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3章归来(今日有三更哦~么么哒~)
(今日第一更腊月)
方槿桐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戴诗然最后同许邵谊订了亲。
想起初见许邵谊, 还是沈逸辰让他来替她解围。结果许邵谊一身女装, 分外妖娆。
许邵谊同洛容远也是极为要好, 两人同为军中左右前卫副使, 结果许邵谊见到洛容远就全然将她抛到脑后去。一路马车回洛府, 许邵谊就一会子都没有停歇得说了一路, 听得她都快口吐白沫。
再后来, 许邵谊这本事也算发挥了用途,马球赛的时候,说的西北侯的庄静一头雾水, 庄静头都疼了,实在拿他没辙。再加上许邵谊同沈逸辰的配合近乎天衣无缝,最后他们险胜了西北侯府一球。这其中, 许邵谊不说头功, 也说排第二的。
所以说起许邵谊,方槿桐是有吐不完的苦水, 也有道不明的友情。
再回到戴诗然的亲事上。许邵谊是庐阳郡王的独子, 日后是要承袭庐阳郡王府王位的, 戴诗然嫁去庐阳郡王府, 日后就是庐阳郡王府的王妃。要真论起这门亲事来, 尚书令是给戴诗然找了个绝佳的依靠。要真论起两人的性子来, 戴诗然偏静,许邵谊话痨,兴许, 还真能凑到一处去。
阿梧也觉得是。
……
入到十一月了, 天气渐渐转凉。
阿梧拿起针线,给狗蛋做衣裳。
狗蛋毛短,如今还好,若是去到腊月,在苑子里晃悠怕是会冷,阿梧想给它做两身衣裳。
外阁间内,炭火烧得真好。
狗蛋才在苑中玩耍累了,喝了些水,趴在方槿桐脚下喘气。
屋内暖和,方槿桐和阿梧的衣裳都穿得不多。
主仆二人在案几两端对坐,各自绣着手中的花纹。
“这个如何?”方槿桐将手中这个半成型的荷包递给阿梧看,阿梧眉头拢了拢,挤出一句:“还是前日里的那朵牡丹好看。”
牡丹图案简单,不容易绣好,也不容易绣坏。
呃,三小姐自然是后者。
这几月里,三小姐少说也绣了十几二十个,绣完一个就拉着她看,她看得头都疼了。
方槿桐托腮:“我倒羡慕起槿玉来了,她那双巧手,不知绣得多好。”
她记得槿玉给姨母绣得那枚鲤鱼的荷包,她看了心中不免称赞,若是她有槿玉的绣工,就自是不必愁了。
阿梧叹道:“三小姐羡慕四小姐,四小姐也羡慕三小姐,总归,都是别人的好。”
阿梧一语中的,方槿桐反倒语塞。
阿梧说得不无道理。
也不知四婶婶,槿玉和如南在晋州那边怎样了?
早前总和槿玉吵吵闹闹,你争我争的,可真等槿玉去了晋州,家中仿佛忽然清净了,她也时常想起四婶婶和槿玉都在府中的日子。
槿玉自幼在京中长大,去了晋州那边,虽有方家的一直在,却不知道是否习惯?
槿玉素来心高气傲,出了前一阵子的事,只怕心中不会好受。
四叔如今被佟姨娘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也不像早前那样终日在外花天酒地,另外两位姨娘终日哭哭啼啼,时常找二伯母哭诉,早前夫人在的时候如何。
槿桐去寻袁氏,也听到过两三次,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毕竟是四叔房内的事,二伯母怎好逾越?
后来四叔也被闹得不胜其烦,有惠姨娘两人不断吹枕边风,四叔对佟姨娘也不满起来,可佟姨娘有自持,也不怕同四叔吵,四叔有次气懵了,还跑去势坤楼找爹爹,埋怨爹爹那时怎么同意了四婶婶来京去晋州的?
槿桐心中好气,可碍于爹爹在,也不便说什么。
近来京中虽是太平,太子监国虽然诸多质疑声,可太子的地位日渐稳固,在大理寺里做小动作的便也越来越少,爹爹在家中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势坤楼被就只有一个粗使的丫鬟在打扫,她有时间就去势坤楼给爹爹斟茶,捶捶肩膀,爹爹也很是欢喜。
自从去年大理寺风波不断开始,她同爹爹在一处的时间就少了。
眼下,才有时间弥补起来。
他在势坤楼里看到二哥的来信,大致是说晋州那边都打理好了,让爹爹放心。晋州还有些遗留的事项未完,他需在晋州再呆一段时间,会赶在年关前回来。
槿桐嘴角梨涡浅笑,二哥终于要回来了!
今年大伯父和大伯母要带长房一家一道来京中过年,要是少了二哥,哪有过年的气氛呀?
本是大团圆的日子,只是四婶婶,槿玉和如南却不在,四房那边热闹是热闹,只有一个方如峰在,却怕是没了往年的气氛。
若是二哥将四婶婶和槿玉带回便好了。
她竟会如是想?
方槿桐笑笑。
继续替爹爹整理书桌,二哥的书信下,零零散散几封,都是旁人写给爹爹的,方槿桐统一规整,叠好去放的时候,从中掉落出一封来。
方槿桐蹲下去拾。
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方槿桐掌心微滞。
“三叔亲启。”
沈逸辰?
方槿桐愣住。
沈逸辰是有给爹爹写信的,还不止一封,却一封都没有给她写过,爹爹也没同他提起过。方槿桐羽睫半覆,眨了眨,心中说不上是有些失意还是旁的。
方槿桐怔了怔,还是起身,将整理好的信封一同放回原处。
……
转眼到了腊月。
阿梧给狗蛋做的几件厚衣裳瞬间派上了用场。
狗蛋穿着衣裳在苑中大摇大摆,横冲直撞,很是耀武耀威。
方槿桐蹲下,摸着它头顶上的毛,幽幽叹道,真是同你主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汪!”狗蛋表示抗议。
它已经放弃它主人了,它现在的主人是方槿桐,监护人是阿梧。
阿梧给它做吃的,还给它做衣裳,阿梧才是衣食父母。
见到阿梧来,狗蛋尾巴都要摇断了。
方槿桐好气好笑,看你终日就知道吃,都长成一个圆球了。
“汪!”狗蛋骄傲,它的最高目标是混吃混喝,长成一个圆球,目前都已经实现了,省下的,就是它的狗主人不要将他要回去就好了。
阳平那边。
嫁衣改好了,试穿的时候,她同戴诗然,曲颖儿一道去看过。
早前觉得苏苏那身嫁衣已经很美了,再见到阳平这身,才知道何为雍容华贵,尽显端庄大气。
曲颖儿就叹,礼部的手笔就是不一般。
方槿桐和戴诗然就跟着点头。
出嫁婚期定在腊月二十二,钦天监算出得良辰吉日。
也就是说羌亚来的迎亲队伍,腊月二十就要来京中。
今日都腊月初八了,算一算,乌托那也就还有十余日就到了。
阳平忽得生出几分紧张。
曲颖儿打趣。
戴诗然掩袖笑。
方槿桐心中却生出几分不舍。
苏苏出嫁了,阳平也要远嫁,戴诗然的亲事订下了,不日之后就要嫁去庐阳。
偌大一个京中,似是忽然之间也只剩下她和曲颖儿了。
方槿桐想起爹爹早前随意提起的,听说曲国公在给曲颖儿寻亲事。
曲颖儿和良山……
方槿桐心中微叹。
等马车回府,候在门口的小厮上前:“三小姐您回来了?”
方槿桐颔首。
小厮道:“今儿腊八,二夫人让人做了腊八粥,说若是看到三小姐回来了,就让三小姐往西苑去。”
方槿桐才回过神来。
今天是腊月初八,是要喝腊八粥的。
二伯母定是让周妈妈做了腊八粥。
从小到大,每逢腊八,周妈妈都会做腊八粥,她和二哥,槿玉,思南,如峰,如南还有如勋都会去二伯母苑中喝粥。
周妈妈做的腊八粥特别好喝,承载了整个幼时的记忆。
方槿桐也是极喜欢的。
到了西苑。
翊维盛粥了碗给她,她笑了笑,对着二伯母就开始喝起来:“嗯,好喝,周妈妈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周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三小姐喜欢就多喝两碗。”
方槿桐笑眯眯道好。
袁氏素来疼她,也笑得合不拢嘴。
“槿桐,你明日可有安排?”袁氏问。
方槿桐想了想,摇头。
袁氏想去看槿舒,问她要不要一道去,方槿桐赶紧点头,去去去。
槿舒已经出了月子,可以在府中随意走走,身子也恢复得很好,精神和气色都好,袁氏才放下心来。
小家伙能吃能睡,不到三个月,已经长得很壮实。
楼氏欢喜得不得了。
周妈妈时常做些方槿舒爱吃的菜式和点心过去,都在京中,走动也方便。
楼氏也是不介意的。
楼氏听袁氏说今年年关方家团圆,连方槿柔都会回京一道过年,楼氏也道,让槿舒也一同回方府过年吧,一家人难得热闹。
袁氏感激。
相处之中总懂得体恤,便会处得和谐长久。
袁氏给楼氏备了不少礼物,翌日一道带去。
……
腊月十五,槿桐收到洛容远来信。
槿桐想起木头早前说过十月要来京中的,应当似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心中,洛容远果然提到,灾情稳定,诸事顺利,不必担心。只是樊将军家中父亲病重,告假回家,他还需得代樊将军镇守一段时间。
代樊将军镇守,便是一军最高统帅了,也就是说木头等于变相升迁了。
方槿桐感叹,像木头这样一门心思,却很少话语的人,在军中一定很得樊将军喜欢。
木头想在军中混到出头不过是时日问题罢了。
姨父和姨母定然高兴。
方槿桐放下信笺。
阿梧关心,表公子信上说什么呀?
方槿桐道,木头忙着呢,怕是要正月过后才能回定州了。
阿梧叹道,那洛大人和顾夫人定会想念表公子的。
方槿桐叹道,是啊,她也许久没去看姨母了,正月过后也是应当去一次的。
(今日第二更出嫁)
腊月十八,沈永波和沈安安回京。
槿桐十月去了趟富县。
回来的时候去恒拂别苑寻沈安安,侍从说二爷和小姐去户县了。
户县离京大约十月日。
槿桐才知,安安的娘亲是户县人。
安安的娘亲过世了,但安安的曾外祖父尚在。
十一月初十安安曾外祖父的寿辰,沈二叔带了安安去户县。
安安自幼长在怀洲,曾外祖父也就见过一两次,此次去户县,家中留她小住了月余,再加上往返的路途,沈安安是腊月十八才回京。
一回京,安安便来寻槿桐。
“槿桐槿桐,我可想死你了。”一脸委屈模样。
槿桐好笑:“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沈大小姐了?”
沈安安恹恹道:“户县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在那儿足足呆了三十多日,身上都要生出霉来了。”
槿桐呈嫌弃状态,有这般说自己的吗?
沈安安嘻嘻笑起来:“就同你说说。”
槿桐没好气,敢情是恶心我一人来的?
沈安安上前挽她胳膊:“哪有!”
“二叔不是同你一道的吗?”方槿桐记起。
沈安安看了看四下,轻声道:“槿桐,悄悄告诉你,我爹把我送户县就走了,我觉得我曾外祖父生辰只是个幌子,他连我是谁都记不住了,怎么还能点名让我去户县?我爹是拿送我去户县当幌子,他和哥哥总是这般,一定又是朝**什么事了,哥哥和他商议好了,他表面上同我取户县了,实则去做旁的事情了。”
方槿桐错愕。
沈安安继续道:“我那天听人同爹爹说,近来太子越渐嚣张跋扈,得罪了不少人,哥哥不在,好些人来京中寻爹爹,说要同怀安侯府一道,上述弹劾太子。”
弹劾太子?
方槿桐大骇。
“嘘。”沈安安示意她小声,继续又道:“不过这些朝中之事纷纷杂杂,尔虞我诈,哪能这么简单?哥哥定是同爹爹商量好了,所以爹爹才入京的。否则,人人都去寻哥哥去了,那哥哥现在何处呢?”
方槿桐明白过来。
难怪早前沈二叔说入京替沈逸辰分忧,原来是此意。
“不过……”说完前一半,沈安安换了满脸笑意道:“槿桐,我哥哥就要回京了,你高兴吧。”
方槿桐微顿。
沈逸辰……要回来了?
五月到十二月,终于要回来了……
她眼中不知是喜还是恼。
喜的是似是终于把他盼回来,恼的是,足足半年多过去了,他一点消息都没有,一封信也没有,连他在归程了,也是安安告诉她的。
连沈安安都觉得意外:“你不知道?”
方槿桐垂眸:“他没同我说。”
(⊙o⊙)…,沈安安捂嘴,“哥哥是不是想给你惊喜?”
方槿桐转眸看她,语调平铺直叙:“是挺惊喜的,大半年了,连一封信都没有。”
沈安安诧异:“可哥哥每封信,不说十有八/九都在问你。”
方槿桐也想不通。
转眼,日头便到了腊月二十。
方世年知晓乌托那同她一道打过马球赛,料想也是他们也是几分熟识,刚下了早朝回复,就同她讲羌亚的迎亲队伍今日就要入京了。
方槿桐眼前一亮,乌托那来了?
也是,今日都腊月二十了。
方世年点头,九月至十二月,不到四个月里往返了长风和羌亚一趟,这个羌亚小王子也是诚心。
方槿桐便笑,心诚则灵,乌托那要想娶阳平,肯是不辞辛劳的。
方世年又道,今日太子在宫中设国宴,款待羌亚来使,恐怕今日你是见不到乌托那的。
方世年见她这般兴致勃勃,才知晓她同乌托那关系并非只是熟识,槿桐的性子他最清楚,便也同她说道国宴的事。
方槿桐莞尔,阳平出嫁是后日,她可以明日去见乌托那。
乌托那来,定是住得驿馆。长风国中又有习俗,迎亲前,新郎官是不能私下里见新娘子的,只能等出嫁后才可以掀起盖头。长风到羌亚路途遥远,一切从宜,但在长风这里,还得按长风的习俗来。
方世年也笑,你今日要不要去长公主府?
方槿桐点头,要的要的。
腊月二十二是阳平出嫁的日子,腊月二十一肯定最为忙碌了,也要同长公主和安北侯惜别,今日是腊月二十,还能同阳平一处呆着。
她早就同戴诗然,曲颖儿一道约好了,今晚就住在长公主府。
知女莫若父。
方世年伸手去拿案几上的公文,补了一句:“那快去吧,让阿鼎送你一程。”
好,那我不打扰爹爹了。
方槿桐转身欲走,又驻足转回来。
“怎么了?”方世年问。
“爹,四婶婶和槿玉有说今年会回来吗?”她也是一时想起,才会突然问道。早前听二伯母和周妈妈在算,今年家中要备多少年货。今年是方家大团圆的日子,兴许,四婶婶和槿玉会回来?
方世年抬头看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她。
槿玉自小和她不对路,不是今日闹作一团,便是明日呛呛。
但忽然一个离了京,另一个还会念着。
方世年摇了摇头:“十月才走,到晋州至少需要一个月半月,眼下当是才到晋州不久,就是想回来也赶不上。”
也是,她如何忘了这一茬?
“爹爹,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她合上书房的门。
方世年放下手上公文案卷,想起沈逸辰前日的信。大势已定,几处势力都愿奉皇命支持孝王,正月初一后,太子罢黜不可逆转。三叔切不可卷入其中!
几日前,太子有意在早朝后召见拉拢。
他以病痛为由,歇朝两日。
直到收到沈逸辰书信,才重新回朝。
若非沈逸辰提前告知消息,怕是他被拖下浑水也说不清。
沈逸辰是否真是活过一世的人,他直至今时今日也猜不透。
若说不是,但桩桩事他都踩得天衣无缝。
若说是,又觉匪夷所思。
可无论是否,有一件事却是肯定的,今年年关过后,恐怕再无太平。
*****
入夜,宫中设宴款待羌亚来使。
太子有意拉拢羌亚,乌托那虽不是王储,却是长风和羌亚的桥梁。
太子自然重视。
方槿桐几人在长公主府陪阳平。
长公主府在宫中哪能没有眼线。
听说太子在国宴上置了歌舞,还豪送乌托那二十余个美貌的舞姬。
羌亚一族能歌善舞,这哪是送的舞姬,分明就是送的侍妾。
曲颖儿和戴诗然都皱起了眉头。
虽然自古两国结亲,都有陪嫁之说,可这陪嫁也都是世族豪门家的姑娘,也是过去给主母做助力的,哪有送貌美舞姬和侍妾的?
再说,阳平的亲事本是君上做的主。
乌托那在君上面前求娶阳平,君上是很喜欢乌托那的,否则也不会将阳平赐婚给乌托那。
既是君上赐婚的,君上连陪嫁都没有定,便是不准备给阳平安排陪嫁过去。
长公主也没有要给阳平安排陪嫁的意思。
可太子却来这么一出?
几人都诧异。
这不是,给长公主和安北侯难堪吗?
但转念一想,太子何必和长公主府冲突,也无非是,想拉拢羌亚罢了。
这国宴上多少有些尴尬。
后来听说乌托那当场拒了,太子执意,乌托那还是不肯,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不过,终是两国结亲的喜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方槿桐几人心中都松了口气。
若是这二十多美姬乌托那即便真的违心收下了,日后阳平怕是也要被人笑话了去。
好在,这端还算安稳。
还好,她们几人今日在,阳平这话也有处说去,若是她们不在,这烦心事隔在心头,同娘亲和爹爹等同于火烧浇油。
不过此次,太子也算将自己的姑姑和姑父得罪了。
好在有惊无险。
翌日,槿桐几人早早便告别了。
今日怕是长公主府最忙碌的一日,阳平怕是也脱不得身的,宫中的人和礼部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再加上长公主府的人,整个苑子人声鼎沸,也根本无暇顾及旁的。
槿桐本想去看望乌托那的。
可去了驿馆,才晓早前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除了新娘子,新郎官这边一样少不了细碎琐事。
腊月二十二的婚期,乌托那等人夜以继日赶路,也才感到腊月二十到,其中不少事宜都全然堆放在腊月二十一这日了。
乌托那想同她叙旧,也不过简简单单说了几句,就草草被人拉了去。
槿桐也无法,只得同他道别。
明日阳平出嫁,她还得早起去长公主府,算是娘家这边一道送嫁。
乌托那也无法抽身,只得同她拥抱。
吓得宫中来人胆颤心惊,使不得使不得,殿下,您这明日就要成亲了,不能如此无礼。
鸿胪寺的官员赶紧澄清,这是羌亚礼节,是同好友的分别之礼,勿多想。
总归,驿馆这边也是忙得炸开了锅。
方槿桐掀起帘栊,上了马车。
等回风铃小筑,阿梧在苑中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一日总算把她给盼了回来。
“怎么了?”槿桐不解。
阿梧支吾道:“三小姐,您自己来看。”
阿梧拉她到内屋,内屋的案几上赫然放着一个如小碗般大小的夜明珠。
这……这是谁送来的?
方槿桐骇然,这么大的夜明珠,别说罕见,简直凤毛麟角来形容都不为过,方槿桐惶恐得很。
半晌,却忽然眉间清明。
沈逸辰?
(今日第三更闺房)
上次在小青沟郊游。
天上下起了雨,她同沈逸辰一道在洞中下棋。
当时光线很暗,借着洞外的电闪雷鸣勉强能看清,她便打趣说,要有一颗夜明珠便好了,就不怕黑了。
阿梧在一旁补了句,三小姐素来最怕黑,一到这时候就念道要个碗这般大的夜明珠。
……
都是三月四月的事情了。
阿梧正好应声:“恒拂别苑,沈小姐亲自送来的,可昨日三小姐就去长公主府了,沈小姐说就放在屋里,让三小姐回来惊喜。”
这哪是惊喜,分明是惊吓。
这夜明珠不仅凤毛麟角,更是价值连城。
就算怀安侯府财大气粗,这样的夜明珠也不是随便能拿得出来的。
怕是也掏空了半个侯府。
方槿桐拿起那颗夜明珠,光滑的纹路,一丝瑕疵都没有。
放在屋内,便是拉上窗帘,也能看清。
而且这光亮柔和,不刺眼,倒叫人身心舒缓。
阿梧继续道:“沈小姐说,是怀安侯府给三小姐的生辰礼物。”
方槿桐滞了滞。
脸上笑意便不觉涌了出来,原来他还记得大年三十是她生日?
她以为他都忘了。
这夜明珠贵不贵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记得。
方槿桐笑了笑,就放这里吧,找方手帕,夜里的时候挡起来。
阿梧应好。
眼下,方槿桐就拿了这枚夜明珠,在小榻上半躺着把玩。
爱屋及乌,于是越看越喜欢。
阿梧摇头:“今日不是说要去看乌托那殿下吗?怎的这么早便回来了?”
还说呢,方槿桐叹息,你不知道,现在驿馆里都快乱成一锅粥,宫中的人,礼部的人,鸿胪寺的人,各个都恨不得把乌托那撕成三个瓣才好。
说到底,也是钦天监算了个紧巴巴的良辰吉日。
迎亲是大事,乌托那又必须回羌亚,得了父母的当面首肯,才可来长风迎亲,这一来一回,能赶上就已是万幸了。
阿梧叹道,良辰吉日多得很,那就非赶在腊月?
方槿桐想了想,慢悠悠得道:“你要是问乌托那,他是肯紧巴巴的在腊月迎娶阳平,还是慢悠悠得等上个一年半载?他恐怕还是得选紧巴巴的腊月。”
阿梧也跟着笑起来。
看她一面说,一面在手中把玩那个夜明珠,一幅爱不释手的模样,阿梧摇头,心中叹道,这怀安侯也真会投其所好。又是下棋,又是夜明珠,联想起二月还在元洲城的时候,三小姐对怀安侯那股子反感劲儿,怀安侯也是颜面都全然不要了,死缠烂打,一路从元洲城追到定州,又从定州追到京中,最后干脆是住到隔壁的恒拂别苑来了。
不过这缘分的事情,倒是也奇了。
她也记不清三小姐对怀安侯的那股子反感劲儿是何时一点点磨灭的,却是见他们一道去小青沟郊游,一起去寺庙,一道马球,一道春茗会,一道迎春会……
不说三小姐,她也慢慢喜欢起怀安侯来。
同怀安侯在一处的时候,三小姐跳脚也好,高兴也好,得意洋洋也好,哪一个都是真真实实的三小姐,既不用委曲求全,也不用佯装旁的。
同怀安侯在一处的三小姐便是三小姐。
阿梧弯眸笑笑。
眼前方槿桐拿着那颗大夜明珠看来看去,后来狗蛋进了屋,她竟又在拿这颗夜明珠逗狗蛋玩,眼见狗蛋在恼火得摇着尾巴对着那颗夜明珠狂叫的时候,阿梧是真的啼笑皆非。
不过,也不出奇。
只要三小姐高兴便好。
“三小姐,明日可是要穿那身海棠色的衣裳?”她去收拾衣柜。
方槿桐这端才停下,应了声是。
明日阳平出嫁,她们几人约好了穿一样的衣裳给阳平送嫁去。虽然土是土了些,可日后若是阳平想起,一定还是有念头的。
阿梧心中一阵庆幸,幸好早前就翻出来洗过了,眼下还有一日,晒一晒,明日穿正好。
……
转眼,腊月二十一这日便过了。
腊月二十二 ,阳平郡主远嫁羌亚,京中组织百姓送亲。
京兆尹自前日起就开始张罗。
寅时起,京中街道就开始有禁军开始在两侧戍守。
昨日听礼部的人说,阳平今日丑时三刻就得起,而后沐浴,梳妆,换喜袍,花新娘妆,等吉时,侯新郎,等等,总之,这一日喜庆是喜庆,新娘子也是最累的。
方槿桐寅时三刻起的,洗漱好,换了衣裳就往长公主府。
京兆尹早前便打过招呼,这时候方府的马车还能往长公主府去。
等到长公主府门口,才晓何为恢弘大气,喜气洋洋。
自街角巷口就铺好的红毯,少说也有三两里,每隔几米就有禁军戍守,街道两端都缠上了喜庆的红绸和吉祥事物。
看得方槿桐眼花缭乱。
颇有天家嫁女儿的阵势。
不过料想阳平的爹爹是安北侯,娘亲是长公主,舅舅是君上,这也不必天家的女儿差到哪里去,再加上乌托那是羌亚汗王的小儿子,这出嫁想不办得声势浩大都不行。
大门口还在紧锣密鼓得做着最后的调整,方槿桐是从侧目入内的。
今日长公主府人格外多,马厩里也停满了马车。
阿鼎将方槿桐送到长公主府后就折回了方府去。
方府离长公主府最远。
方槿桐到的时候,戴诗然和曲颖儿都到了。
苑子里密密麻麻侯满了宫中的,礼部的,还有长公主府的人,还有人来来回回送信儿,热闹到不行,哪有半分卯时的样子?
知澜眼尖,远远看到了她,急急忙忙上前:“方小姐,您可算来了,里面都问了七八回了。”
方槿桐歉意:“出来晚了些,路上好多地方封路了,只得绕行。”
知澜笑道:“来了便好,郡主一直惦记着,快随奴婢进来吧。”
知澜在前引路,苑中自然让出一条路来。知澜自幼伺候阳平,此番阳平远嫁,知澜也是要一道跟去羌亚的。
今日就也是喜庆的衣裳,吉时过后,便要跟随迎亲的队伍一道离京了。
推屋进门,屋内也不少人。
戴诗然和曲颖儿自是在的,长公主也在,还有一堆在给阳平上妆和佩饰的喜娘们。
“见过长公主。”方槿桐福了福身。
长公主见了她,唇畔莞尔:“槿桐来了,快过来吧,这丫头都念了你好些回了。”
长公主今年三十六七了,早已过了羞涩的年纪,却多了几分端庄典雅的风韵之息,阳平眉目间同长公主很像,是妥妥的美人胚子。
“你怎么才来?”阳平今日丑时便起了,亥时就被箍自这里上妆,心中是紧张又烦闷。光长公主在这里作陪还不行,还非得见到戴诗然和曲颖儿了才好些。可隔了不一会儿,又开始念叨,怎么槿桐还没来。
这不,槿桐赔礼:“忘了要封路,没提前出来,绕远了好些地方。”
“呼~”阳平没处发泄心中紧张,只得呼出一口气,吹吹额头上的刘海。
“丫头!”长公主没好气。
几个喜娘赶紧制止:“郡主,郡主,这可使不得,要是乱了又得重来。”
“重来?”阳平愣了。
要再这么一动不动坐一个时辰,她哪里受得了?
当即恹恹得:“这不花很好了吗?”
方槿桐几人在一处笑。
喜娘道:“这才哪到哪?今日可是新娘子最美的一日,这妆容自然是精心准备的,半点马虎不得,才开始呢!”
听到此处,阳平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不止一日,我有两日呢!到了羌亚还得这么再画一回!”
长公主实在看不下去,干脆往前厅去看别处的准备,免得心头窝火。
屋内,便留了宫中来的几个帮衬宫女,喜娘几人,阳平房中的婢女几人,还有就是方槿桐几人。
还是有些打挤。
阳平叹气:“出去几人行不行,让我同她们说说话。”
喜娘一个比一个忙,自是不能出去的,其余的丫鬟和宫女便都鱼贯而出。
阳平松了口气:“嫁人太累,你们日后就知晓了。”
几人笑不可抑。
吉时就在正午,自辰时起,就不断有人来问,新娘子好了吗?
喜娘这头也答了好些回了。
不多时,来人这边不光问新娘子这端好了否,也开始说新郎官已经换上喜袍,整装待发了。
此时,似是真的要临近出嫁了。
槿桐见阳平脸色都有些白了,是紧张的。
槿桐想笑,阳平在京中几时这么怯场过?
可偏生,又有人在屋外宣,新郎官出发了。
出发了!出发了!
(今日第四更归来)
喜娘们欢声笑语。
槿桐觉得这场景挺有些意思。
而自此时起,喜娘就已经给她穿戴好凤冠霞帔,准备搭上红盖头的时候,另一个喜娘唤道,快去请长公主来把。
知澜立即去做。
槿桐上前,阳平拽着她,槿桐知晓她连手都是抖的。
“这声得提前说,阳平,祝你和乌托那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和和美美,美满幸福。 ”槿桐一口气说完。
阳平怔了怔,却是不动了。
有经验的喜娘一看便上前:“祖宗,可别哭啊,妆坏了又得重来。”
一窝蜂喜娘围上去,揭红盖头,可不是哭了怎么?
槿桐也怔住。
戴诗然和曲颖儿心中也生出感慨。
这时候,长公主和安北侯也来了。
“爹,娘~”阳平没忍住,一声哭出来。
长公主也跟着摸眼泪。
安北侯一身戎马,也免不了这时候红了眼,鼻尖一酸。
阳平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不嫁了,不嫁了,我不嫁了!”
这可吓坏了一众喜娘们。
“郡主郡主!出嫁的大喜日子,可不能说这种胡话!”喜娘们哄得哄。
上妆的上妆。
她这一哭,长公主也止不住得在安北侯怀中哭起来。安北侯一面劝她,一面自己哽咽。
这场景,看得槿桐心中万千心绪。
前一秒长公主还在抱怨阳平慢吞吞,啰啰嗦嗦,这一刻就潸然泪下,盼着时间过得慢些。
这便是父母。
槿桐想,她的娘亲要是在该多好?
最终,安北侯领着长公主去前厅准备了,否者这闺房内是没得完了,母女二人凑一处哭去了,怎么是好?
喜娘们已手忙脚乱,眼见着就要吉时了!
新郎官都要到了!
喜娘们的担心不无道理,这头还在拼命补着妆,苑外,都有鞭炮车和鼓瑟吹笙传来了。
“新郎官到府外了!!”不知谁在苑中高呼一声。
苑内就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屋内,阳平也彻底止哭了。
喜娘舒了口气,赶紧趁现在补妆。
这鞭炮声和礼乐声越来越清晰。
“新郎官入府了!!”又有通传声传来。
阳平捏紧了曲颖儿的手。
妆好了妆好了!喜娘们舒了一口气。
刚要盖上红盖头,其中一个喜娘着急唤道:“等等等等,食盒!食盒!”赶紧端来食盒给她胡乱吃了几口。
按习俗,她至少得一两个时辰不能掀盖头,清早便起了,再过一两个时辰不知道能否够撑得住,故而喜娘们是连食盒都备好的。
阳平食之无味,好赖将就吃了些。
喜娘们匆匆忙忙擦了嘴,又给她重上了唇上的胭脂。
“来了来了!新郎官要到苑外了!”
喜娘们赶紧盖了盖头。
这节奏紧张得,给在一旁的槿桐和曲颖儿几人都吓得够呛。
“槿桐,曲颖儿,诗然……”红盖头下,阳平唤她们。
三人上心,她一手牵一人。
此时,礼乐声已经到了苑门口。
“吉时到!新郎官迎新娘!”
忽得,鞭炮声四起!
踏着鞭炮声,乌托那上前,敲门。
喜娘们便上前搀扶她起身,并往门口走。
敲门声再想起,喜娘们开门。
饶是有心理准备,乌托那还是愣住,阳平一身大红新娘子的喜服,在一群喜娘的簇拥下出了屋。
虽是盖着红盖头,却依稀能认出是她!
分别几月,终于又再见到她,她还即将是她的新娘!
万众瞩目下,乌托那单膝下跪:“!@#¥%……&*()”(季格拉,我来娶你了。)
只此一句,槿桐几人都捂住嘴。
先前光是见阳平哭。
此时见到此情此景,几人似是控制不住,纷纷红了眼眶。
阳平手心一僵,既而心底的暖意油然而生。
他终是来了!
……
两人的正式大婚会放在羌亚举行,长风国中会有使臣一道前往。
长风国中,会按照长风的礼仪习俗,行拜堂大礼。
乌托那从苑中迎到阳平,喜娘给了大红的喜绸,乌托那牵着喜绸,在喜娘的引导下,将新娘子领到厅中。
厅中,已是高朋满座。
主位上,坐着长公主和安北侯。
因为双方的身份缘故,送亲的队伍中还需有一皇子随行,拜见羌亚汗王和往后的时候才显诚意。
君上责令景王随行。
故而,厅中,还有景王代行君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司仪官的嗓子一声高过一声,厅中竟是宾客的叫好声和欢呼声。
“礼成!”
府内府外,鞭炮声四起!
欢庆的时候总是不多,礼成便要同羌亚的迎亲队伍一道离京了。
先前积攒的欢愉,似是在这一刻都冲抵了。
槿桐见长公主的眼眶又红了。
槿桐上前搀扶。
长公主感激。
乌托那携着阳平一路出府。
因是远门,便没有喜轿了,但却有布置好的羌亚迎亲马车。
羌亚侍从搭好凳子。
乌托那打横抱起阳平,阳平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乌托那躬身上了马车。
“!@#¥%……&*()”(季格拉,不怕,有我在。)
马车内,便没有旁人了,阳平泣不成声。
乌托那拥她:“!@#¥%……&*()”(季格拉,我同父王母后说好了,过了春天就同你一道回长风省亲,你别怕,很快我们就能回来见爹娘了!)
他自知当如何安慰她。
阳平不住点头,伸手抱他。
片刻,乌托那才下了马车。
他需得在队伍前骑马,领着迎亲队伍出城。
乌托那上前,单膝在长公主和安北侯前下跪:“女婿定会照顾好阳平,明年春日便带阳平回长风见爹娘!”
长公主哪里还能说话,眼泪哗哗点着头。
安北侯上前扶他:“起来吧,好孩子,照顾好平儿。”
“新郎官,吉时到了,要出发了!”司仪提醒。
乌托那起身。
乌托那再拱手,鞠躬一拜,既而一跃上了马车。
景王也紧随其后,一跃上了马车。
队伍缓缓启动,槿桐几人跟在长公主身边,不住挥手送别。
乌托那回头,也朝她们三人挥手!
眼见娶亲队伍消失在街角尽头,长公主好似失了最后的屏障,靠在安北侯怀中大哭起来。
……
等方槿桐回府,已是黄昏后了。
虽然娶亲的队伍走了,可终须有人陪着长公主。
加上街上封路,长公主的马车送她回来也是这个时候了。
“爹爹在吗?”她没回风铃小筑,而是直接去了势坤楼。
“老爷在。”丫鬟应声,她敲门入内。
方世年见她,眼圈都还是红的。
方世年放下手中书卷:“怎么了?不是喜事吗?怎么哭了?”
方槿桐上前,扑在他怀中:“爹爹,若是有一日我嫁人了,你怎么办?”
这一句仿佛清流般,直接流到方世年心底,方世年只觉心中百感交集。
“槿桐大了,终是要嫁人的……”他避而不答。
方槿桐咬唇:“我不嫁人,我同爹爹一处。”
方世年皱眉:“尽说胡话。”
方世年哄了好些时候,才领了她回风铃小筑。
离开时,只觉那道背影,像极了她的娘亲。
……
腊月二十六,方家长房入京。
岁岁大老远便半弯着腰,喊:“姑姑。”
方槿桐心都化了。
“岁岁。”看着又高了一头的小不点蹦蹦跳跳往自己怀里跑,可临到跟前了,却“噗通”一声,扑倒在地,既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方槿桐有些心疼,又有些忍俊不禁。
钟氏上前,温柔道:“这么早就给姑姑拜年啦?”
岁岁眼珠就挂在脸上,委屈扁着嘴道:“姑姑,过年好~”
方槿桐哭笑不得,只得抱起岁岁来。
屋中都在笑。
“大伯父好,大伯母好,哥哥嫂嫂好。”方槿桐抱着岁岁,“岁岁也好。”
方府北苑本就是大房一家的,袁氏一早就让人收拾了出来,方家长房来了就可以落脚。
“多谢二审。”方如海道谢。
袁氏也很高兴。
不多会,门口小厮欢欢喜喜跑来:“二小姐和二姑爷到府门口了。”
袁氏更为高兴。
翊维赶紧上前,扶了袁氏去门口迎。
今日真是个大喜的日子,方槿桐喜滋滋道。
思南挠挠头:“三姐姐,今年是不是有许多压岁钱拿呀?”
岁岁跟读:“压岁钱……”
屋内剩下的人都笑作一团。
方槿桐看了看屋外,腊月二十六了,离年关只有三四日了。天空下起了零零散散的雨夹雪,已经有许久过年没有下雪了。
……
方家长房一家有五口人,方槿柔这边有四人,其中三个都是孩子。
方府一下子不知热闹了多少。
昨夜零零散散的雨夹雪,到了第二日变成了鹅毛大雪。
孩子们在方府的后院里堆起了雪人,阿梧拿了胡萝卜过来,插上变成了鼻子,一群小家伙在一旁蹦蹦跳跳鼓掌。
狗蛋也跟在一处凑热闹,可片刻看着岁岁撒腿就跑。
岁岁就喜欢狗蛋,狗蛋吓得不行。
方府后院不大,岁岁就撵着狗蛋满院子跑。
方府后院中种了几株腊梅,都开花了,暖亭里,方世万,陈氏,方世坤,袁氏,方世年,方世平一道喝茶赏梅。方如海,钟氏,方槿柔和金源(二姑爷)作陪。
暖亭外,方槿桐带着一堆孩子对着雪人,弯着游戏,嘻嘻哈哈,仿佛整个年关都是甜的。
“还没见二弟回来,可是耽误了?”方如海在想方如旭。
方世年道:“听说京郊开外大雪,应当耽误了,算算日子,也当是这几日的。”
“急不得,回来便好。”方世万心宽。
陈氏也跟着点头。
***
盼了两日,腊月二十八,终于将方如旭给盼了回来。
一身风尘仆仆。
说京郊好些地方路都断了,他算是回来得早,若是再晚些的,连马车都过不了。
陈氏心中阿弥陀佛。
方如旭一回家,这过年的气氛就更浓了。
方槿桐抱着岁岁,满耳朵都是二哥先前句,京郊好多路都断了,再晚些连马车都过不了。
等到腊月二十九,雪下得摸过了膝盖。
袁氏周边的周妈妈一阵感叹,幸亏东西准备得早,要是再晚些,怕是什么都买不到了,今年年关也不知怎么的?
翊维便笑,周妈妈,这是瑞雪兆丰年。
周妈妈赶紧纠正,瞧我这张嘴,大过年的,自然是瑞雪兆丰年。
方世年邀了沈永波和安安一道来方家过年。
恒拂别苑就在隔壁,可眼下这么看,沈逸辰应当赶不及年前回来了,沈永波和沈安安两人未免清淡了些。
方家今年正好热闹,也无非是多两双碗筷的事。
沈永波应承。
沈安安便兴匆匆到了风铃小筑,槿桐,今年同你一道过年!
沈家人丁单薄,便是沈逸辰在,也不过是三人,最多加上一个孤家寡人的郭钊。
沈安安从外在外过年,看着方家这满满一家子人,沈安安就觉兴奋,这里过年肯定有趣!
方槿桐梨涡浅笑。
大雪纷飞,沈逸辰还在路上,这个年,他身边莫不是只有郭钊作陪,那也未免还寂寥了些。
看这雪,全然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兴许,沈逸辰回京要大年初二初三去了。
她是有些失望,不过,他平安回来就好。
……
等到大年三十。
天色忽然放了晴,整个方府张灯结彩,从清早开始便是嘻嘻哈哈的笑声和鞭炮声。
名门望族有个习惯,大年三十自辰时起,每个时辰都要燃放爆竹,寓意着来年时时刻刻红红火火。
辰时的时候,家中的孩子还未起来,也不过是方如海和方如旭兄弟二人挑起了大梁。
等到巳时的鞭炮,家中的孩子们便尽数涌了过来,又要看,又要害怕,便一边看着,一边捂耳朵。
“大姐!”方如旭眼睛尖,一眼看到方槿舒的马车。
众人一起上前迎接。
出了月子的方槿舒还是比早前胖了一圈,却显得更为圆润了。
卢天赐牵着薇薇,方槿舒抱着小康康,一家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慢些慢些。”袁氏赶紧上前,怕地上滑,方槿舒摔倒。
等到槿舒走进,才问:“娘亲可抱抱?”
袁氏颔首。
三个月大的婴儿,头还立不稳,袁氏一手抱着,一手托着颈子,抱得小心翼翼。
一家人围着袁氏,袁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还是钟氏清明,屋外凉,二婶婶先抱小侄子进屋吧。
一语提醒众人,孩子才三个月,经不住凉。楼氏让他们到方家过年已是很同人情,可是孩子若是染了风寒,便说不过去了。
当下,众人护着,都往府内去。
“辰辰。”方槿桐唤狗蛋!
大家都入府了,它却朝着府外一个劲儿叫,光叫还不尽兴,还往外面跑。街巷上,她又不能叫狗蛋,只能叫辰辰。
年关时候好些有家眷的奴仆都回家去了,阿梧去了厨房帮忙。
狗蛋往外跑,只得方槿桐自己去撵。
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劲儿,四条腿一张,撒腿就跑,口中还汪汪汪得叫个不停。
雪虽停了,由得早前积了很深,许多都凝成了冰,稍不注意就会打滑。
方槿桐一面撵它,一面唤:“辰辰。”
忽得,脚下踩上冰咋子,方槿桐忽得一滑,口中还带着那句“辰辰”向前扑去,方槿桐一闭眼,本以为要摔得底朝天,没想到却扑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再唤一声。”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磁性,又带了几分风尘仆仆。
方槿桐眼底微滞,缓缓抬眸。
沈逸辰眸含笑意:“再唤一声,我就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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