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和长叹一声, 将戈雅双手握在手中, 道：“妹子, 世上有几人能时时随心所欲, 事事顺心如意？！你从小也经历许多纷乱流离, 应知世间险恶。我既为这一族人尊为首领, 怎能不为他们着想？若是我被乎鹿所迫, 他那首领早嫉恨于我，必将屠我族人，占我土地, 到那时，你所识的这些姜族百姓都会变成森森白骨，我姜族诸城便是人间地狱。戈雅, 我不仅此一事, 我无论哪步走错，都或会如此！”

　　戈雅反将格和那满是茧子, 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 道：“二哥, 二哥, 戈雅知道, 戈雅想了这几日, 本也认命了，我逃出来只是闷了，不是真的想跑。只是今日见到那塞北来的人, 一时心中便想——我, 我也曾希望过，将来能与一个如此清雅文秀的人琴瑟合奏，而不是与髫髫老者同枕共衾。”

　　格和道：“你若当真不愿嫁，便算了，我也有对策。你四哥死后，我便想，我们兄弟如此出生入死，又为什么？我真要逼自己的亲妹子做这种事方能保我姜族一时，又有何意思？！”

　　戈雅忙道：“不，不是，二哥，你知道我。戈雅有时不听话，但不是不知道你和三哥的辛苦。戈雅不是那么不懂事，戈雅早该为哥哥们出一份力。”

　　格和正要开口，却听帐前有个声音如水滴般响起，只道：“大首领兄妹情深至此，真令世人动容。”

　　戈雅抬头一看，是那她所厌恶的祭司，又着一身白衣，立在帐前。不仅喝道：“你这妖人！我兄妹说话，也容你在旁议论？！”

　　石涧敛色道：“我一心为大首领出谋划策，公主何出此言？”

　　说罢一笑：”何况我有一计，可令公主得偿所愿。“

　　戈雅正要继续开口骂他，却被格和把手一抬，将她挡在后面。

　　石涧上前对格和道：“和亲一事，难道非要公主亲往？即便是在这关外，又有几人见过公主真容？”

　　格和心里一怔，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法子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自古以来和亲一事常有，即使不是金枝玉叶，也都是经过祭天拜地，将一名本来出身高贵的女子纳入皇室宗谱之中，皆有名有实，并无有人真敢偷梁换柱。

　　这石涧似是窥见格和心中所想，道：“大首领怎知古往今来，那和亲的都是真公主，送进宫里的妃子又都真是自家女儿？大首领与戈雅公主有情，旁人就不疼惜自家妹子了么？”

　　格和两眼直盯着石涧双眸，道：“我姜族以信义立世，此举不妥。更何况时间紧迫，到哪里去寻一个女子似戈雅般？”

　　石涧又是一笑：“美丽的公主仅此一位，可美丽的妙龄女子，大首领，不需我说，你也知道，那里去寻。”

　　戈雅一听这话，气得从格和身后跳了出来，指着石涧的鼻子，道：“你那一群妖女，专门蛊惑人心。迷惑我二哥不说，还要去到处害人！”

　　又转身对格和说道：“二哥，你别听他，我去便是了，这若是被中原皇帝发觉，你我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石涧摇摇头，看着戈雅，却是对格和说道：“大首领，你瞧你这妹子的脾气，若是到了宫廷之中，如何自保？更别提为我姜族谋划一二。你也知道，晓清姑娘那里的人，都是苦出身，夹缝中求生存到今日，委屈求全，察言观色，行事岂不是稳妥许多？”

　　格和低下头看着戈雅，他虽对石涧多有顾忌，但刚才同戈雅一叙往事，不仅将戈雅打动，自己心中也已感概万千。他又抬头对石涧看去，道：“大祭司可有……合适的人选么？”

　　石涧眼看格和已经心动，对他使了个眼色。格和便道：“戈雅，你回账休息去吧。”随即向帐外喝令一声，两名兵士来，对戈雅道：“公主，请回。”

　　戈雅上前拉住格和道：“二哥，此人来历不明，用心叵测，莫轻信他！”

　　格和道：“祭司心有神谕，洞晓世事，戈雅，你听二哥的，回账休息。”

　　说罢，在戈雅肩头一拍。戈雅观察他眼色，似是有所打算，想着自己已闹了这一晚，有些羞愧，便随那兵士向帐外退去了。

　　*****

　　沈云回到帐中，见阿月默默为自己收拾妥当，便到帐门外把守。她刚想出帐叫阿月进帐休息，却见阿月又掀开账帘，进来道：“小姐，楚沉天来了。”

　　沈云更是有些奇怪，不是因为楚沉天来访，而是若是平日，阿月怎么也不会放过他，定要在账门口和他说道几句，她想了片刻，不知个中缘由，忽然发现阿月还在等她吩咐，忙道：“嗯，请他进来便是。”

　　她话音未落，只见楚沉天已经自己走了进来，道：“我刚就找你有事，结果被这丫头顶回去了！”

　　阿月此时方恢复了伶俐模样，道：“哟，楚沉天，你要是不说，我还忘了给小姐讲讲这事的来龙去脉。”

　　楚沉天发觉自己又失了言，慌忙拉住阿月衣袖，道：“你快出去吧！大人说事情，你别听。”

　　阿月抬头掂着脚，对楚沉天做了个鬼脸，“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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