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珩并不识得宋夷光, 但见她和秦婉分外亲昵的样子, 寻思着应是秦婉的闺中密友, 也行了一礼:“在下卫珩。”
“我叫宋夷光。”宋夷光是个天真性子, 素来有什么就说什么, 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你长得真好看, 难怪好些人说,你来日定然是第二个温大人。”
温一枫出身世家,年轻有为又一表人才, 京中好些贵女倾慕于他。卫珩拜师之事引起了轩然大波,然而之后皇帝并没有任何反应,让指着看卫珩和郑太傅闹笑话的人始料未及。是以现下京中盛传, 皇帝其实并不讨厌卫家, 这一番言论传扬开来,这些自诩清高的官僚们也不像往日一样对卫家避如蛇蝎。
至少还能在没落的卫家面前充充能人。
而在场的贵女们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卫珩, 一时人头攒动, 皆是窃窃私语。宋夷光挤眉弄眼的看着秦婉:“我说阿婉怎么对别人那样好呢, 可又是个貌比潘安的少年郎呀。”
想到方才被双生子卖了的事, 秦婉耳根又红了起来, 躲开她说:“我才不与你说。”说罢, 径直要走。偏巧虽然孟岚客居于府上,但这种时候还是出来帮柳家人迎接着贵女,见众人都在此处, 也是迎上来:“日头大着呢, 姑娘们还是进屋里坐着吧,一会子中暑了,可就不好玩了。”
招呼着贵女们进去,孟岚转头看了一眼卫珩。自打雍王妃死后,秦婉性子天翻地覆,但怎会莫名其妙的对卫珩这样好?只怕是存了些怀春少女才有的心思了。想到这几次秦婉对自己折辱,孟岚心中怨恨,盘算着要在卫珩这头找回来才是正道理。
秦婉和宋夷光并肩往屋中走,日头正大,刚进屋坐定,就见柳穆清快步而来,宋夷光笑嘻嘻的迎上去:“啊哟哟,大忙人也肯露面了,方才我问下人,都说大爷还在跟着老爷招呼来宾呢,现下怎的舍得过来见见我和阿婉了?”
“这不是来了么?”柳穆清含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宋夷光,“方才我不知是你来了,若是早知道,定然是要先来瞧你的。”
两人一说话,秦婉则被抛下了,纵有人过来交谈,但因为天热,秦婉只是礼貌性的问答,对谈话并不热络,渐渐也就没有人过来了。反倒是卫珩,一直立在秦婉一丈开外,就这样瞧着她。纵然不跟她目光相接,但他的眼神让秦婉脸上渐渐起了一层红晕。
这人还是半点都不改这些毛病。
前世秦婉和卫珩已有夫妻之实后,卫珩有时候逗她,言辞间将她挑逗得面红耳赤,他自个儿就笑得好开心。然而别看逗她的时候,卫珩好像经验老道的样子,实则,只消秦婉撅着嘴盯他,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一张脸就会烧起来。
分明自己就是脸皮薄的,日日还想臊她。
无可奈何之下,秦婉索性将目光投到了柳穆清和宋夷光身上,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宋夷光给他逗得咯咯直笑,柳穆清也跟着笑,似乎对于能够看到宋夷光的笑容很是欣喜。
秦婉见过那样的眼神,卫珩看她就是那样的目光。
前世,自秦婉被孟岚养废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出过自己的院子了。只在后来,她得知宋夷光远嫁,而柳穆清想要替她出一口气,结果被孟岚以雍王府的势力反压,落得身死的下场。
莫非……柳穆清其实是喜欢宋夷光的?
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那头宋夷光已然扑过来,撞进秦婉怀里,宋夷光笑得厉害,纤细的手指指着过来的柳穆清:“阿婉,你瞧瞧这人说的话好生可气,什么若是知道是我来了,他定会早些过来。你敢不敢当着阿婉再说一次,瞧瞧阿婉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我从不干这种事儿,都以为和你一样呢。”秦婉啐了宋夷光一口。后者做了个鬼脸,笑说:“你们俩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俩那些子事儿我都知道。你们俩不是要议亲么?要不是雍王妃殿下忽然殁了,现下只怕聘书和礼书都下了。”
宋夷光声音不算大,但离得近的自然能听到。柳穆清脸顿时拉长,看着宋夷光良久不语;秦婉脸色也骤然变白。两人静默不语的样子让宋夷光大是得意:“如何?被我说中了吧?”
并无人答话,三人之间仿佛陷入了死寂。卫珩自幼习武耳聪目明,能够听清宋夷光说话实在太容易了。他脸色微微发白,阴鸷漫上了眉宇,柳穆清和秦婉议亲?若非柳姨去世了,现下两人已然是未婚夫妻了?紧抿着唇,他不发一语,静默的转身出了屋中。
他离开得很轻,众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话,也没人注意到。但孟岚一直盘算着要怎么报复秦婉,是以对于卫珩很是关注。卫珩前脚走开,孟岚贴身伺候的朱婆子后脚就回到了孟岚身边:“姑娘。”
“好端端的,谁惹了卫公子不快?”孟岚含笑问道,一副很是担心的样子,心里却暗自窃喜,她正烦恼怎么才能让秦婉和卫珩吃瘪,现下破绽就自己送上门了。
朱婆子笑得老谋深算的样子:“方才宋姑娘说,大爷和郡主本在议亲,若非雍王妃忽然去世了,只怕现下聘书和礼书都下了。”她说到这里,笑容诡秘起来,“只怕卫公子是吃味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吃醋未免早了些。”孟岚笑起来,低声在朱婆子耳边说了几句,“你就这样去,咱们婉儿如今大了,既然有了大人才有的心思,我也要让她好好生受着大人才有的苦处。”
朱婆子颔首称是,忙出去远远的吊在了卫珩后面。
而柳穆清三人之间的气氛也是十分僵滞,秦婉静默的抿着茶水,而柳穆清脸色十分难看,迟钝如宋夷光,也觉得气氛很是不对,怯生生的问:“怎了?我说错了话?”
“你很希望我和婉儿在一起?”柳穆清看着她,心中窝火,“我如果跟婉儿在一起,你开心得很?”
“那我……要不开心?”宋夷光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怯怯的反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啊。”
柳穆清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倒了杯凉茶喝下:“罢了,当我没说。”
秦婉本是伤神,听了两人的话,也是笑出声来。以宋夷光这不解风情的性子,柳穆清即便真的喜欢她,想要和她修成正果,只怕还要付出好些真心才行。
*
阴着脸,卫珩从花园一路出来,刚要过垂花门,他停下了脚步,淡淡问道:“尊驾还要跟着我多久?”
朱婆子脸色顿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卫珩发现,忙讪笑道:“好端端的,卫公子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反倒是出来了?”
“觉得闷,出来透透气罢了。”卫珩眉宇间十分阴郁,但话里却找不到半点漏子。想到宋夷光方才的话,还有那日在郑府,看到秦婉含笑瞋柳穆清的样子,他拳头握紧了些。
两人青梅竹马的情谊,又是表兄妹,自己和柳穆清相较,秦婉的天平应当是会倾向柳穆清的吧。
看着他握紧的拳头,朱婆子抿出一个笑容来:“公子觉得闷?散散心就回去吧,不然显得是我们招呼不周了。”她说到这里,又故意笑道,“公子和郡主交好一场,又是大爷的师弟,若是良久不归,岂不让大爷和郡主担心?”
卫珩心念一动,想到两人的情态,更是心酸,不动声色的说:“无碍,柳师兄和郡主在一处,感情甚好,并不会关注到我。”
朱婆子佯作不解他话中之意,笑道:“卫公子这话倒是,郡主和大爷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在老太太膝下,吃住都是一块的。别瞧着现在年岁大了,男女有别,但若是想将这俩人分开,只怕连皇帝陛下都是不能够的。郡主小时候,还说要嫁给我们家大爷呢。早年里,两位还想要议亲呢,若不是雍王妃忽然殁了,现下郡主八成是柳家还没过门的媳妇了。”
卫珩脸上肌肉抽了抽,想到今日秦婉在好友和柳穆清跟前笑得温婉从容的样子,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一时脸色便是愈发的难看起来,还是强作镇定:“师兄和郡主感情真好。”
“那自然是好的。”朱婆子自然察觉到了卫珩的不豫,笑得愈发的欢喜,“自小及大的情分,又怎是旁人比得上的?况郡主是个念旧的人,最是乖巧不过了。”
拳头迸出清脆的一声“咔”,朱婆子一怔,旋即佯作失态:“是老奴多嘴了,公子听着这话就是了,可不要传开。郡主脸皮薄,自然不肯让人知道的。公子若是不闷了,还是赶紧回来吧,大爷和郡主定要担心了。”说到这里,她又行了个礼,带着惬意的笑容回了孟岚身边。
是了,他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是曾经议亲的表兄妹,自己怎能插得进去?越想越酸的卫珩握紧了拳,虽然以他现下所想,三两拳打死柳穆清是最好,但若真是如此,只怕秦婉会恨他一辈子吧。
卫珩醋海翻涌,回了屋子很不善的看着柳穆清,饶是柳穆清正恼着宋夷光,也能感觉到卫珩钢刀一样的目光扎在背上。上一次在郑府,他就知道卫珩的独占欲太强,又不知今日哪里得罪了这个小师弟。
说了不多时的话,也就临近午时了,众人纷纷起身往设宴之处去。宋夷光早已将方才的事抛之脑后,来拉秦婉:“阿婉,咱们去吧。”
“有孝呢,不去了。”原本守孝期间就不该出席这样的场合,但柳老太太是嫡亲的外祖母,她的寿辰不能不来。故此秦婉也不过是来应个景,至于宴席,那可真的不敢去了。
宋夷光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也就不再强求,和几个相熟的贵女一同去了。待众人都走了,秦婉才坐在临窗的凳子上,静静的看着外面。今日日头还是十分毒辣,刺眼得要命。寻思着再坐一会子就去自己的院子里吃饭,秦婉取了一块点心来吃,不觉杜若低声呼道:“卫公子怎的不去用饭?”
秦婉一激灵,转头见卫珩站在身后,脸色不是很好,忙笑着起身:“怎的不去吃饭?”他紧抿着唇,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良久不发一语。前世卫珩若是心中不豫,便会这样的神色,是以秦婉很明白怕是有人得罪了他,忙对紫苏和杜若说:“你们先出去等我吧,我一会子就来。”
两女虽是不放心,但还是听从秦婉的意思,待两人一走,秦婉指着身边的凳子:“谁得罪了你?方便的话,说与我听听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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