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骤然变了脸色, 让老妈妈惊了惊, 也不知她是何缘故, 点头说:“是呀, 京中都传遍了。”
怎会这样快?秦婉暗自思忖, 卫珩拜师之事, 不过是今儿上午发生的, 不到一日的功夫,这消息竟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京中?秦婉从来就没想过要隐瞒这件事, 但她也知道,用不了几日,京中就会尽数知道, 但也不料来得这样快。
其实秦婉一点儿都不担心皇帝那头, 前世皇帝能封卫珩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足以见得皇帝并不讨厌卫家, 若真是讨厌, 存了心思打压, 卫珩能翻身那样快?
但现下这消息这样快就被散播开来, 让秦婉一点准备都没有, 若是给有心之人利用, 中伤卫珩和郑太傅……
老妈妈看着她变了脸,心中涌出一个怕人的念头,忙问:“郡主, 卫家哥儿按理儿是不可能认识郑太傅的, 这其中……难道是郡主牵的线?”
“是。”秦婉点头承认了,老妈妈唬得大惊失色:“我的郡主,您的亲伯父不待见他呀,这不是跟陛下顶着干么?”
“老妈妈不要担心,我自有分寸。”秦婉含笑,扶老妈妈坐下,又让紫苏端了一碗清风饭来,老妈妈急得不行,望着紫苏便怒道:“你们贴身伺候在郡主身边,怎的也不劝劝郡主?”
紫苏和杜若委屈得要命,也不敢和老妈妈争执,只好默默站在一旁。秦婉忙劝:“和她们无关,是我自己坚持要去的。”又对要开口的老妈妈摆了摆手,“老妈妈信我,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自打王妃去世之后,郡主行事的确越发的有自己的章法了,但在老妈妈眼里,郡主也只是个没了娘的小可怜,她恨不能把郡主永远罩在翅子底下。但现在听了秦婉这话,又是一阵叹息:“郡主……”
秦婉示意她不必担心,又命人布菜,吃了饭之后,秦婉在花园里溜了弯,也就睡了。等到第二日,卫珩拜入郑太傅门下的传言空前盛大,更有传言,是和宁郡主秦婉领着卫珩前去,而郑太傅执拗不过,这才收下了卫珩。
卫家不被皇帝待见的传闻传了数年,这消息出来,勾起了不少人看戏的兴趣。谁不知道和宁郡主一贯得宠,现下竟然恃宠而骄去跟皇帝对着干,只怕这回是要好好长长记性了。雍王更是不料竟然是婉儿领着卫珩去的,想到上一次首领太监说见到婉儿和卫珩说话,深深后悔起了当时不及时止损。
“婉儿随为兄的进宫一趟吧?”面前站着一个约莫二十岁的男子,身着月白色团龙密纹常服,腰间缀香囊美玉,衬得男子愈发的面如冠玉,加之盈盈含笑,更是有着无尽的亲和力。
雍王现下太阳穴突突的跳:“阿桓,皇兄差你来问罪的?”
面前这人正是皇后所出的太子秦桓,和秦婉一向亲厚非常,俨然是至亲兄妹一般。一听亲叔叔的话,秦桓笑道:“雍王叔过虑了,只是母后让侄儿来接婉儿进宫,说是念想婉儿了。再者婉儿自小及大,父皇心疼婉儿的劲儿连我们都是歆羡的,又怎会有问罪一说?”
这倒是,皇帝心疼婉儿的心,那可是连几个公主都比不上的。雍王神色稍霁,转头看着秦婉:“你能么?”女儿还是一派乖巧的样子,让雍王愈发后悔,当日若是不再让婉儿和卫家小子接触,现下也不会如此被动了。
“皇伯娘想念女儿了,自该进宫去瞧瞧呀。”秦婉乖乖巧巧的说道。
雍王无奈:“不如为父同你一起进宫去?”万一皇帝真迁怒了,他在也好歹好一些啊。
“父王不必如此。”秦婉笑说,“如此刻意,无事倒显得有事。”说到这里,她又撒娇似的拉住秦桓的衣角,“还有太子哥哥在呢。”
也明白女儿说的话有理,若是父女俩一起进宫去,俨然是有些逼皇帝不许再问的意思,作为亲弟弟,雍王很了解自家皇兄。虽说素日里待秦婉十分优渥,但骨子里还是个杀伐决断之人,今日让秦婉自行进宫去,了不起说几句,若是自己也进宫去,味道可就不一样了。
如斯想着,雍王也点头了:“阿桓,你妹妹便交付与你了。”
“雍王叔放心就是。”见自家叔叔神色黯淡的样子,秦桓也是好笑,自打婶子去世,叔叔就愈发的看重三个孩子了,当即对雍王保证过后,后者还是神色戚戚。
秦婉上了马车,和秦桓并肩而坐,一直出了王府所在的街,秦婉并不说话,让秦桓有些担心了:“婉儿,父皇不会如何的,你不要害怕。”
“我不害怕。”秦婉粲然一笑,“我若真的害怕,昨儿个就不会带着卫珩去郑太傅府上了。”
她笃定皇帝不会因此生气,所以并不害怕。现下让她困惑的,是另一件事罢了。卫珩拜师的事本就压不住,迟早会为世人所知,所以昨儿个虽然消息传得快,让秦婉始料未及,但说穿了,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另一件事就很是奇怪了,除了昨儿个在场之人,又有谁知道是她将卫珩带到郑府去的?
而放出她将卫珩带去的消息,若皇帝真的讨厌卫家,这消息无疑是将皇帝的怒意再次勾了起来——卫家人竟然想法设法搭上了自己最钟爱的侄女!这样一来,自然再给皇帝迁怒,卫家再无翻身之地。
只怕是蒋文华之流,看着无力回天,便要用她将卫珩拉下水。
马车一路进了宫,侍卫例行公事检查过,兄妹俩就下了马车换成小轿,一路抬去了凤仪宫。凤仪宫乃是皇后的寝宫,和皇帝的寝宫乾清殿遥遥相对,皆是极为华贵的建筑。凤仪宫宫门之中,三车道宽的路直通玉阶之下,待上了玉阶,映入眼帘的则是金漆大字,上书“凤仪宫”三字。
跟在秦桓身后,待上了玉阶,秦婉微微喘气,脸儿也红了起来。又有一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迎了出来,她看来约莫四十岁,行止间十分雍容,见秦婉脸儿红红的样子,也是拉住她:“我的儿,这几日怎的又清减了?叫你皇伯父知道,仔细他恼。”又转头吩咐,“去端些菱粉粥来。”
秦婉笑得十分乖巧,被皇后领着进了主殿,坐在了皇后身边:“孝期尚未过,你可要仔细一些才是呀,不要败坏了身子。”又有人端了菱粉粥来,皇后取了手上的护甲,端着菱粉粥,秦婉忙笑道:“皇伯娘,婉儿自己吃就好了。”
“啊哟哟,如今长大了,再不肯对皇伯娘撒娇了?”皇后笑道,舀了一勺菱粉粥,吹凉了送到秦婉唇边,“好姑娘,吃了吧。”
皇后有两个儿子并无女儿,宫中公主虽也不少,但皇后每每想到是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心中就膈应,也只肯做到身为嫡母的本分。秦婉则不一样,是嫡嫡亲亲的侄女,自小又玉雪可爱,让皇后很是喜欢,恨不能养在自己膝下才好。而秦婉年幼之时,也最喜欢往皇伯娘怀里钻,闹起小孩子脾气来,还非要皇伯娘喂才肯吃饭。
红着脸,秦婉还是顺从的张口,菱粉粥本就细腻,秦婉吃了一些,又觉得胃口开了,堪堪吃完了一碗,自有宫女拿着小绢巾来请秦婉擦嘴。
“皇伯娘这里的吃食果然是很好的。”秦婉不动声色的赞道,皇后则笑起来:“今日才让人做了好多点心,你一会儿包些回去,若是给媛媛和阿羽知道你来了又不给他们带点心回去,仔细闹你。”
秦婉含笑道了谢,皇后又携了她的手,笑问道:“婉儿如实同伯娘说,卫家公子拜师的事,果真是婉儿牵线的?”自打雍王妃去世之后,皇后也很少见秦婉了,但她在王府、宫中浸淫时间长,相人很准,秦婉再没有往日孩子气的样子了,反倒是散发着成熟女性的从容。
看来这孩子到底是经历了大变,心性成熟了许多。
清凉的眸子滴溜溜一转,秦婉轻轻颔首:“是婉儿牵得线……皇伯父很生气么?”纵然她知道皇帝并不讨厌卫珩,但样子总得做足了,以免再给有心之人利用。她敢笃定,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作祟,否则事情不会传得那样快,更不会传到她身上去。
皇后望了秦桓一眼,旋即笑道:“你皇伯父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无碍的,好好跟你皇伯父说说,再不济撒个娇服个软,他若要恼,皇祖母和皇伯娘都不依。”
秦婉笑盈盈的点头,外面忽又有人通传:“贵妃来了。”
皇后神色立时一变,又没入平静,淡淡说道:“叫进来吧。”她又将护甲戴上,一身的珠光宝气,“此刻早已过了晨昏定省的时间,她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秦婉顺口笑道:“只怕是听说婉儿进宫来了。”
皇后笑道:“不错,这叫无事不登三宝殿。”
正说着,外面已然进来了一个女子,她看来比皇后年轻了一些,着实是个美人,笑起来两个酒窝,妩媚多情到了极致。待进得门来,她盈盈下拜:“给皇后娘娘请安。”叫起的同时,秦桓和秦婉也起身,向其行了半礼。
贵妃坦然受了两人的礼,旋即笑眯眯的看向了秦婉:“我有好些日子不曾见到郡主了,让我怪想的。”
秦婉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淡淡的应了一声:“不劳贵妃记挂。”前世,在太后薨逝之后,皇帝下令追查阿羽为何会有玉蟾之事,不知何故又查到了太子秦桓头上。如此一来,秦羽被皇帝赐死,秦桓也被撸了太子之位而圈禁。太子一党覆灭之后,贵妃之子秦仪顺势大肆活动,而孟岚也对其表示了支持。秦婉在死前,秦仪已然被册封为储君了。
孟岚此人阴险,怎会无端的支持秦仪?只怕当日那枚玉蟾,是两人一同定下的一石二鸟之子,杀了阿羽,废了秦桓,秦仪也趁机上位。
秦婉不信贵妃对此毫不知情,故此对于贵妃,她是一点好感也没有,说话自然冷言冷语。贵妃笑容僵了僵,又笑:“雍王妃新丧,郡主脾气不好也是有的。还是多顾及一些旁人的想法,这样才是我天家的郡主应有的气度。”
“贵妃来本宫这里就是为了挤兑孩子?”皇后板着脸问道,“若是如此,贵妃还是请回吧。”
贵妃忙讪笑道:“臣妾不会说话,哪里有挤兑郡主的意思?只是听说了一些传闻,觉得郡主还是要多多回报皇帝陛下的一片钟爱之心,别为了不相干的人,败坏了叔侄之间的情谊。”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秦婉如斯想着,知道贵妃今日的来意就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望着贵妃笑眯眯的样子,秦婉也是笑起来:“贵妃娘娘出身大户,须知七出之中,搬弄口舌是非,乃女子大忌。贵妃娘娘乃是四妃之首,素来辅佐皇伯娘驭六宫,现下不知道从哪里听了流言,跑到凤仪宫来大行捕风捉影之事,未免令人齿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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