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收拾干净后的杨兴年全然不是刚开始的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长相虽然算不上十分英俊,但也是个阳光少年。因为他长年干活,皮肤有些黑黑的。他家原来是猎户屠户,所以杨兴年长得比较壮实。
乡下的庄稼人有的优点他身上都有,不过他自己说,他还识字,当初他爹想让他走仕途,先前上过乡学。若不是家乡闹旱灾和蝗灾,又出现了贪官,他不会流浪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来。因为杨兴年识字,柳四娘思量着以后可以让他教杨宝弟认字。
杨老三用木板在屋里隔了一个房间出来给杨兴年住,因为没有床,就在地上用稻草铺了厚厚的一层,再在上面铺上席子和破棉絮。杨兴年初来咋到,知道这家穷,所以什么也没说。
杨初月默默的看着家里这位新来的成员,只希望柳四娘没有看走眼,养了一头白眼狼。
听说杨老三家收了一个义子,杨老爹和杨陈氏脸色不悦的来了。坐到屋里一言不发,就盯着杨兴年看。柳四娘已经想好了怎样解释,但杨老爹和杨陈氏不会让她说,她只能把那些话教给杨老三,让他去说。
“你的钱多了是不是?还有多余的粮食养义子?嗯?”杨老爹眉毛倒竖,气呼呼的问杨老三。
杨老三慢吞吞的的解释说:“爹,娘,我不会干傻事,收义子这事我想了三天才想通。兴年在
我家屋后的稻草堆上住了一个多月,我又观察了他两个月,晓得他是个踏实能干的小伙子。你也看到了,我家地多,劳动力不够,收他当义子可以帮着家里干活。他干活比我还利落,我家里的田,有好大一部分都是他挖的,田里的稻子也是他插的。这几天他还帮我挑粪淋小麦。”
杨陈氏挥挥手,不满的说:“他是个外人,你就那样相信他?保不定他就是个小偷,以后把你屋里的东西搬完了你都不晓得。那时候我看你要怎么哭。”
杨十三出口说道:“爷爷奶奶,兴年哥在我家住了那么久都没偷过东西,他真的很能干,帮爹和娘干了不少活儿。”
杨老爹瞟了杨十三一眼:“大人说话小娃儿家的插啥嘴?真是没家教!”杨十三忙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杨老三说:“爹,这干儿子已经收了,我也不能把他撵出去。他也是个可怜的,我家虽然穷,有我一口就不会少他一口。我已经分出来了,我家的责任我会抗。”
杨老爹大声说道:“好,杨老三你现在硬气了。你都说你是分出来的了,以后老子再也不管你,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以后出了事就不要来找老子哭!”杨老爹说完甩手就走。
后来的日子照常过,杨老三和柳四娘几乎拼命的种菜挣钱,似乎他们存钱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杨兴年确实会打猎,杨家屋后的几个荒山坡上有野兔野鸡,杨兴年会用一些简单的陷阱捕回来给一家子加餐吃顿肉食。
雨过天晴,杨初月根据上一世的经验采了一些能吃的蘑菇和野木耳回来。去年收的魔芋正好拿来炒野兔肉,蘑菇炖山鸡的香味一屋子都是,这种吃法在家里还算新鲜,难得开荤的一家子把这些野味吃了个精光。
杨初月年纪虽小,但已经帮着家里做饭洗衣看着杨宝弟了。因为她在食物上确实会捣腾,所以一家子的吃食都让她去做。只要杨宝弟想吃肉的时候,就缠着杨兴年去荒山坡猎兔子和野鸡。
杨初月趁着雨季捡了好些野木耳和蘑菇回来,然后晒干了存着。杨兴年逮了一窝小兔子回来,杨老三砍来竹子编了个笼子把野兔养上。杨兴年对杨老三说希望能给他打一把大弓,到时候就可以上山打猎。
杨老三听了连忙制止他,说:“山上有狼,你一个孩子去了应付不了。万一受伤了啷个办?”杨老三还撩起自己右腿上的裤脚,让杨兴年看当年他上山留下的伤疤。“我看你还是别去,山上的野猪不是那么好打的。我当年腿好好的,就是上山打野猪才残疾了。”
杨兴年有跟着他爹上山打猎的经验,说:“干爹,我不怕。当年我也跟着死去的爹上山打过猎,你就放心吧。”
杨老三拗不过杨兴年,只得同意让他去后面的大山打猎。柳四娘花了两百个铜板在丰莱镇上给杨兴年打了一副大弓和几支箭,他拿着试了试手,说:“干爹干娘,等我上山猎了野猪给你们拿到镇上卖钱去。”
杨老三家里大高山不远,杨初月牵了一条家里的土狗,背着背篓跟着他去山里摘野菜。山上草木茂盛,杨初月捡了一些蘑菇,挖了一些野生魔芋,采了一些嫩蕨菜放进背篓。
大土狗被杨兴年带去了,杨初月一个人走着有些害怕,想起上次来看到的那条大蛇,全身战栗了一下,赶紧去找杨兴年。
杨兴年躲在灌木丛后,见到杨初月来忙示意她别出声。杨初月蹲下身来,看着前面。过了半个时辰,只听到不远处一声野猪的叫声。杨兴年赶紧拉了大土狗跑过去。只见到陷阱里一头打野猪被里面的木刺刺穿了肚皮鲜血直流。
杨兴年小心翼翼的滑到陷阱下面,取下身上的绳子把野猪套住,拔了那些布下的木刺再爬出陷阱,使劲儿的把野猪往外拉。
“我们快些回去吧,这山里真的有狼。”杨初月见担心这只大野猪的血腥气味把狼引来。
第一次出猎就猎了一头野猪,杨兴年也不多贪,砍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树做成一个简易的担架,把野猪放在上面,接过杨初月背的背篓,两人就把野猪抬了回去。因为害怕引来狼等凶猛的野兽,所以一路上兄妹俩都走得很快。
把打来的野猪抬回家,杨老三和柳四娘都吃了一惊。杨老三看到十二岁的杨兴年猎了一头大野猪回来,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当年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在猎野猪的时候还落下残疾。杨兴年才十二岁,不仅猎到了野猪,还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杨老师那觉得自己连一个小伙儿都不如。
杨兴年没注意到杨老三脸上的尴尬,高兴的对柳四娘和杨老三说:“干爹干娘,我看这头野猪有百来斤重,拿到镇上去可以卖二两银子。”
柳四娘拿来大刀交到杨老三手上,示意他快些把野猪处理干净了,免得肉不新鲜买不了好价钱。
猪头割下来用盐腌着,野猪肉割成长条,柳四娘在一旁抹上细盐,整齐的放进木桶,再放到水井里冰着保持鲜度。野猪的内脏就留下一家子吃,柳四娘也用盐把内脏都腌上。野猪内有好大一块脂肪,杨初月拿来切了熬了好大一罐猪油,晚上可以拿油糟炒白菜吃。
一大早杨老三、柳四娘挑着一担子菜,杨兴年挑着昨天打来的野猪肉就摸黑去镇上了。因为路太远了,他们走路的时间远比在镇上的时间要长。
对于杨老三和柳四娘拼命种菜卖菜这一事在村里已经不算新鲜了,只在刚开始的时候,杨陈氏会来打秋风,顺带要银子。
柳四娘现在也不怕她了,反正卖身契都在杨老三那里,只要她没做错事,杨老三绝不会卖她。上次出了杨初七那事,杨老三多少觉得有些愧对于她,因此现在夫妻两人算是一条心,要努力振兴这个家。
“娘,我已经把初七给你换回了大孙媳妇,那天办喜酒,你清楚大伯家收了多少人情钱,我和当家的一分钱没要大伯的。当家的还要养活一大家子,我们穷怕了,不想再窝囊的卖女儿,连自己女儿都管不住。你看我们这房子多破,刮风下雨的时候还要漏雨,冬天根本不顶用。爹和你,还有大伯二伯都住的上好的土房子,你为啥不去问着他们要银子。难道你就见不得我们家好吗?”杨陈氏又上门来打秋风了,柳四娘在杨陈氏要钱的时候反驳她说,说着说着柳四娘就大哭起来了,眼泪就跟山里的泉眼一样不停的冒水。
杨陈氏见了心里气得不行,张口就大骂柳四娘是个买来的,是个喂不家的白眼狼小娼妇,以为自己脸蛋长得好就到处勾引人。说柳四娘的肚子不争气,尽生一些没用的闺女,都是替别人家养的,都是赔钱货。
杨陈氏说当年给老三娶媳妇的时候,就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了。还说杨老三有了媳妇忘了娘,不知道孝顺父母,不懂得顺从兄长。
杨老三只默默的坐在一旁不说话,柳四娘只是哭。杨初月在杨陈氏第一次上门打秋风的时候,就和两个姐姐商量,以后只要偏心眼的奶奶一来,她们就一起跟着娘哭。所以柳四娘一哭,三个姑娘就穿上最烂的衣裳守在柳四娘身边一起哭。
杨宝弟见了也哭,哇哇的哭得比谁都大声。一家大小都守着杨陈氏哭,只要杨陈氏骂得比她们哭的声音大,她们就齐声大哭,直到压过杨陈氏的声音为止。
杨陈氏每次到杨老三家都是唱独角戏,然后就是听三个孙女一个孙子哭丧一般的嚎哭,她讨不到半分好处,就顺手从他们的地里扯一些新鲜菜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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