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天刚亮, 露水顺着叶脉缓缓地汇聚成水滴, 闪耀着剔透的光芒, 转眼间就没入土里。
偌大的花园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除了在忙着修剪树叶的花匠, 就只有鸳鸯跟着白兰一大早来到这里。
“白姑娘, 你摘这些嫩芽干嘛呢?”
白兰小心翼翼从一株花草上拔下它刚冒出来的芽尖。
这芽尖又小又嫩, 还沾着露水。鸳鸯看下手里挎着的篮子,里面已经摘了不少。
“你不懂吧,这可是好东西。拂晓刚冒出来的芽芯, 经过了昨日阳光照晒,还有昨晚露水滋润,拿来煮水喝的话, 清热解毒, 是下火的良药。”
白兰又俯身摘了一小株,鸳鸯眼看着她的裙子下角又沾染上泥土, 心底颇有微词。
她知道这白姑娘原来是个大夫, 可这都在王府暂住了, 怎么还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平日又喜好穿白裙, 这一大早花匠刚洒水, 满地泥土都黏黏的, 她这白裙一粘上,可不是苦了那些洗衣服的丫鬟吗!
但杨柳已安排她来服侍这位白姑娘,没办法, 就算做做样子, 她也得跟着一起来摘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鸳鸯弯着身子,心不在焉地陪着折腾了好些时辰。
终于到晨时,日头也有点晒了,白兰才决定打道回府。
回到浅云居,白兰又架起了小火炉,她将采摘来的那些芽尖全部倒进陶锅,自己亲自看火。
鸳鸯就看着她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过滤掉芽尖,那陶锅倒出来的,也只不过一小碗带着草木清香的水。
折腾了这么一早上,就为了一小碗这样的水,鸳鸯正在心里感叹着这白兰果真太无聊。就见她将这水推到往自己眼前——
“白、白姑娘,这是?”
只见那白兰粲然一笑,“鸳鸯,你这几日跟着我也辛苦了。昨日我瞧你似乎精神不振,双目亦有些赤红,想必是虚火旺盛,喝着芽尖水是再好不过了。”
鸳鸯见眼前这碗芽尖水冒着热烟,简直烫得自己的脸也有些红了。
“白姑娘,我、我只是个奴婢,怎能劳烦你忙活了一早上呢?”
“鸳鸯,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医者父母心,在我们这些行医人的眼里,人命就是人命,没有什么主子奴婢之分,都同样珍贵。”
鸳鸯打小就跟画眉一样,是在宫里长大的。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白兰这话听得鸳鸯心里头直发热。
难怪王爷愿意让这白姑娘留下来了,她心地那么好!想着想着,鸳鸯又有些羞愧,自己刚才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鸳鸯,你在想什么呢?趁着这水还没凉,赶紧喝吧!”白兰直接捧起碗,递到她眼前,鸳鸯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接过来喝下。
她刚放下碗,又见杨柳带着画眉进来。
“白姐姐,我来看你了。”
“参见王妃娘娘。”
白兰行了个礼,杨柳却赶紧扶她起身。
“都说了你我以姐妹相称,何必还要行礼?以后都不许这样了,白姐姐。”
杨柳如此热情,白兰惟有腼腆答应了声“是”。
鸳鸯赶紧准备茶水糕点奉上,杨柳坐下来跟白兰聊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聊的内容不外乎是些日常轶闻趣事。
倒是临走前,杨柳像是突然想起,问道:“白姐姐,这是你第一次来京城吧?”
白兰点头,“是啊,我从小就没离开过济南。”
“那正好,我正计划着这两日让王爷陪我去趟兰园,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这兰园是……?”
一旁的画眉为她解释道:“白姑娘,这兰园每逢春日就会举办一次兰花展,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会参加,不少喜爱种植兰花的人,还会把心头好都拿出来展览。这兰园数日,便可阅尽天下兰花。”
“是啊,白姐姐,你就当跟我们一起去赏赏花也行。”
杨柳极力相邀,白兰不好推辞,只好答应下来。
当晚,杨柳便跟赵崇瑾说了这事。
赏兰这种附庸风雅的事,赵崇瑾自从封王之后,便没那心思去参加。但如今杨柳既然想去,他也欣然应允。
毕竟从扬州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他一直忙于处理赵崇德造反遗留下来的事,已经许久没有好好陪着她。
带着些补偿的心理,兰园之行赵崇瑾让杨柳做主。
过了几日,赵崇瑾终于得空。一大早,他们便带着白兰,还有几名侍卫,一同出发去了兰园。
他们几人都穿着便服,今日来的这些大抵也都是些年轻公子哥,这些世家子弟,没料到雍王王竟然会来这里,一时间只觉得他眼熟,倒也认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可杨柳明眸皓齿,艳若桃李,一进门,便把其他在场的世家女子都给比了下去,自然也惹来不少羡艳爱慕的眼光。
这兰园的主人是赵崇瑾的表叔,信王赵康。这信王赵康已是知天命的年岁,他三十多年前,便从京城一处富商那里盘下兰园。原本只是闲来无事,摆上几盆兰花,邀一些文人雅士来共赏。没想到日经月久,这来南园赏花,反倒发展成了京城的一大盛事。
一路走来,除了一些平日常见的兰花,还有不少珍奇的品种,像惠兰、建兰、春兰、墨兰这些,各类品种争奇斗艳,倒是引得不少文人墨客当场便吟诗作画。
只是赵崇瑾他们几人都对兰花没什么研究,也是走马观花,逛了一圈就累了,寻了个凉亭歇息。
这会儿,便有人走过来。
“这位公子,还有姑娘,在下有礼了。”来人是一位白衣公子,他穿着不俗,又面如冠玉,浑身散发一种儒雅的气质,让人很是心生好感。
赵崇瑾只是点头,就算打了声招呼。
那公子也不计较,“我见几位对兰花颇有研究,特地想来认识一番,在下乃冯太傅之子冯子皓。”
原来是太傅之子,难怪这么自信就敢来主动结交他们。只是他主动前来搭话,怕是另有所图。
赵崇瑾见着这冯子皓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杨柳,心里顿时不悦。
他伸手搂住杨柳的腰,面无表情地说道:“冯公子,我与内子对兰花并无深究,今日只是一时兴起,故来附庸风雅而已。”
冯子皓眼中尽是浓浓的失望,他看赵崇瑾带着两位女子,这杨柳又长得国色天香,就侥幸以为两人可能是兄妹关系。没料到人家真是夫妻,何况这赵崇瑾说话如此直接。一时间,他也接不下去。
这时,一道爽朗浑厚的声音救了他。
“这不是崇瑾吗?你这大忙人,居然有空来本王这里赏花?”
他们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一位身着华服的老者。
“皇叔。”赵崇瑾恭敬地行了礼。
杨柳便知,这就是信王赵康。
旁边的冯子皓却吓得心里直打鼓,这信王赵康他也认得。但他口中刚才喊着眼前之人“崇瑾”,那他岂不就是雍王爷?
所以,他刚才肖想的,竟然就是雍王妃?
深深的寒意沿着脊骨蹿向头顶,冯子皓霎时间连冷汗都冒出来。
可赵崇瑾跟杨柳陪着赵康边走边聊,似乎都没人有意理他。
冯子皓顿时有些庆幸,但也有一股落寞感。他转过头,才发现身边还有位白衣女子。她望着赵崇瑾那边,冯子皓从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寂寥。
赵崇瑾难得携带王妃来一次,赵康高兴起来,便滔滔不绝地跟他们传授养兰心得。
两人听得云里雾里,又去见识了赵康珍藏的素荷冠顶。
赵崇瑾和杨柳都对兰花没什么研究,只得装模作样地赞赏他这花真是养得好。
末了,赵康还对赵崇瑾说:“这兰花可以锻炼心性,陶冶情操,你不妨也回去种上一两盆,明年开春,也放我这里展览一番。”
赵崇瑾正想说他没时间去种这些花花草草,但杨柳却抢在他前头说道:“王叔,不用明年,我们今年带的‘兰花’,可比你这素荷冠顶还要美上几分!。”
赵康一阵困惑,但顺着杨柳手一看,他就明白了。
不远处,冯子皓已和白兰交谈起来。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相谈颇欢。
杨柳轻声笑道:“如何,皇叔,我们带来的这位贵客,她名字里也有个兰字!”
赵康懂她话里的意思,他抚须称赞道:“确实,这位姑娘白衣独立,气质超然,这位真配得起空谷幽兰这四个字。她光站着,就把我这里的凡品都给比下去了!”
这冯子皓和白兰,男的俊,女的美,站在一起极为养眼。赵崇瑾突然猜到杨柳今日执意要带上白兰的原因,原来是想替她牵一回红线啊。
怎么一想,他觉得身旁这娇妻又多几分可爱。原本他以为杨柳一直是富家小姐心性。可从扬州回来,特别是对待白兰这件事上,足见她宽容大度,又体贴入微,事事为他人着想。
杨柳察觉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越发温柔,狡黠地朝他眨了下眼。
这调皮捣蛋的小模样,要不是周围都是人,他真想抓她过来,狠狠吻个过瘾。
这兰园一逛就逛大半天,最后是杨柳实在乏了,才打道回府。
赵崇瑾已许久都未像今日这般清闲,积压多日的欲望让他顾不得此时外面日头正盛,房门一关就抱起杨柳颠龙倒凤,两人足足厮混了好几个时辰才停下。
杨柳轻轻挪开赵崇瑾放在她腰间的手,她悄无声息出了屋子,关上门。
画眉早在门外候着,“娘娘。”
杨柳随意拨开耳边一缕青丝,刚经历一场激烈的欢爱,此刻她眉眼间还带着被男人狠狠疼爱过的慵懒,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无限妩媚的风情。
画眉光是看着,双颊都有些发热。
“消息都放出去了吗?”
画眉回过神,赶紧点头。“放心吧,奴婢都安排好了。今日白姑娘陪着王爷和您一起去游兰园,府中上下早就传得人尽皆知。”
“好,估计现在飞羽轩那边,要气得跳脚了。”杨柳想着蓝飞凤此刻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情突然大好。
“王爷还在休息,你帮我准备准备,我到偏房去沐浴。”
“是,娘娘。”画眉应声就去准备沐浴洗漱的用品。
画眉走后,杨柳见四下无人,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直接送入口中。
虽然隔着门,但她仿佛能看到赵崇瑾正躺在里面休息。左手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腹部,她眼底突然染上一抹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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