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075章南华木(今日继续两更~) ===
(今日第一更比试)
“那他呢?”
众人齐刷刷看向人群中的另类——乌托那!
今日来西郊马场是为了训练, 准备端阳节的马球赛。所以来的人, 除却阳平, 各个都身着打马球的衣裳。
方槿桐是, 任笑言是, 沈逸辰也是。故而同沈逸辰一道来的乌托那乍一看并不惹人瞩目, 再加上一直站在沈逸辰身后, 听大家说话,默不作声,近乎没有存在感。
周遭都以为是跟随沈逸辰来西郊球场的小厮。
而阳平这么一说, 众人纷纷看过去,才觉这深邃的轮廓,蓝色的眼眸, 精致的五官, 哪里该是中原人?
这长相,分明就是西域的羌亚人。
再一看, 这不是……乌托那?!
方槿桐和方槿玉是早前就认识乌托那的。
戴诗然和曲颖儿昨日在迎春会上也见过乌托那了。
至于阳平, 自是更不必说的。
应当是用化成灰她都认识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各位, 好久不见。”乌托那热忱开口。
语音虽是生涩了些, 但右手覆在左肩, 微微鞠躬, 还是尽显绅士风度,在长风国中极为少见。方槿桐忽然明白了,乌托那应当只会这句“好久不见”, 搞不好, 这句“各位”还是在路上同沈逸辰现学的。
任笑言昂着头上前:“这就是你说的帮手?”
帮手?不仅方槿桐,其余人都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阳平也不例外。
沈逸辰笑道:“马球本就是百余年前由西域传入长风的,羌亚自是其中翘楚,我听使节说起过,乌托那殿下是以一敌十的个中好手。”
任笑言眼睛都听直了。
方槿桐腹诽,信他才是出了鬼了。
他早前也没见过乌托那,不就是听使节提了一嘴,就好似他自己亲眼见过似的,说的天花乱坠。不过马球是自西域传入长风的,她这倒是听爹爹说起过。
兴许,乌托那是真的会打马球,却未必精通,更何况像方才说的那般炉火纯青了。
“练一局?”任笑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沈逸辰译给他听。
乌托那听过之后,一边笑,一边摇头,然后歉意看向众人。
方槿桐唏嘘,看样子是要穿帮了。
沈逸辰果然道:“他说他是男子,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不必了。”
任笑言很是扫兴,正欲开口,一侧,沈逸辰又道:“!@#¥%……&*”(那我同你比试如何?)
乌托那顿时来了兴致:“!@#¥%……&*”(痛快!来!)
言罢,上前,狠狠拍了拍他肩膀,取了球仗,一跃上马。
沈逸辰也取了球仗,牵了缰绳上马。
“原来真是怕胜之不武,不是怕捉襟见肘。”曲颖儿叹道。
方槿桐才晓原来不止她一人是这般想,大家都这般想。
两人既要真的比试一场,任笑言就做起了裁判,其余人自然成了观众。
戴诗然握着球仗,席地而坐:“这马球赛都是七对七,这一对一怎么个打法,我可是没想明白?”
旁人便都跟着席地而坐起来。
方槿玉道:“我早前看过一本册子,说得是马球自西域时兴时,并非是七对七的打法。原本也是为了祭祀热闹的助兴,由祭祀抛马球,击球手要将祭祀抛出的马球准确得打入事先准备的球环里,以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后来便逐渐演变成祭祀抛马球,击球手轮番击球,一个球环比一个球环更远,一个球环比一个球环更小,依次开始,一直到球被全部打进十个球环结束,最先结束的便是胜者。”
马球的册子她看了许多,就想着旁人问的时候,她能用上。
方槿桐同阳平郡主,曲颖儿,戴诗然等人走得近,她很羡慕。
至少马球赛是一个机会,她想得了几人的认同。
听完她说,戴诗然恍然大悟:“所以,他们口中的比试,其实就是要比谁打进十个球环?”
“应当是了。”曲颖儿也算听明白了。
不远处,球场的小厮匆匆跑来,手中拿得正是球环等道具,在距离不等的地方依次悬挂起来。只是这高高低低还尚且好说,最后那个球环的距离和大小,都快让人看不清了。
日头正盛,方槿桐伸手挡在额前。
阳平如法炮制,只是口中叹道:“这最后的一个,简直都要让人看不清楚了。”
曲颖儿倒是有兴致:“只要任大小姐欢喜便好,最好慢慢来,慢慢比,今日就不用训练旁的了。”
一语提醒,大家纷纷点头。
正襟而坐,念着他们最好比试的越久越好,能少训练一日便是一日。
阳平笑不可抑。
……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场比试并未持续太久。
沈逸辰开球。
他的马球自是打得好的,击球各个精准,第一个球到第五个球简直一气呵成,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曲颖儿啧啧叹道:“养眼养眼。”
到第九个球时,沈逸辰才落球。
距离隔得太远,球环又小,实在难得精准。
看台上一阵叹息。
戴诗然托腮:“可惜了些,就差这最后两个球了。”
方槿桐也觉得是。
可戴诗然是感叹,她是觉得心中惋惜。
真可怕,她心头竟是盼着沈逸辰赢得。
方槿桐噤声。
一侧,曲颖儿却叹道:“我看沈逸辰倒是特意的,要说这一气呵成,将十个球都进了,乌托那连上手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是乌托那后来也全进了,风头也都被沈逸辰抢去了。好歹,乌托那也是沈逸辰邀请来的人,这般做,委实不妥了些,我看呀,他就是故意的。”
几人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可这赞同感,在乌托那击第一个球的时候就不攻自破了。
任笑言抛球。
乌托那才夹了夹马肚子,迎面冲过去,那球落低时,乌托那手中的球仗一击之上,电光火石之间,穿过第一个球环。看台上还来不及惊呼,便见那球根本没有直接落下的意思,而是直奔第二个球环而去,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可这惊诧还未停止,这球得速度极快,穿过第二个球之后,分明又奔向第三个球去了。
戴诗然捂住嘴。
球当真穿过了第三个球环。
而后也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天哪,曲颖儿眼皮子都忘了眨,生怕错过了其中一个环节。
好在,那球在通过第五个球环时,终于啷当着地。
看台上,眼珠子也好,下巴也好,惊落了一地。
只剩站在裁判出的任笑言,笑得合不拢嘴:“真是五击球,我还能看到五击球的人?”
连任笑言都这般意外,更无说旁人。
戴诗然揉了揉眼睛:“我先前是不是看错了,五个?”
方槿玉也木讷点头:“是五个。”
“真是神嘞,我还当是怀安侯言过其实。”曲颖儿无比震惊:“原来还不及其实的十分之一。”
方槿桐心中也很惊讶,只是惊讶之余,眼角余光却是瞥向沈逸辰的。
他嘴角挂着清浅笑容,早已下了马,手中拿着球仗,一手牵着缰绳,将好背着光,秀气挺拔的身影好似镀上一层淡淡金晖一般。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轮廓,却在回头看她时,忽然被一缕阳光映入眼帘。他见她,眼中仿佛永远只有笑意,也仿佛,带着某种她未可名状的爱慕之意。
方槿桐低眉。
指尖不知何时起,在地上画着乱七八糟的线条,待得她低眉时,才看见这胡乱的一团。
不远处,乌托那伸手挠了挠头:“!@#¥%……&*”(还不错,啊哈哈。)
沈逸辰应道:“!@#¥%……&*”(不比了,我输了。)
乌托那不好意思直接承认,便继续挠头,朗声笑了几声,算作粉饰尴尬。
继而转身,右手覆在左肩上,朝着这边的阳平深深鞠了个躬:“!@#¥%……&*”(美丽的姑娘,你的眼睛犹如夏日里最美的星辰,愿我的存在,为你带来欢乐。)
“!@#¥%……&*”(美丽的姑娘,你的眼睛犹如夏日里最美的星辰,愿我的存在,为你带来欢乐。)
乌托那深深鞠躬。
这便精彩了。
这一长串羌亚语,听起来宛转悠扬,似是倾慕,又不突兀,似是诚恳,又不显拘束。
这里懂羌亚语的人只有一个。
纷纷瞥目向沈逸辰。
沈逸辰垂眸笑笑。
再睁眼时,双眸寻到灯火阑珊处,沉声念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今日第二更南华木)
方槿桐觉得自己肯定是魔障了。
白日里沈逸辰译给阳平的一袭话,在她脑海中来回窜了一日。
司马相如的凤求凰,早前她便读过,也没得今日这般余音绕梁。
大半夜,方槿桐和衣起身。
苑里的灯都灭了,只留了几盏照亮。
夜里寒凉,她多披了一件薄外袍。
“才来?等你许久了。”杏花树上,身影照旧。
方槿桐仰首看他。
四围的灯火本就黯淡,却唯独这杏花树上的身影翩若出尘。
她低头:“有些头晕,小寐了一会儿。”只是将说完,就有些后悔了。三更半夜的,如何说是小寐能搪塞过去的?
等于告诉人家她失眠了。
方槿桐也寻临近的石凳上坐下。
她仰首,刚好能看见他。
他低眉,也刚好能看见她。
只是相视一笑,又各自低眉下。
再抬眸时,目光又凑至一处。
“有东西东西给你看,可否来赏?”他看她。
她亦看他。
可否来赏,便是邀她去恒拂别苑。
一墙之隔,却总让人想到昨日。
槿桐没有应声。
他俯身,伸手。
槿桐笑了笑:“我又没有说要去。”
沈逸辰也不恼:“在我这里,无应声,便等于默许。”
槿桐莞尔。
他再开口:“来。”
她昨日鬼使神差才会去爬那颗杏花树,先是从石凳到石桌,再是石桌到镂空花纹,再从镂空花纹到墙壁,再够到杏花树的花枝。
如今,他就伸出一只手来,她能相信他?
槿桐垂眸。
片刻,还是抬手。
沈逸辰眼中尽是笑意。
她指尖触到他的掌心,他掌心温和而有力。
她本以为她伸手,他会拉她上去,却不曾想,是想他拉下风铃小筑来。
“你?”方槿桐震惊,“你做什么?”
“接你。”话音刚落,他揽住她的腰,纵身一跃,直接从小筑跃到杏花树上。方槿桐心惊,等平复下来,却发现从未在杏花树上俯瞰过方府,竟是这样熟悉又惊喜。
本在树上,怕她跌落下去,沈逸辰伸手牵着她。
她指着不远处道:“那是爹爹的势坤楼。”
“槿玉的碧兰苑。”
“二伯母的听泉阁。”
这里都能看得见。
方槿桐回眸看他,笑若清风霁月。
他呼吸正好在她额头,他的手还揽在她腰间。树干不大,她就靠在他怀中,一瞬间,她能听到他结实有力的心跳。
方槿桐突然语塞。
只听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仿佛将耳边旁的声音掩盖掉。
“沈逸辰……”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开口。
“嗯。”他倾耳听。
“你会在京中呆多久?”说完这句,她才敢抬眸看他。
沈逸辰唇畔微微上扬:“你想让我呆多久?”
方槿桐微顿,继而面色一红,红到了耳根子处。
沈逸辰不为难她。
“抓稳了。”似是告诫。
她果真照做。
其实原本也不是那般可怕,亦如他昨日在杏花树下接住她一般,除了漫天的杏花雨之外,记得的便只有他的一双眼睛了。
……
入了书房,她随意坐下。
沈逸辰泡了五花茶。
“这是什么?”方槿桐好奇,夜里饮茶,她本就失眠睡不着才到苑中的。
“莲藕,菩提叶,加了冰糖,安神。”他应得将好。
方槿桐只觉幸好没有多问。
捧在手心里,浅浅抿了一口。
莲藕的清香,冰糖的甘甜,竟然好喝,她再多饮了两口。
沈逸辰便笑。
她睡眠浅,有时失眠,就喝大夫给她配得五花茶。
性温和,味不苦。
她一直喜欢。
方槿桐果真一口喝完:“好喝。”
沈逸辰接过她手中的杯盏:“那你明日再来。”
“……”方槿桐嘴角挑了挑,权当没有听见,只是笑容挂在唇角,模样很是好看。
他尽收眼底,也不戳穿。
方槿桐起身。
沈逸辰的书房不大,也不如爹爹房中堆的书多。
方槿桐好奇打量,想看他平日里的喜好。
可这房里的书真的不多。
“沈逸辰,原来你真的不喜欢看书。”她好似发现何等有趣的秘闻。
“怎么说?”他问。
“这里书少,且没几本翻过。“
也是,他回想,这些书前一世七七八八都看过了,这一世,他也没有再看一遍的闲情逸致。
这里的藏书,不过是原先主人的遗留,他并未动过。
“槿桐。”他突发奇想,“你那里的书可是比我这里多?”
槿桐错愕点头:“自然。“
“那便好。“他眉梢弯了弯,忽然没了下文。
方槿桐不知他何意。
只是不待她多问,他从书架上拿下一个长方形的木盒。
槿桐凑上前去:“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他将锦盒放在桌上,伸手示意她打开看看。
槿桐照做。
锦盒里抚着黄色的丝绒布。
丝绒布下是一根木质的球仗。
槿桐拾起,放在手中看了又看:“南华木的球仗?“
南华木本就难寻。
寻到之人更鲜有拿来做马球仗的。
但南华木轻巧,握在手中不算费尽,却质地韧性,最适合给女子做马球仗,不宜磨破手这根球仗的手感,握在手中果真是出奇得好。
“哪里寻来的?”槿桐好奇,早前任笑言就说过南华木的球仗,可即便是阳平出马,也没有寻到合适的。
沈逸辰这里竟然有。
“找人定做的。”沈逸辰也不隐瞒,“做了两根,这是你的那根。“
方槿桐微微怔了怔,伸手放了回去,无功不受禄,她不能平白无故接受这根球仗。
“你在替我养辰辰。“他早就有所准备。
“原本我也喜欢狗蛋。“方槿桐推辞。
“唔,那便是狗蛋的伙食费。“
方槿桐已经记不得当时笑了多久。
沈逸辰也笑。
“只是南华木质地轻,且韧,用的时候需小心。”他伸手,从身后将她箍怀中,手把手得教她握住球仗。
她指尖微颤,被他牢牢握在手心。
方槿桐微微抿唇。
……
不知觉间,都到了天边快泛起鱼肚白。
“我要回去了。”方槿桐也觉时间过得如此快。
阿梧再晚些就要过来了,她需得改在阿梧前回去。
沈逸辰揽着她跃至杏花树上。
“沈逸辰……“她似是还有话想问他。
“嗯?“他洗耳恭听。
方槿桐迟疑稍许,还是轻声问道:“华瑜公主是君上的掌上明珠,君上怎么会因为你的缘故,舍得将华瑜公主送去行宫?“
她其实担心。
沈逸辰便笑:“想听真话假话?”
方槿桐蹙眉:“真话。“
“你可知当日的迎春会,君上是为乌托那准备的?”
乌托那?方槿桐自然点头,在凤凰苑的时候就听曲颖儿提起过,虽然当时意外几许,同她早前猜想的京中的王孙贵族相距甚远,但也确实是乌托那无疑了。
“君上不想将阳平赐婚给乌托那,才想了迎春会的主意。“沈逸辰继续:”所以,我同君上道,乌托那那日在凤凰苑见到了华瑜,一时惊为天人,似是私下里对华瑜公主倾慕有佳。“
华瑜?方槿桐惊讶。
沈逸辰唇畔弯了弯:“我这么说,君上便信了。有了阳平郡主的前车之鉴,君上也怕乌托那将心思转到华瑜身上,便一心想着如何将华瑜支开。”
方槿桐询问般看他。
他又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便同君上说,可说我同华瑜起了冲突,君上为了安抚我,将华瑜送到避暑行宫去了。君上龙颜大悦,还赏了我良田千亩。“
“……“方槿桐简直汗颜。
难怪他有恃无恐,难怪君上会为了安抚他,将华瑜公主送走,原来,竟都是有人在背后自导自演的戏。
方槿桐问道:“那乌托那也没看上旁人。“
“谁说的?“沈逸辰幽幽看她:”你可知礼部那几个使节名册上写的人是谁?“
方槿桐想了想,额头三道黑线:“当不是我吧?“
沈逸辰好气好笑:“整一日中,乌托那和几人说过话?“
方槿桐忽得信了。
“若是这册子呈了上去,兴许就一纸赐婚下了。“沈逸辰看她,也正是因为他想到乌托那若是在迎春会遇见她,一定会对她冠以朋友热忱,而杜使节等人一定会拿次做文章,一旦诏书下来,便是君无戏言,所以他才会早早便来了凤凰苑。
“那……“方槿桐心中后怕:”那册子最后怎么没有呈上去?“
“想听么?“他声音忽然沉下来。
方槿桐点头。
他伸手挑起她下巴,看着她眼睛道:“我告诉他们,你是我的意中人,他们大凡不想作死,都不会将名册报上去。“
方槿桐微滞。
“所以,收取一些利息也是应当的。“言罢,他伸手,在她下嘴唇上轻轻一抹,“全且欠着,日后一并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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