烨来范府,素来都是和马贞一起,从未只身一人前往,难不成他早先就和范宁玠偷偷摸摸的往来了?
若是二十日之前的范伊夏,疑惑也便疑惑了,无非觉得简烨和范宁玠避着人有了私交,且范宁玠身边有像简烨这样磊落正派的公子,她反而欣慰,并不会多留心在意,但现在不同,她知道简烨是提出“里应外合”的那个人。他现在做的任何只要与范家或者聂垚有关系,说不定都是为那“里应外合”铺路。
可范宁玠,一个范府不长进的庶出公子,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再者范宁玠又不傻,他的眼睛还是聂垚找人治好的呢,他怎么可能与有恩于他的姐夫抗衡。
范伊夏思考着此事,仔细又揣度刚才她偷听到的话,简烨那句“是恩是仇自己掂量”让他瞬间弄清楚了事情。
原来自己二弟范宁玠的眼睛瞎了,是聂垚所为。
此时,简烨和范宁玠已经走远,范伊夏缓缓地站起身,面色凝重地朝夏轩走,千羽和万辰并不知姑娘为何脸色不好,只以为是气恼二公子放了男人到园子里,主子默不作声,她们也不敢多言。
刚入夏轩院门,远远看见屋子外面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那男人本正百无聊赖地逗着廊下挂着一只鹦鹉,余光看见主仆三人时,眉眼不自觉地笑开了。
“夏夏。”聂垚抬步去迎范伊夏。
他脸上没了胡渣,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衣袍上连个褶皱都没,看来已在王府见过老太太,又沐浴更衣见过皇上了。
聂垚朝范伊夏走近,立刻感受到范伊夏不同往日,以前见他笑得如朵娇花,现在却连个表情都没。
“你与我进屋子来。”范伊夏朝聂垚低声道。
聂垚“嗯”了一声,就乖乖地跟着范伊夏进屋子,两个丫鬟识趣没有跟上。
“我有句话问你。”屋中就他们两个,范伊夏也不拐弯抹角就直截了当地询问。
“什么话,你只管问。”聂垚洗耳恭听。
“宁玠的眼睛是不是你弄瞎的?”
聂垚本跟在范伊夏身后,还想趁着无人将妻子抱在怀里,突然听闻这句话,他动作戛然而止。
她怎么会知道?
“不好了,不好了,三姑娘在应天府失踪了。”
聂垚还未及答话,院中有传话的丫头兀地大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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