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诚国公世子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姑爷, 但在场的侍卫又有几个敢得罪秦婉, 当下纷纷上前, 将诚国公世子揍得哭爹喊娘, 一直到秦婉叫停, 才一哄而散, 生怕给诚国公世子记住脸。
这次被人围殴, 诚国公世子愈发生气,那些侍卫下手都拿捏得极好,虽然疼, 但没有一下伤到了筋骨。是以他在雪地里喘了几口气,还是站了起来,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狠狠地唾了一口。
一直从此处走了, 夏竟成才笑得畅快:“我原来以为,卫兄定然是不会对那厮动手的, 不想今日竟然为了兄弟我动手了, 让兄弟好生感动。”他说着便是一派情深的模样要去抱抱卫珩。秦婉蹙了蹙眉, 虽未曾说话, 但卫珩怎会没有注意到, 反手推开夏竟成, 将秦婉搂在了怀里,柔声道:“婉婉,我只抱你。”
见他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秦婉顿时含笑, 将脸儿埋在他怀里,卫珩只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着情话,让秦婉更是脸红。夏竟成渐渐就不是滋味了,想到秦姝和自己可谓是多舛,心中愈发的难过,但也不好过多的表现,唯独脸上笑意有些牵强。
险些醉死在卫珩低沉的音色之中,秦婉搂着他的腰,小脸蹭着他胸膛。卫珩只是微微含笑,将她抱得更紧,柔声笑道:“现在有外人在,我不同婉婉闹,待一会子回了家……”觉得怀中自家乖乖忽然僵了僵,卫珩愈发欢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她,望向了夏竟成:“你觉得此事如何?”
“我不知道。”夏竟成轻轻一叹,见秦婉偎在卫珩怀中小鸟依人的样子,酒满脑子想入非非,想到秦姝若是在自己怀里……但想得越美,心中就越苦,“大抵我和小姝儿是真的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你说些什么疯话?”卫珩冷笑道,“你莫不是没有半点觉察,那诚国公世子和秦仪定然脱不开关系。”
两人素来交好,夏竟成也知道事关秦仪的事,加上他会被瑞安郡王如此厌恨,正是因为秦仪在其跟前添油加醋所致。几件事加在一起,夏竟成对秦仪也是厌烦之极,眉头拧成了川字,低声道:“卫兄什么意思?”
“你和小县主的事儿,到底有几个人知道?”卫珩反问道,“竟然还能说出逼/奸二字来,瑞安郡王待女儿如何,难道能够让人将这两个字抛出来?还让可能和女儿定亲的人知道?未免和常理不合,况且,以诚国公世子品行,若无人在其中斡旋,瑞安郡王至于认定他是个好的?”
一番话下来,夏竟成也明白了几分。他和秦姝的事,即便是当日被诚国公世子撞破过,但那也只是“纠缠”,至于“逼/奸”二字,就是只能从几个知情人那里知道了。卫珩秦婉不会出卖自己,瑞安郡王为了女儿的颜面,当然也不可能宣扬。那么这话,就只能是从源头出来了——当日可就是秦仪想方设法让瑞安郡王以为夏竟成逼/奸秦姝的。
马车里气氛立时显得沉闷起来,两人皆是武将之家出身,又都是武艺超群,板着脸静默不语的样子颇有几分渗人,秦婉有些不舒服,屏息凝神,朝卫珩怀里缩了缩。只当是将她吓着了,卫珩忙低头抱着她,柔声道:“婉婉乖,别怕。”
“我才不怕呢。”给他低沉的嗓音撩拨得全身一麻,秦婉还是嘴硬道,“我只是觉得,秦仪再不是往日那个只会倚仗温一枫的蠢蛋了。”若是前世,秦仪也能成长到这个地步的话,温一枫是绝对把控不住他的。
正想着,夏竟成咬紧了牙,话语几乎是迸射出来的:“有朝一日,我定然杀了他!”
*
今年的殿试足足比两年前提早了足足一个月,改在了四月进行。卫珩这些日子自然加紧了练武,打定主意要夺了此次武科的状元。
随着日头变长,秦婉醒得也愈发的早了,这日里迷迷糊糊的,被打拳沐浴后回来的卫珩抱在怀里,如今天渐渐热了,他身上烫得很,秦婉贴在他微微裸.露出来的胸膛上,脸儿烧乎乎的,睁眼抬头看他,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眸子:“婉婉起身吃饭啦。”
“婉婉还想睡一会儿。”秦婉实则已经彻底清醒了,但被他抱在怀里,无端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女孩儿,不管怎么样向他撒娇都可以。卫珩顿时无奈微笑,秦婉伸手搂住他脖子,软萌萌的小奶音愈发喜人:“珩哥哥,婉婉想再睡一会子。”
“吃了饭,珩哥哥陪婉婉睡好不好?”哪里不知她只是在撒娇,卫珩笑道,大掌摩挲她的腰儿,“再耍赖,珩哥哥可就要罚你了。”他粗粝的手指轻轻在她腰上软肉游移,秦婉被逗得咯咯直笑,在他怀里扭着,连裹在身上的凉被也扭了下来:“你坏,你坏,不喜欢你了。”
“再闹下去,可就还有更坏的。”卫珩调笑道,将她捞起来,她身子又香又软,抱在怀里舒服得要命。将她抱到桌前,卫珩喂了她一碗粳米粥,这才自行吃饭,偏偏秦婉吃饱了无事,或是抱着他耳鬓厮磨,或是挂在他身上咬他喉结,俨然就像一只淘气的小猴子。卫珩好笑得很,“啪”的一声放了碗筷,取了手巾擦嘴。秦婉像是给这声吓了一跳,搂着他脖子娇声道:“夫君,婉婉知道错了,夫君不要打婉婉。”
卫珩顺势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下,旋即要起身,秦婉一面笑一面要从他怀里下来:“吃饱了?”
“没有。”卫珩笑着按住她,起身之时将她打横抱起,一起躺在床上,“换道菜尝尝。”
“你今日要当差……”秦婉争了一句,脸儿红红的。卫珩笑道:“婉婉既然知道我要当差,那更要乖乖的了,让我好好尝尝。”
正在外面等通传的紫苏和杜若正说话,听了屋中传来羞人的声音,顿时脸红,招呼了院子里洒扫下人一起出去了。
待卫珩心满意足后,又抱了秦婉去洗洗,将她哄睡后,也就去当差了。秦婉睡到了巳时末才醒来,整理了自己,才往雍王府去了。
如今雍王府四个孩子,大的才六岁,小的两个还不满周岁,夏昭华难免忙碌,好在秦羽秦媛都到了念学的年纪,大多时间不在,否则四个小家伙能将屋顶给掀了。
秦婉只抱了秦靖在手,这小子皮得很,很快就只要夏昭华抱,硬是将其手中的秦婕给挤了开来。秦婉接了妹妹在手,见她安静的吐泡泡,也是笑道:“阿靖和婕儿倒很是健康,母亲也放心。”
“你没见过这俩和阿羽媛媛吵架的模样,那才好笑。”夏昭华笑道,眉飞色舞,“分明谁也听不懂谁说话,反倒是咿咿呀呀的谁也不服谁,那模样好笑至极。”
听了这话,秦婉顿时含笑,想到了四个小的嚷嚷得模样,心中不免一片温软:“母亲对阿羽和媛媛费心了。”
“这话可就是与我生分了。”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说这话,夏昭华低声道,“郡主叫我一声母亲,阿羽和媛媛更是叫我母妃。如今就咱们娘俩,我倒也不怕与你说实话,当日纵然是王爷亲自求取与我,但若不是为了阿羽和媛媛,我才不嫁给他。”
这话要是给雍王知道了,保不齐怎么想呢。秦婉如此想着,又笑道:“那母亲如今……”
夏昭华微微红了脸:“我若是心中没有王爷,也不给他生孩子了。”又抱着秦靖哄着,她这样满足的神情,秦婉也曾经在母妃脸上看到过。对于女人来说,有夫有子,此生足矣。念及此,秦婉低头微微扫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难免心中有些郁结。
前世她体弱,卫珩也从未在床上尽兴过,是以她也不曾强求,但这辈子,她做梦都想早些给卫珩生下孩子来。然而两人大婚快要一年了,她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加上宋夷光那肚子圆得跟球一样,随时都可能发动,让秦婉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她微微扫了一眼肚子,但还是给夏昭华看去了:“你也不要着急,总会有的。你们都还年轻呢,迟一些要孩子也好。”秦婉只颔首称是,旋即又想到了夏竟成那日的模样,忙问道:“这些日子,母亲可回了娘家?”
夏昭华的神色微微怔忡,摇头:“竟成那些事儿,我未必不知道,只是我若出面,难免让你父王和瑞安郡王之间卯了,我只能当做没有见到了,好歹,他也该有自己的主意了。”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叹了一口气,看得出很是担心夏竟成。
秦婉一时也是静默不语,两人相对无话。不多时就有人来说双生子下了课,两人才进门,见姐姐回来了,双双扑进了她怀里。他二人长高了不少,也懂事了许多,再没有往日孩子气的话了。秦媛抱着秦婕,笑得很乖:“媛媛是姐姐了,媛媛懂事照顾妹妹。”她一面说一面得意的挺起小胸膛,秦羽怎甘示弱,忙也去抱了秦靖来,两人一般年岁,抱着一般年岁的小双生子,斗嘴的模样可爱得很。
两人早日里就是一个要弟弟一个要妹妹,不想一下子就都齐了。现下谁不说雍王有福,龙凤双生子本就不常见,更不说雍王府接连出了两次,秦婉都觉得自己好似是个异类,不曾有孪生的兄弟。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自然就有人来布菜,小孪生子也肚子饿了,哭得十分响亮,那脸儿上挂了泪的小模样让人心疼。夏昭华忙命奶娘抱下去喂奶,秦婉胃口不大,吃了小半碗就说不要,被双生子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将碗里堆成了小山,她无奈至极,正要推辞,就被夏昭华按住了:“阿羽媛媛心疼你呢,你就多吃一些,将身子养好了,也好……”她不说下去,含笑看了一眼秦婉的肚子,后者顿时会意,还是应了。
硬着头皮吃完了碗里的食物,秦婉撑得心中恶心,好似随时都要吐出来一样。夏昭华便领了她在王府里散步,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她渐渐消了食,这才回了未出阁前的闺房歇息。一直临近申时,才有首领太监来通传,说是雍王请她过去一趟。秦婉起身要去,首领太监盈盈含笑道:“郡主,王爷有一些话,要奴才单独说与郡主听。”
*
自打闹出了刺客的事之后,雍王行事便是愈发的稳妥起来,在妻儿的性命可能被威胁的时候,这个一向天真且风流成性的王爷总算是成长了,真正可以撑起偌大的王府来。院子外面重兵把守,看来分外森严,秦婉屏息凝神,跟在首领太监身后进去,屋中不过三个人,除了雍王和保护雍王的侍卫首领之外,唯独一人跪在堂中,那人身着太监蟒袍,生得十分白净,正是那日投毒杀了刺客的掌事太监。
向雍王行礼问安,后者摆了摆手,示意女儿来自己身边坐定,又上下打量了她,这才笑道:“父王有些时候不见你了,卫珩他……想必待你很好。”自二房闹出厌胜之术之后,雍王便陷入了后悔之中,觉得全然不该让女儿嫁到卫家去,满心眼里惦记着要秦婉和卫珩和离。这话在夏昭华跟前提了一嘴,却将夏昭华逗笑了,又与他分析了一阵子,雍王寻思着也是这个道理,只好将这心思按下不表。
不管二房如何,卫珩和秦婉可是正经八百的两情相悦,他这老丈人要是横插一脚,估摸着连女儿都得恨自己。
现下看了女儿,似乎比往日还丰腴了些,雍王这才放下心来,渐渐将换个女婿的心思也歇了。
“卫珩待女儿很好。”根本不知道父王有过这一段天人交战,秦婉笑道,见雍王若有所思的模样,坐在其身边,笑问:“父王是有什么线索了么?”
雍王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不着喜怒的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掌事太监:“你自己说。”虽然是嫡皇子,但因太后当年不受宠之故,雍王也不受关注,但又不像哥哥一样被钱贵妃和赵王针对,是以他性子是那种与世无争的淡泊性子。然而前些日子为了秦婉遇刺之事,夏昭华险些小产,这都促成了雍王快速的成长起来。
这带有压迫感的语气让掌事太监抖得更狠了:“奴才、奴才……真的尽力了,奴才那老乡就是不露面,奴才也实在没有法子啊!”他说得苦涩,吓得额上冷汗连连,目光全然不敢跟雍王相接,浑然是怕到了极点。
秦婉不觉静默,如今的秦仪再不是往日的模样了,他现下谨慎到了连秦桓都找不到他的纰漏,加上因为卫家二房的事,秦仪也给皇帝迁怒禁了足,若掌事太监那个老乡真的是他的人的话,在这样风口浪尖的时候,那老乡怎会露面?
想透了这一层,秦婉旋即望向了自家父王,雍王也是眉头紧锁:“如此说来,你是联系不上你那老乡了?当日郡主宽宏留你一命,所为何事,不会不知道吧?这样多日子,你口中那所谓的老乡却迟迟不肯露面,是真的不肯露面,还是你当日为求活命故意推诿,杜撰了一个人出来,欺瞒于本王和郡主?”
掌事太监吓得磕头如捣蒜:“王爷明鉴,王爷明鉴,奴才万死不敢欺瞒王爷和郡主啊。”堂中只有他求饶的声音,秦婉蹙了蹙眉,望向了雍王。后者神色冷淡,板着脸一语不发,看来对于掌事太监的说辞并不十分相信。秦婉沉吟片刻,问道:“父王的意思……”
“那人迟迟不与掌事太监联系,未必不是知道了什么。”对上女儿探究的眼神,雍王便觉得有些挫败。想到那日刺客险些杀了秦婉,雍王长叹了一声,“如今已然是打草惊蛇了,那么现下,放长线钓大鱼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此话一出,秦婉倒是有几分深以为然,迎上掌事太监惊恐的目光,一时静默。原本秦仪早就该落马,但因为此人将刺客毒死,使得功亏一篑。经历了前世的事,对于仇人,秦婉实在做不到悲天悯人,是以只是站在雍王身边一语不发,丝毫没有替掌事太监求情的意思。
能够在王府掌事的内侍都是人精,掌事太监怎能不知雍王言下之意,又见秦婉低垂眼帘不言语的模样,明白自己今日怕是大限将至,惨白着脸色,额上汗如浆出,就这样瞧着秦婉和雍王,微微张着嘴,半晌没有说话。雍王只对身边的侍卫首领挥了挥手,示意他让外面的侍卫都进来。掌事太监自知在劫难逃,握了握拳,忽的一跃而起,侍卫首领只当他造次,赶紧护在雍王跟前,却将秦婉暴露了出来,掌事太监骤然发难,迅速将秦婉掐到自己跟前,从靴子里取了一把匕首出来,抵在了秦婉的脖子前。
雍王神色顿时大变,怒喝道:“你要造反吗?”
“王爷和郡主当日应承过奴才,定然保奴才的性命,现下王爷既然出尔反尔,奴才说不得,只有得罪了。”掌事太监说话都在颤抖,但掐着秦婉的手却愈发用力。看着女儿在他手上,雍王又急又气,见他手中短刀抵在秦婉脖子前面,强作镇定:“你要活路,本王可以给你活路,放了郡主。”
掌事太监喘息说:“王爷所说的话,奴才可不敢再信了,往日王爷也许诺过会给奴才活路的,今日认定奴才打草惊蛇,要除掉奴才的也是王爷。”他说到这里,咬了咬牙,“郡主,奴才说不得只能得罪了。”
被他劫持在手,秦婉微微咬紧了牙,知道他现下情绪激动,明晃晃的刀子在自己脖子前面晃悠,冰冷的刀锋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硬生生的透出几丝寒意来,秦婉深深吸了口气,强作镇定的说:“你知道你杀了我的后果,你是个聪明人。你要什么尽管开口,不要伤我性命……”
“给我一匹快马。”掌事太监脸上全是汗水,因为紧张,他连匕首都有些握不稳了,但见侍卫首领虎视眈眈,只能咬紧了牙,将匕首抵在秦婉脖子上,因为没有收住力气,秦婉白嫩的脖子上浸出了几丝血迹来,雍王忙道:“好,你要快马,本王给你快马,别伤害郡主。”说到这里,又忙是以首领太监下去备马,不多时就回来说马备好了。
一路挟持着秦婉出了院子,尽管院中守卫森严,但秦婉在他手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一直这样骑上马,掌事太监一手拉缰绳,一手掐着秦婉脖子,一路绝尘而去。雍王一直跟了出来,只能见其离去的背影,首领太监低声唤道:“王爷……”
雍王大怒,喝止道:“快将此事禀告给皇兄,请他赶紧调动城防营,就说婉儿被人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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