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妞淡淡地瞥她一眼, 春燕讪讪笑道, “奴婢啥也没讲。”躲到小赵子身后。

　　“这种呢？”杜三妞摊开手掌。妇人放下山楂, 跑回屋里又背一麻袋出来。春燕再次走向前, 打开三个袋子, 确实是两袋山楂一袋小核桃, 杜三妞微微颔首。

　　春燕拿出两块银角子, “这是二两银子。”

　　“二两？！”跟随杜三妞一行过来的孩子们惊呼出声，纷纷道：“夫人，夫人, 我们家也有，去我们家吧。”

　　杜三妞笑道：“好啊。但不是今天。”

　　“你什么时候来？夫人，我们等你。”小孩们齐声说。杜三妞笑道：“两三天之后, 具体我也没法保证。”随后说：“小赵子, 把马车赶过来。”

　　“是。”小赵子驾着两个轱辘马车，穿着常服的衙役把东西搬上车。杜三妞见里面有空间, 问起先和她搭话的男孩, “你家有栗子？”

　　“有啊。”男孩下意识回答, 反应过来傻乐道：“夫人, 我家在东面, 我带你过去。”

　　春燕把银角子塞给春兰的娘, 跟着杜三妞出去。到外面春燕就问，“那个机灵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孩子们七嘴八舌回答春燕的问题，春燕确定她是春兰的妹妹, “她娘为什么一天做两顿饭？”

　　“攒钱给她哥娶媳妇。”其中一四五岁的小姑娘道, “她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不对，是两个姐姐，大姐被她娘卖掉。我娘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把我也卖掉。都怪她，她不卖闺女，我娘才不会动不动吓唬我。”

　　“你娘不见得是吓唬你。”春燕开口。小姑娘一愣，杜三妞叹气，“别吓她。孩子，以后你们的爹娘都不会再说卖你们的话。”

　　“夫人以后经常来找我们买红果子？”十来岁的男孩问。

　　杜三妞不答反问，“我刚才买的两种野果，除了你们村还有哪里有？”

　　“不知道欸。夫人，我家到了。娘，来客人，快出来。”小男孩边喊边把大木门推开，站在一侧请杜三妞一行先进去。

　　杜三妞不禁多看他一眼。屋里出来一位抱着头巾，衣服干净整洁的妇人，满脸堆着笑，“请问夫人找我什么事？”

　　“想找你买些栗子。”杜三妞笑道：“这孩子说你家有，能卖给我五十斤？”

　　“我家没五十斤。”妇人摇头，“如果您一定要五十斤，我去我弟妹家看看？”杜三妞点头，妇人推她儿子一下，“给夫人搬凳子。夫人且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板栗集市上有卖，按照集市上的价格买过来，杜三妞像闲唠嗑一样和对方聊村里的情况。得知村里五六十户人，杜三妞诧异，“你们村这点人，那你们县岂不是还没广灵县人口多？”

　　妇人点头，“广灵县只有一座大山，山少地多。我们县山多地少，能住人的地方也不多，人口一直很少。最近几年广灵县的人的日子快赶上建康府，这边有点门路的都去那边做事。夫人刚才去的那家，她家三个男人都在广灵县码头上做事。”

　　“去码头打零工？”杜三妞问。

　　妇人点头，“以前村里人去建康府。自打广灵县有码头，从我们村到那里三十里路，比去建康府少一半。夏收过后，村里男人就去改去广灵县。听说码头上的吃的不贵，还比建康府码头上卖的东西好吃。一个人一天四文钱就吃饱了。”

　　“四文钱能吃个啥？”春燕诧异，“鸡蛋海带汤？”

　　岂料妇人点头，“是的，从家里带干粮过去。村里人说一海碗海带汤里面有一个鸡蛋，只要两文钱。”

　　“你别听他们瞎讲。”春燕嘴巴快，说出来意识到再说就露馅，“我们家夫人去码头上买果子酒，亲眼看到一个鸡蛋做两碗海带汤。”

　　“那也不少。”妇人笑道。

　　杜三妞开口，“时间不早，我们回去了。”

　　“夫人慢走。”妇人嘴上这样讲，送杜三妞出去。杜三妞顺口问问她小核桃是不是这边独有的。妇人见杜三妞比县令夫人大气，摸不准她的来头，不敢有所隐瞒，“别的县没听说过。”

　　杜三妞微微颔首。

　　到村口，跟过来的一众人看到停靠在路边的马车，“四个轱辘的马车？！”大人小孩惊讶的睁大眼。

　　杜三妞笑道，“是的。你们留步。”踩着杌子坐进车里。直到走很远，杜三妞撩开帘子往后看一眼，见村口依然站着一群人，“春兰，你认识送我来的女人？”

　　春兰点头，“奴婢偷偷瞄一眼，是村长的婆娘。”顿了顿，“夫人，小赵子都跟奴婢说了，谢谢夫人。”

　　“不用谢，二两银子买三包东西，我可没吃亏。”杜三妞交代，“小赵子，找个僻静点的地方下车做饭。”

　　“好嘞。”小赵子偷偷看过食盒，不但有馒头、年糕和青菜，还有一大盘羊肉和两只鸡。听春燕说晌午吃烤肉，小赵子一直等着吃好的。驾着马车眼观六路，不大一会儿小赵子就找到一处遮风又有水的地方。

　　吃过饭回到建康府还未到酉时。杜三妞坐在中堂雕花紫檀椅上，吩咐小梁子去喊邓乙。待邓乙过来，杜三妞交代，“去东市租一间铺面，买也行，不需要多大，三四米宽，尽量快点。”

　　“是，夫人。”邓乙退出去。杜三妞派人去喊钱明。随后让春燕去拿笔墨纸砚。钱明来到又等片刻，杜三妞递给钱明三张纸，“去铁匠铺打十把这种东西，不懂的地方来问我。”

　　卫若怀娶杜三妞之前，卫家人觉得杜三妞能嫁给大少爷是杜家祖坟上冒青烟。杜三妞嫁给卫若怀，生下团团和圆圆，卫家人反倒觉得小卫大人能娶到杜三妞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其中包括钱明和邓乙。也是如此，钱明和邓乙非但没偷偷向卫若怀禀告，领命之后立刻行动。

　　卫若怀得知杜三妞回来，处理完要紧公务就往家跑。看到满院红色果子，卫若怀好奇不已，“上午买的？”

　　“是的。”钱明家的说：“夫人带回来的。大人要不要尝尝？山里的野果子。”

　　卫若怀想说好，见满院子丫鬟、婆子抬头盯着他，一凛，“我不喜欢吃野果。”鄙视地看红果子一眼，抬脚往内院走。

　　钱明家的叹一口气。从她身边经过的卫若怀眼皮一跳，大骇，这群奴才居然想坑他，“娘子，前院的野果子做什么用？果子酒。”

　　“不是。”杜三妞实话实说，“做点心。”

　　卫若怀皱眉，“那得做多少？”

　　“吃不完就卖。”杜三妞说。

　　春兰进来，“夫人，邓管事回来了。”杜三妞放下书，叮嘱春燕照看好团团和圆圆，起身去外间。

　　“大人，夫人，您吩咐奴才找的铺面找好了，现在去看看还是明天过去？”邓乙问。

　　杜三妞想一下，“春兰，叫小赵子备车。相公去吗？”

　　“去啊。”卫若怀想知道她又搞什么鬼。

　　“娘，娘，我们去。”话音一落，杜三妞的两条腿被两个儿子抱住。杜三妞叹气，“你俩耳朵好厉害，娘在外间讲话你们都能听见。”

　　“谢谢娘夸奖。”团团和圆圆异口同声地说。

　　卫若怀想笑，“过来爹抱你们出去。”

　　“谢谢爹爹。”小哥俩伸出双臂。卫若怀一手抱一个，“再过一年爹就抱不动你们了。”

　　团团说：“我和圆圆长大啦。”

　　“不是，是又胖了。”卫若怀说完，两个耳朵一痛，正准备开口，耳朵不疼了，扭头一看，杜三妞瞪着俩孩子。

　　邓乙找的店面比杜三妞想象中大一点，宽五米，进深六米，上下两层，楼上可住人，楼下可烧饭卖东西。

　　杜三妞十分满意，交代邓乙怎么打扫，哪里垒灶，对卫若怀说，“我走着回去。”

　　卫若怀笑道，“我陪你。团团，圆圆，先跟春燕回家，爹和娘散散步。”

　　“我们陪爹和娘。”团团奶声奶气道。杜三妞看向卫若怀，小卫大人颇为不自在的揉揉鼻子，“团团，爹和娘有事相商。”

　　“刚才还说散步。”圆圆噘着嘴，“大人都是骗子。”

　　“走吧。”杜三妞开口，“你俩坐马车，小赵子，走慢点。”

　　“娘子，我们去哪儿？”卫若怀眼见甩不掉俩儿子，干脆走到杜三妞另一边，离两个越来越聪明的儿子远一点。

　　杜三妞没卖关子，小声说:“去瓷器店。”

　　“娘买碗和碟子吗？”团团勾头问。

　　杜三妞苦笑，这孩子上辈子是顺风耳不成，“你知道瓷器店是卖什么的？”

　　“当然！”团团点头，“卖碗，盛好吃的。”

　　“不是，娘去买花瓶。”杜三妞说。

　　团团满脸困惑，“花瓶放花吗？弟弟。”圆圆点头，“可是，我们家的花没了啊。”

　　“有菊花。”卫若怀道，“冬天还有梅花。到家爹教你们插花。”

　　“谢谢爹爹。”小哥俩咧嘴笑开。

　　一家人到瓷器店门口，没进去就看到疑似掌柜的中年男人走出来，“草民见过大人。”男人作揖道，“见过夫人。”

　　杜三妞眨眨眼，“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夫人好记性。”男人道，“草民曾给夫人送过碟子。”

　　杜三妞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男人微微颔首，“你现在是这个店的掌柜？那可太好了。”

　　“夫人需要什么？”男人问。

　　杜三妞说:“我想找一种加在瓷器里面的细砂石，掌柜的方便帮我找一下。”说话间走进去，“团团，圆圆，挑花瓶吧。”

　　“我们？”刚刚跑进来的俩小孩仰头问。杜三妞点头，“谢谢娘。”往里面一看，傻眼了，“好多，怎么选啊。”

　　卫若怀道:“你俩商量，但是每人只准选一个。”

　　满屋子大人紧接着就看到小哥俩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偶尔交头嘀咕一会儿，“爹，我们选好啦。”

　　卫若怀顺着他俩的手指看去，心中讶异。杜三妞不太明白，“怎么了？”

　　“掌柜的说说。”卫若怀没有回答。

　　掌柜笑道：“大少爷和二少爷好眼力。”

　　“败家子儿。”杜三妞立刻明白，点点小哥俩的脑袋，“相公，付钱吧。”

　　卫若怀拿掉腰间的荷包，把所有碎银子倒给掌柜还不够，杜三妞的荷包去掉一半，小哥俩看到掌柜手里一把碎银子，一个往春燕怀里钻，一个伸出胳膊叫小赵子抱着他，也不管刚才选的花瓶了。

　　杜三妞哭笑不得，“掌柜的，那种细砂石不着急。什么时候有空的时候再去窑厂帮我看一下。”

　　“草民知道了。夫人，大人慢走。”掌柜送杜三妞出去，回店就吩咐伙计去窑厂。

　　瓷器店的伙计知道店里卖的最好的碟子、碗最初的设计者是知府夫人。当年广灵县一个小小的瓷器店能开到建康府也是托杜三妞的福，自是不敢迟疑。

　　“娘子，你找细砂石何用？”卫若怀问。

　　杜三妞说：“暂时还不知道。等找到之后我试验成了再告诉你。”

　　“行，你忙吧。”卫若怀听她这样讲，立刻知道杜三妞心里没底。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给她徒增压力。

　　翌日下午，晾晒大半个日头的红果表皮晾干，杜三妞嘱咐小赵子把红果拉店里，就吩咐钱明和他媳妇买五斤甘蔗糖和两口大锅送店里去。

　　杜三妞看一眼两个玩着游戏盯着她的儿子，“娘去店里干活，你俩去不去？”

　　“……去吧。”圆圆迟疑一下，团团跟着走过来。

　　“人小鬼大，又不叫你俩干活。还犹豫起来。”杜三妞揉揉两个儿子的小脑袋，带上春兰、春燕和四个粗使婆子，留邓乙家的和小梁子等人看家。

　　杜三妞到店里，钱明家的正在洗新锅。等她收拾好，杜三妞就教她做山楂糕和炒山楂。

　　左右街坊以及来往的行人看到包着头巾的年轻夫人把一大包糖分别倒入两口锅里，不禁抽一口气，心疼。

　　两刻钟后裹着裹着糖和土豆粉的炒山楂出锅，杜三妞捏一个尝尝。

　　“娘，我要吃。”没等她送进嘴里，团团开口。杜三妞一点也不意外，“太硬。你俩吃这个锅里的红果。”

　　“这个什么时候才能吃啊？”圆圆仰头问。

　　杜三妞道：“再过两刻钟。”山楂糕盛出来，杜三妞让春燕去买几副碗筷。随后盛半碗山楂糕放到桌子上给两个儿子两个勺子。

　　“钱明家的，你们也盛一点尝尝。”杜三妞发话，钱明等人也没敢盛太多，几个人盛一碗，一人吃一勺，意料中的酸味还在，但不像红果那般酸的掉牙。酸中带甜，很是开胃。一向稳重的春兰忍不住舔了舔嘴角，赞叹道：“夫人，这个真好吃。”

　　“那你们捏一个红果尝尝。”杜三妞指着瓷盆里的炒山楂。

　　“这个比那个好吃。”春燕手快，“嘎嘣”咬掉一半，连忙说：“夫人，剩下那些红果全做成这样的吧。”

　　“老太爷怎么吃？”杜三妞问。

　　春燕嘿嘿笑道：“奴婢把老太爷忘了。那就三成做成糕，七成炒着吃。”

　　“吃吃吃，尽想着吃。夫人做这些是留着吃的吗？”春兰瞪她一眼。

　　闻到酸味，连连吞口水的围观百姓接道：“夫人，红果和红果糕怎么卖？”

　　“刚才放进去多少糖，大伙儿也都看到，大家觉得多少钱一斤合适？”钱明开口，“我们家夫人说这个东西很开胃。食欲不好的人吃上几口，吃什么都香。夫人还说，红果助消化。不过，不加糖的红果，我想大家想吃也吃不下去。”

　　“十文？”不知谁说一声。杜三妞循声看过去，只见一穿着绸缎的中年男子。中年人对上杜三妞的视线，见她不吭声，一咬牙，“十五文？夫人，蔗糖也才这个价。”

　　杜三妞眉头一挑，哪来的二傻子。十五文，可真敢说！于是，杜三妞点了点头，有钱不赚才真傻。

　　男子一喜，“给我称三斤。”

　　“这位公子，我们总共也没做多少。”钱明提醒。

　　男人道：“我都看见了，你们店里还有红果。”

　　“你刚才一直在这边？”男人点头。杜三妞开口，“既如此想必你也知道红果怎么做好吃。向阳县到处都是这东西，我们三文钱一斤买来的，你想吃大可派家人去买。”

　　“向阳县那么远，买回来还得自己做，多麻烦啊。”男人道：“夫人，算草民求您，草民的婆娘怀着孩子，就喜欢吃酸的。可是这个时节，我倒哪儿给她找酸的去。正打算去迎宾酒楼给她买几盘糖醋排骨让她当零嘴吃。你这东西可比迎宾酒楼的排骨便宜多了。”

　　“这东西不能多吃。”杜三妞提醒。

　　男人道：“肉也不能多吃。大夫说把孩子吃得太胖，生产的时候可难了。搞不好一尸两命啊，夫人。”

　　“得了，钱明，去找一把称，给他称几斤。”杜三妞道：“剩下的炒红果和红果糕给老太爷送过去。教你娘怎么做，他们想吃就去向阳县买，反正离咱家也不远。”

　　“小的知道。”钱明应下来。

　　杜三妞扭头看两个儿子，“这些送给曾祖父好不好？”

　　团团点了点头，“娘，我送。”

　　“我也去，娘。”圆圆还没忘记天天带着他们满村转悠的卫老。

　　杜三妞蹲下去，看着俩儿子，“你俩还小，娘不放心。过些天再做红果带你们回去看望曾祖父。”

　　“我们听娘的话。”团团和圆圆齐声道。

　　杜三妞很是欣慰。教会钱明家的，就带两个儿子拐去县衙，叫卫若怀抽几个人帮她去向阳县以每斤三文的价格再买两百斤山楂。

　　卫若怀疑惑道：“你之前买的呢？”

　　“卖完了。”

　　“……这么快？”

　　“当然。”杜三妞道：“你娘子亲自出面，街坊四邻不喜欢也会给我个面子买几斤。”

　　“团团，有人买红果吗？”卫若怀不信。团团和圆圆一起点头，“娘不卖，那个人要，我们没的吃了。”

　　卫若怀更加惊讶，不过也不觉得意外。毕竟这些年来让他意外的事太多，早已成习惯。便伸出大拇指恭维道：“不愧是我夫人。走吧，咱们回府。”

　　杜三妞拦住，“先派人下乡收红果。今天做红果糕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过两天降价涨价无所谓，我怕再买不到。”

　　“好吧。”卫若怀转身安排，随后问，“你买的那些核桃怎么吃？我昨儿捏碎一个，涩涩的没法入口。”

　　“那种核桃只是把表皮泡掉，得煮几遍才能吃。”杜三妞说。

　　第二天上午，一口锅继续炒红果。另一口锅煮核桃。不过，在炒红果之前，钱明家的蒸一锅红果，用竹签穿上，裹上糖稀，插在稻草绑的靶子，取名冰糖红果，三文钱一串八个。精明的百姓看到这些发现赚钱门路，得空就站在卫家铺子门口盯着卫家人的动作。

　　第三天，继续煮核桃，不过这次在锅里放很多大料。没用多大会儿，便煮出香味。盯着卫家铺子的百姓问钱明家的锅里放了什么，钱明家的隐瞒两样，其他的都告诉众人。

　　第四天，建康府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炒红果和煮山核桃的大锅。

　　晌午饭后，卫若怀走出家门打个喷嚏，是大料的味道。卫若怀想也没想，转身回家，“三妞，这么多人做红果、煮小核桃，蔗糖和大料价格一准上涨，炒红果和小核桃的价格会大跌，你这样做是扰乱市场。”

　　“建康府这么大一点市场，我随便做点什么都能扰乱。”杜三妞一点也不意外，“向阳县山里的货物我帮你带出来，剩下就是你的事了，卫大人。团团，圆圆，过来，娘带你们睡午觉。”

　　两小只发现他爹面色不愉，不敢说不困，不想睡。抓住杜三妞的手，团团催，“娘，走快点。”

　　“我想念我的小床啦。”圆圆接道。

　　卫若怀咬咬牙，瞪娘仨一眼出门安排，不对，是帮他夫人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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