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月说:“姐姐怎样了?”
陆白景说:“胖了, 胖了许多。说起来, 说起来, 今晚还是第一次见她。我都快……不认得了。”
陆明月握着手巾子, 抵在鼻下掩着嘴, “这话也严重些!我看着没什么变化。”
陆白景一笑, 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说:“你今儿,吃药了么?”
陆明月哎哟一声,只是笑。
我问:“是怎么了?”
陆白景望着陆明月说:“大夫说你虚寒, 早前又用的那些药,不好好吃药调理,怎么为我生大胖小子?”
我才想起是早前大夫为陆明月诊治之事, 后面因为陆明月刻意疏远我, 我竟是不大知晓。
但思来想去,之所以贴了那些劳什子在腹脐, 还不是为了陆白景和她纵欲!
便忍不住说:“爷说的, 若是珍惜姑娘, 早前也不让她浸在冷水里, 又……没日没夜地胡来……”
陆白景低了头, 柔声说:“是我的不是。我发誓, 以后决不让你再受委屈!”
陆明月笑着,“我一直说了,让姐姐服侍爷, 也能给爷添个一儿半女……万一说, 我身子不好……”
我和陆白景几乎是同时道:“别胡说!”彼此看一眼,我转过脸。陆白景说:“以后不说,我陆白景的长子,一定要是你所出。”
……
时至今日,我每每暗悔。当日若是我和陆白景能遵从她的意思,我能为陆家延续香火,那么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我约了许荦,在几日后的郊外。
许荦其实并不闲,只是往日给我的感觉总是没什么事做。
他骑马应约而来,身上的官服还来不及脱。
我问过安,将银票还给他。他露出些无奈的笑意,问我何解。
我说我后悔了,不想嫁了,我只是小人物出身,配不上爷的高贵身份,万一将来做错什么,死不足惜,家人待谁养活。
他说即便我死了,他还是会抚恤我的家人。
我腹诽他不会说话。闷着坐在石墩上不吭气。
他一撂衣摆就地坐在我身旁笑道:“你就说是为了陆明月,寻什么乱七八糟借口。”
我摸着鼻头,“关她什么事。也不关陆白景事。你要是找茬,就没道理,我顶多,不在陆家了!”
他望着我,“我还什么都没说,你这张小嘴很能辩啊!”
我叹道:“爷是贵重人,爷要什么女人没有的,我不过让爷一时好奇,明儿就不新鲜了。”
许荦沉了片刻,“也是。不嫁就不嫁吧。我要强娶你,倒好像把你稀罕的不行了。不过就是……”往四处一看,指着一边的野花道:“喏,那种小白花儿。”
我不禁笑了。
只看着他的眼神慢慢凝住,我迅速低了头。
他问:“生歌,没有陆明月,你会……选我么?”
我说:“轮不到我选……”
他说:“和你说个事。”
我听着他的话转严肃,抬起脸。他说:“宋弼,被革职了。”
我闻言一惊,脱口道:“什么?!”
许荦说:“搞不好,要抄家……”
我立起道:“会连累陆家么?”
许荦突然露出神秘一笑,说:“你怕不怕,你嫁给小爷我,我保你平安啊。”
我说:“爷,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许荦说:“你动脑子想想就知道了。”
我闻言,拼命沉住气,细想,宋弼被革职,必然和陆白景不脱干系,陆白景没理由赔上自己。如此说来,他若死罪,沾亲带故,还能幸免?那么,死罪是不会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革职抄家保不准是要了。宋弼倒台,宋孟圆……
我问:“是为什么?”
许荦说:“为什么,当初这祸根还在陆白景府上住过呢。你不知道?”
我谨慎问:“缪人……”
许荦笑道:“我先给你打打底儿,陆白景这次想必也得揭一层皮!这家伙……真够狠的,幸亏没入仕。”
“第二件事就是……”
我道:“还有第二件事?”
许荦低下眼眸,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我去南垣之前,你姑娘的事,就已经被陆白景平伏了。”
我心下一跳,他说:“你主子是个厉害人物,你不要只看眼前的表象。他是为了陆明月可以不惜一切的人。他才是能妥善照顾陆明月一生一世的人。”
我不知如何回话,他说:“生歌,你家姑娘的确是一个让人移不开眼难以忘怀的人。但是你……才是那个让我惊叹的人……”
他望着虚无,微微地、满足地笑着,“我找不到,一个这样蠢的人……找不到一个蠢的这么可爱,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嗯,蠢起来,还有点……好看。”
我眼圈有些热,活了这么大,第一次听见别人似乎是在夸我,虽然以我不大认同的言辞。仿佛是极高的赞誉,然而,我却无力报偿的歉疚涌上心头。
他一伸手,“手给我。”
我缩了缩手。
他一把扯过,迅雷不及掩耳地,擭住了我的腰。将唇落在我唇上。
我奋力就想推,他却喃喃说:“你当我是她。”
我似乎有一种无力报偿唯有如此的牺牲感,只好闭上了眼,任由他为所欲为。
可是陆明月不会这样。陆明月的唇应是柔软而香甜的,她那带着三分纯洁七分挑逗的眼,一颦一笑的都令人心醉若狂,若是能启开她的唇,勾引她的舌,滑过她的贝齿……
我突然忘我了,直到许荦的手抚上了我的身子,我猛然惊醒……狠劲推开,叫道:“不对,这不对!”
许荦被我的反应震地有些失措,我拿手背揩去唇上的余温,急急忙忙,失魂落魄地往回跑,“爷,我要回去了。”
我沉溺在一遍又一遍的幻象里面,直到小子再一次呼唤我,我一激灵,帘外的风景已是羲德馆侧门。
我勾着头,和自己重复微笑,我怕人看出端倪。
房门紧闭,我留了一个神,侧着耳朵听里面的情形。
不是陆白景,是一个女声。
“奶奶,您就是看在往日奴也曾帮您传话的份上……”
陆明月说:“可是……教唆爷休弃主母……我……”
“奶奶,主母也要有主母的德行。既然失德,便是以七出之条休弃也是理所应当。再说,奶奶难道不想扶正吗?三爷这么爱顾奶奶,若是没了她,奶奶就是正妻,奶奶的孩儿将来就是嫡出……”
我听着这声音熟悉,很像是桑柔,不意将身动了一动。
里面约么看见我的身影,警戒叫道:“谁?!”
我低声回应:“是我,生歌。”
陆明月叫我进来。果里面的人,果然就是桑柔。
我因宋弼之事,按住陆明月,对桑柔福了一福,请了安。问道:“二奶奶什么时候回来了,这一向身子可好?代我们姨奶奶问候二奶奶。”
桑柔面上的笑容惴惴的,“还没回来,我先回来预备。托爷和奶奶的福,很好。奶奶时常提起姐姐,叫婢子多和姐姐学习,姐姐最是知冷知热的人儿。”
我开门见山道:“姨娘待咱们姨奶奶的心思我是知道的。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情同姐妹,因此有什么处处第一时间想到。只是姨娘有所不知,宋大人出事了。”
陆明月脸上果然一诧。桑柔低着脸,看不清神情。
我道:“具体我不清楚,也只是听说。且不管三奶奶犯了什么错儿,咱们天/朝的法律严明,明言“三不出”其一当日三奶奶主持过老爷的丧事;其二是若是宋大人有事,奶奶便是无家可归。只凭这三中有二,三奶奶做错了什么,也休不去。”
桑柔道:“可是……奶奶如何甘心……况且,宋大人之事尚未确实,当日老太太、太太也都还在……若说主持……也只是帮理……所以,若是趁早决定……”
我说:“姨娘说的也是,容我们姨考虑考虑,明儿给你答复。咱们协商一致了,才好拳脚并用呢。”
打发桑柔离去,陆明月问:“姐姐说宋大人出事了,此事当真?”
我把桌上摊置的药碗拿过,微尝了一口,温度合宜,味道也正常,递了给陆明月,“许荦说的。你要当心,这个桑柔搁陆府里面,一口一句的喊你‘奶奶’。是给你下绊子。”
陆明月就我喝的地方将药喝了,我看着没来由一呆,急地脸先烫起来。
赶忙说:“傅如月连回娘家也把她带上了,到底是对二爷一片心。”
陆明月笑着瞥我一眼,“姐姐的事儿,许大人怎么说?”
我坐了转过身,“还怎么说,我又不是个天仙儿。不娶心里犯慌。”
陆明月将下巴搁在我肩上,细细地盯着我瞧。
我一抬肩说:“干什么呢,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贴着我耳朵说:“我检查检查。”
我抬手掀开了道:“讨厌吧,你就!搁一边儿去。”
陆明月黏糖似地贴过来,“姐姐往日还检查我呢,换我就不成了?”
她的香味透过鼻翼直往我胸口里钻,我越缩,她越来劲,我烦躁握住她的两臂,按在座椅上,她仰头看着我,我视线落在她粉色的菱形唇上。琢磨着蹦出一句:“陆明月!”
她用表情答应了一句,我说:“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心了!我就是你消遣的么!”
她眼睛里写着探究。
我拍桌说:“你,你就没想过,我要是个男的!怎么样呢!”
她闷着突然一笑,“姐姐又不是男的。”
我莫名的愤怒从心底冒上来,一把拉了她坐在床上,就去解她的衣裳,她宛若不懂也不反抗。我解了一会儿,觉着自己都看不下去,仿佛是借着什么名义有意轻薄她,又为她系上。
另寻话题说:“桑柔怎么和你说的?”
她睁着大眼,看着我问:“你怎么不脱了?”
我不答。陆明月说:“……她说,宋孟圆不守妇道,在白景不在的时候,和陆白华私通。”
我听闻此话突然有点不安,坐开了道:“有证据么?”
陆明月一手整着衣襟就站起来,摇摆走到门前,“在陆府找个证据还难?”
我说:“你不许趟这趟浑水!”
陆明月凝定望着前方,“犯不着,宋孟圆对陆白华是真的。”
我暗惊,“何以见得?”
陆明月朝我笑着抬起手,我上前托在手里,她说:“一个女人嘛,不喜欢谁,怎么会让那人碰呢?更何况,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为他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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