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贵妃之死
诚王府。
司徒峥笑呵呵拉过叶鹤, 举杯道:“前些日子, 委屈先生了。”
“能为殿下效力, 是我的荣幸, 谈何委屈!”
司徒峥眼中更为满意, “先生大才, 好一出卧底之计。如今老五是彻底败了。只可惜, 没能借此事扳倒老三。”
又是一叹。可惜了。若是按照他们的计划。由老五出面,弄垮了老三老九。他手中又握着老五弑君的把柄,老五便只有乖乖听话的份!最好动点手脚, 让老三在圈禁中死了,没了祸患,他便能拿着“证据”将老五爆出来。
到时, 这天下还能是谁的?
想到此处, 司徒峥神色一闪,透出狠厉来。
多事的林砚!他一声冷哼, “老三想借国债出头, 本王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不甘心啊!怎么甘心!老三老九受了委屈, 难道他便没受委屈吗?
就因为老九的委屈更大, 他的委屈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叶鹤劝道:“殿下不必急, 陛下千秋鼎盛, 我们还有许多时间。殿下且沉下心,此时别惹出什么事来才好。”
司徒峥咬牙,“难道你要本王看着老九得了恩宠, 还要看着老三在国债上立功吗?到时, 父皇心里,哪里还有我的位子!”
叶鹤却是笑了,“殿下,帝王恩宠最是无常。便是这会儿,皇上再如何看重三皇子与九皇子,焉知往后?”
“你的意思是?”
“皇上越是疼爱,等日后遭遇背叛时,便会越发心痛。”
司徒峥一愣,回过神来。老三老九会不会背叛有什么要紧,便是没有,他们也可以弄出来。就好比这回的老五。
他笑起来,拍着叶鹤的肩,“哈哈哈,先生心计超群,智谋卓绝,本王佩服!”
叶鹤面上笑着,可这笑意却未达眼底,是淡淡提醒,“殿下若是信我,不如听我一言。如今殿下非但不能在国债上下绊子,还要帮上一把。”
司徒峥不明所以。
“殿下应当知道,皇上之所以大力推出国债,为的是北戎之战。而一旦开战,殿下可请缨出征。”
司徒峥浑身一震,明白了他的意思。兵权!这才是他们能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况且,他本就曾驻军边陲,如今若能重返,必定如鱼得水!
念及此,他的眼中透出亮光来,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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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乾元殿。
司徒坤看着手上的奏折,眼底渐渐浮出笑意,“不错。朕出行这些日子,你代为处理的很好。”
司徒岭站在下首,低着头,不敢居功。
司徒坤又问起来,“国债之事进展如何?”
“一切尚算顺利。虽有些阻碍,却也都解决了。二哥行事圆滑,效率极高。便是十六大票号,也多亏他出面说服。此前为取信于民安排的人和戏,也都是他着手准备的。”
半点不为自己请功,只说勤王。司徒坤看了他一眼,眼底笑意更甚,可瞧见身边的加急军报,又敛了下去。
“边陲来信,北戎的扰边又开始了,你怎么看?”
司徒岭一听便知,这并非问的是对北戎的看法,而是问的国库可能支撑。
“国债之事刚刚推行,现今所筹募资金并不多。可百姓目前对此事已无先前的疑虑和抗拒,再有衍之那些煽动文章,想来,让国人齐齐购买,并非不可能。
依儿臣估算,若再等半年更好。但若北戎不安分,为保边陲百姓安危,此次出征也无不可。索性军资非是要现在一次性筹措。目前户部有收上来的欠银和玻璃厂的收益,虽军备武器制造花费了不少,却还剩了好些。
预留两百万两作为制造坊经费,三百万两为防国内突遇灾情变故之用,一百万两作为各地国债兑换,所剩银两也够支撑一年半载。便是消耗过大,半年也总是可行的。
到得那时,国债筹募金额可观,各地新一批的税银也上来的。现今江南弊端已除,想来明年税银会比往年多上不少。”
考虑周全,头头是道,竟是将每一笔费用都算好了。
司徒坤点头,“你觉得可派谁出战?”
司徒岭一震,心念一转,“如今驻守边陲的魏大将军,行军二十年。儿臣曾研究过他的战术,擅守不擅攻。战略相对保守,但也因此行事谨慎,不会冒进。若为寻常驻将,当可保北戎难犯。可若是父皇想主攻,将北戎驱逐关外数百里。魏大将军为帅,怕不太合适。”
司徒坤未做评价,只道:“接着说。”
“大哥十五岁从军,十七岁便已立战功。边陲诸多将士,都曾与他同袍,浴血奋战,有共生死之前情。大哥在西北五六年,对其地形也很熟悉。若由他出战,可占据地利人和。”
司徒坤眸光微闪,司徒峥却是有擅战之能,可他也有野心。这点,司徒岭不会不懂。
“你既然对这些都了然于胸,难道便不曾想过自己领兵?”
司徒岭跪下来,“想过!身为大周男人,儿臣怎会没想过带兵出征,保家卫国。儿臣甚至迫不及待想向父皇请缨。可儿臣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
“儿臣从未领兵,即便自问熟读兵法,却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未曾实战,对北戎这等擅战民族,儿臣实不敢为逞一时强而造就半点差错。父皇等这一战等了十几年,不容有失。这般一来,未保此战胜利,儿臣绝非最佳人选。”
司徒坤定定看着他,“那依你之见?”
“大哥喜战擅战,可为主攻。魏大将军为守。但……”司徒岭一顿,心底思忖了半晌才接着道,“儿臣属意冯唐冯将军坐镇后方,为援军依仗!”
司徒坤微愣,转而笑起来。各取所长,让擅攻的去攻,擅守的去守,毫不顾忌彼此立场,也不怕对方添了军功对自身不利。可却又派了一人做牵制之用。而且他还狠聪明的没有插手,便是用,也是用的冯唐。
冯唐,那是自己的心腹。在朝中地位不一般,便是老大,也得给几分面子。
倒是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司徒坤失笑,将他扶起来,刚要说什么,便见门外小黄门闪动,皱眉唤进来询问。
“皇上,贵妃娘娘求见皇上一面!”
司徒岭一顿,颇有些尴尬地道:“儿臣先行告退!”
“不必!”司徒坤一挥手,遣了小太监出去,“你去告诉她,不见!”
转头又问司徒岭,“老九可随你一起进宫了?”
“是!九弟陪母妃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现在,算着时辰,该是去了虎豹房。”
“他对那一大两小三只老虎倒是比朕还上心!”
司徒岭张了张嘴,“九弟本也是要来给父皇请安的。奈何戴公公来寻儿臣,九弟便猜父皇同儿臣是有正事要说,他最是不耐烦这些,又怕扰了我们,才没跟着来。”
司徒坤笑着摇头,“你倒是会为他说话!他的性子,朕还不知道。瞧见那两只老虎,怕是这会儿早忘了给朕请安这么回事了!”
又是皱眉,“他身边的人,也该整一整了。四大侍卫,一个没了踪影不知道,另三个也是废物!”
这还怪不得其他几个侍卫。元达是司徒岭给的,平日本就更得司徒岳重视,经常会私下给他安排个事。因为一时没见人,那三大侍卫也只当是去给司徒岳办事了。待得发现迟迟未归,却已是晚了。
司徒坤未必不晓得这点,却仍旧有些迁怒。
司徒岭心中一凛。但听司徒坤又道:“老九怕是想不到,也做不来这些。你多帮着些。”
“是!”
司徒坤摇头又叹,“衍之虽也胡闹,有时没个正行,可学识才情,智谋手段却是样样不缺的。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九同他这般要好,怎地偏偏只学了坏的,好的半点没学!再有他这性子,朕倒是觉得,真该给他娶个媳妇,好好管管!”
说到此,又笑了,“朕本来想着,过了年,便让之前给你们选的侧妃入府。可老九那脾气,哪里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架得住的。正妃尚且如此,更别提侧妃了。他只怕压根没当回事。看来,该好好给他选个厉害点的媳妇才是。”
说完,又瞄向司徒岭,“你年岁也不小了,娶妻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娶妻……
正妃才是妻。侧妃是不算的。司徒岭眼前突然划过苏瑾的身影,心头一紧。
“魏广陵有一幼女,冯唐也有一长女,均在适婚之龄,与你倒也般配。”
魏广陵正是驻守边关的魏大将军,而冯唐,就更不必说了。司徒岭大是震惊!
这是……这是见他无军功之助,便想给他拉拢有兵权之家?这两个不论选了哪一个,都是莫大的助力,且还能为他对抗大皇子。
司徒岭手篡成拳,一松一紧。
司徒坤还要说些什么,门口又见小黄门身影,司徒坤眉宇紧皱,甚是不悦,戴权瞧见,忙出去询问,片刻,匆匆进来,跪在司徒坤面前,“陛下,是……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人。”
“朕不是说了吗?不见!”
“贵妃娘娘病危了!太医……太医说,恐撑不过今日。”
司徒坤一愣,面色变了变,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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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家。
此刻,林砚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一张书桌,左手边是一摞的功课,右手边是已经写好的,从高度来看,已做了好几张。
林砚的腕上用布条缠着,绑了个沙袋,美其名曰,增强他的腕力和手劲,训练写字的劲道和风骨。
屁股下是一张椅子,可这张椅子却大有玄机。前头两根腿被锯走了半截,一直前后脚高低不平,椅面形成了一个五六十度的滑坡。
这可要怎么坐?屁股只能沾一点,除了有个支撑,同站马步也没多大区别了!
可闫炳怀却说,这是要纠正他写字的姿势!
麻蛋!这是纠正写字的姿势吗?这他妈怎么可能纠正写字的姿势!没见识的古人!有本事,你把背背佳弄出来啊!这根本就是在折磨人!
林砚发现他错了。他一直以为林如海是压在他头顶最大的那尊佛,然而这还有更大的!
林如海十几年来整治他就那么三样,挨打、罚跪、抄书。闫炳怀这简直是玩出新花样啊!而且还都能找出各种为他好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对着林如海,他还能撒娇耍赖;可对着闫炳怀,他一个字也不敢说。
林砚心里苦,他终于知道林如海为什么要让闫炳怀来做他的老师了。合着,这就是看中了闫炳怀的脾气手段,自己做不来的,由他来!
林砚咬咬牙,这般想着,越发郁闷,手一歪,墨点一洒,一张卷子就这么毁了。
“重来!”
林砚心尖儿一颤,认命般将毁了的卷子抽去,重新铺上新的。闫炳怀就站在一边看着,待得这张做完,才终于松了口,“今日就到这吧。”
林砚如释重负,哪知闫炳怀又道:“你已有近三个月不曾来国子监,落下的功课不少。且先拿些回去,写好了,下次过来的时候,再拿来给我瞧。”
他每三日来一趟闫家。下次来的时候?这是让他三日时间全部写完吗?林砚看着塞进怀里卷子,泪流满面。
“是!先生!”
回了林府,林砚揉着酸痛的右手,心里死灰一片。若是两辈子岁数相加,他年岁都赶上林如海了!居然还被压着写作业!这日子怎么活!
不过,当着贾敏和黛玉的面,林砚还是装着,半点没表现出来,不想她们担心。奈何,自己的手不给力,晚饭时夹个菜几筷子都没夹上来。
贾敏瞧见不寻常,皱眉问了两句,林砚只推脱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贾敏免不了骂了两句,“多大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转头又吩咐下人,“去给大爷拿个勺子来!”
林如海瞄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却在饭后把他揪去了书房,取了架子上的药,拽过他的右手一边上一边揉。
“你若是小时候肯下工夫,此时也不至于绑个二两重的沙袋就累成这样!”
林砚更哀怨了,“爹,你怎么知道我的手不是扭伤,而是练字练的。总不会这主意就是你出的,是你让先生……哎呦!”
林砚揉着脑袋,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却还是不满地嘟囔着:“您又打我头!”
“但凡在书法上有些造诣的,谁不是自小这么过来的。我一见你这模样便晓得,还用得着出什么主意吗?你这才刚开始负重,闫炳怀又不是不知轻重,自然是从最轻的沙袋开始,总不会一来就给你上个半斤八两的。”
林砚哦了一声,委屈道:“爹,不如您和先生说说。我这笔字也就这样了,你都放弃了,沈老爷子也放弃了,他何必还揪着呢!”
林如海好容易忍住差点没一巴掌又扇了过去。什么叫做他都放弃了,沈老爷子也放弃了?
“要说,你自己说,我可不去丢这个人!”
林砚苦着脸,他哪里敢说!尤其闫炳怀总说起林家祖上。他的祖父是书法大家,还是一幅字价值千金那种。他爹林如海,即便没达到祖父的高度,却也写得一手好字,见过的人没有不赞的。
其实他的字,算不上好吧,真的也不算差,看总是能看的。可偏偏有这样的父辈祖辈,每每被拿出来说道,就显得有些不堪了。
林砚一叹,“如今知道我字不行的一大批。再怎么样练,也成不了您,更是拍马也赶不上祖父!你们的威名反正也被我堕得差不多了!练不练又有什么差别!”
威名都堕得差不多了!练不练又有什么差别!瞧瞧,瞧瞧!这都是什么话!
林如海手下一用力,林砚赶紧将右手抽出来,抱着手腕龇牙咧嘴,怒瞪林如海。用不用下手这么重!
林如海冷哼,“那你可知,我同你祖父这笔字是怎么来的?你以为我们是天赋异禀,生来就会吗?”
林砚一愣,瞬间没了声。
“负重,悬腕,我从七岁便已开始,你今年都几岁了?你可知,前几日闫炳怀拿着你的字来问我,得知你长这么大,我除了罚你抄过几回书,再不曾为难过你,是怎么说的?”
“他沉默了半晌,同我道:溺子如杀子。竟叫我好一阵没脸,不知说什么好!”
林砚低着头,隐约记起来,不知是六七岁,还是七八岁上,好似有过这么一遭。林如海也有这般训练他书法,可才开始,他便受不得苦,不肯,日日闹脾气。
别看他现在活蹦乱跳的。幼时,他身子可不算好。每回挨打都要病上一场。林如海便是下手也总要再三掂量,有时气得急了,没忍住,打过后又抱着他哄了又哄,悔得什么似得。
就这样闹了两次,林如海到底心软心疼,只得算了,再没拿这等法子训练过他。
一个药瓶扔过来,林砚反射性接住。但听林如海道:“自己回去让秋鸣给你揉,别怵在这尽气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林砚耷拉着脑袋,转身离去,一开门却同正巧赶来准备敲门的林槐撞了个满怀。
“老爷,大爷!宫里传了消息,甄贵妃娘娘去了!”
林砚张大了嘴巴,懵逼脸。
甄贵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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