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
次日, 是黛玉生辰的正日子。林砚特意抱了只纯白的猫儿给她做礼物。虽已不是滚滚, 但黛玉还是很高兴, 欢欢喜喜地接了。闹得林礞好大的怨气。
“凭什么姐姐的滚滚没了, 大哥转头就又给她弄了只来, 我求了两年, 也没见大哥给我。要不, 大哥你把原本准备给嫂子的那个给我吧!”
林砚确实给沈沅准备了一只,这回却不是贾敏不让养。而是沈沅自己不想养了。自有了暄哥儿,沈沅一颗心都扑在孩子身上, 唯恐养了猫儿,猫儿不懂事会伤着孩子。不论林砚怎么解释宠物养熟了不会伤主人都不听。
大约当娘的就是这样。沈沅也并没什么铲屎官的潜质。林砚也就作罢了。
没想到这猫儿却是让林礞给惦记上了。
“我给宁王了!”
林礞很是气闷,还没等吃醋的话说出口, 便听林砚又道:“你今年夏便满六岁了, 该入学了。陛下重整京城教学,特在国子监设了幼年班。虽说以父亲的官职, 你是可直接进去的。但父亲早发了话, 让你自己去考。”
“你若是考中了, 别说一只猫, 你便是想要两只三只, 我也给你寻来。若是考不上, 那也不必我出手,自有父亲收拾你!”
林礞脸色一跨,快要哭出来。
林砚一叹, 这入学考不至于多难, 可林礞到底才五岁多。对他来说,压力确实重了些。可时代如此,三四岁启蒙,六岁正是入学,大周此间但凡有些家底读得起书的,皆是如此。
你如果不跟着进步,便只有被淘汰的份。尤其林礞还生在林家这等注重诗书学问的家庭,注定了躲不过这条路。
因此,林砚即便有些不忍心,却还是冷着脸要压一压他。没办法,林礞的玩心实在是太重了。便是二十一世纪,五岁多的孩子尚在幼儿班,可各项兴趣学习也没少啊。
想他前世五六岁的时候,除了日常的教学,不但有英语法语,还有钢琴和绘画呢!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揠苗助长。他只知道,小时候他虽觉得十分辛苦,但长大后却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放弃,一路熬了过来。一个人的成功,学识,修养等等,永远不会从天而降,也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
正如那句话,欲带皇冠,必承其重。
至于什么或许他不想带着皇冠,想走自己的路的话。林砚不会说,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他有长子该承担的,林礞也有自己的。
即便要走自己的路,那也得是在又一定资本的前提下,而不是从一开始就荒废学业。
林砚低头,见林礞情绪实在低落,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孩子,更理解了养儿的辛苦,心也跟着软了许多的缘由,缓了面色,“别急。入门考试不难。你慢慢学就好。父亲有时候未免严厉了些。大哥这些时日不忙,你若有不懂的,直接来问我。”
林礞扁着嘴嘀咕,“那还是算了吧!你比父亲还严厉!”
林砚一愣,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以前好像对林礞确实凶了些。谁让他总和黛玉争宠呢!不知道他是妹控啊!
不过要说比林如海严厉?林砚嗤鼻,那是他没瞧见过以前林如海待他的那股狠劲!
果然小儿子就是不一样。
林砚心里不免也有些吃味起来。
又过了几日。春闱结束。林砚陪着沈沅一同回了趟沈府。沈大精神不错,对考试的成绩颇有自信。
三月放榜,果然有名。
四月殿试,皇上钦点沈大为二甲传胪。虽非前三,却也相当不错。
而随着天气逐渐转暖,林砚再次忙碌起来。
这次船行的远洋,林砚大手笔派了两艘大船。一艘往欧洲,一艘往澳洲美洲。每条船上除了必要的船员水手之外,林砚都还让司徒岳额外安排了一名总揽的管事。
林砚将早就准备好的地图和植物绘本交予船长与管事,每人一份,仔细解答。管事们听了,拍着胸脯保证,“林大人放心。林大人将要找的东西画的如此清楚,只需遇见,奴才们自然认得。必会给林大人带回来。”
林砚轻笑,“也不拘这些。你们若碰上当地的好东西,也都可带回来。”
众人应了。林砚这才吩咐开船放行。
司徒岳拿着手上的绘稿十分疑惑:“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你找这些做什么?”
“这两个唤作土豆和番薯,为西洋食物。”
司徒岳嗤鼻,“我大周美食千万,就为找两个吃的?”
“云先生曾给我看过云家先祖云游海外的手札。幼时西洋先生也曾提过几句。这两种食物在西洋算不得贵重,也并非美味不可敌。却有一样好处。那便是易活。种植周期不过三四个月,一亩产量却可高达千石。”
千……千石?
还不过三四个月?
司徒岳张大了嘴巴,他没有司徒岭聪明敏锐,但还是立刻想到了林砚的用意。
民生!
若这等高产之物能在一定程度上代替粮食,那么灾荒之年,百姓便多了条活路。易活,便也解决了有些地区田地不宜种粮的问题。
“父皇可知道?”
“自然。若非如此,你以为我能有多大的本事,在两艘海船上配备兵器所的武器?”
林砚笑了。当然,若只是要土豆和番薯,是用不上这些兵器的。他真正的目的是美洲与澳洲。“民生”只是他拿出来说服司徒坤的借口。现今这两地是否有移民,是否被占据,何等情形皆不清楚。总得小心些。
司徒岳咋舌,翻开最后一页又道:“那这个呢?又是什么?”
“橡胶树和橡胶种子。”
“也是吃的?”
林砚摇头,“不是!做轮胎的!”
司徒岳怔愣,懵逼脸看着林砚,花这么大力气弄做轮胎的东西,你真不是在逗我?
“如今咱们弄的那马车轮胎不过是我寻得替代品,到底不大如意。”
除此之外,林砚不再多说。因为林砚不知该如何说。告诉他橡胶用途很多,飞机军舰汽车,医疗器械等等等等,几乎遍布了各行各业?司徒岳听得懂吗?
何况就目前的社会条件,林砚也弄不出这些东西。
但有一点林砚很清楚。橡胶很重要。所以早些引进国内总没有错。
一棵橡胶树养活长大到能割橡胶,需得六年左右。且远洋的海船不说是否能顺遂回国,便是能回来也非是一朝一夕之事。一年半载打底,若遇上点什么事,两三年甚至更长都是有的。
这么算来,到能有可够采用的橡胶,最少也得七八年。
这七八年的时间,足够林砚想清楚先从哪一点入手,将橡胶的开发融入大众的生活。
便是他没能力弄出更为先进的东西,也能为后世留下这等重要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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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码头回府。沈沅正和春分在商议三味书院之事。
春分不太理解,“奶奶既然心里愿意,为何不应了康王妃?要说你和康王妃闺中便相识。当初三味书院始建,你还出了许多力呢!再有凭奶奶的才学,不说任一夫子,便是院士也使得。”
沈沅不答。
春分又道:“奶奶可是担心大爷不许?我瞧大爷在这上头开明得很,便是三味书院,还是他取的名字题的楹联呢!”
沈沅轻笑。林砚在门口听了一耳朵,挑了帘子进去,春分便不再说了。
沈沅吩咐春分取了居家的衣服来给林砚换上,林砚转头便瞧见桌上放置着许多纸张,上头都是诗。
顺着林砚的目光,沈沅解释道:“苏姐姐想给书院的学生出诗集,奈何她最近又诊出有孕,精力有些不济,便让我帮着整理。”
苏瑾比沈沅早成婚一年。前头已生了长子,刚满周岁。这是第二胎。
林砚拿起诗稿看了看,一张一首,每首的右下角都写着化名。
“苏姐姐也知道,这世上女儿家都将就娴静,闺阁之作不让外传。恐直接用了闺名不好,便让都取了雅号。”
这倒是个办法。先匿名出书,待得人人赞誉之后,再爆出作者来,便不一样了。
女儿家的才学不应就此埋没于闺阁。这是第一步。苏瑾比他想象得做得要好。
林砚端起来,打头最上面一张便写着“湘潇妃子”四字。
“这必是磬儿的!”
“师兄倒是了解妹妹得很。一瞧便知。”
林砚笑而不语。往下翻去,又见蕉下客,枕霞旧友,藕榭,菱洲等。眼珠儿微微转动。大观园是没了,但这些雅号依旧。林砚也只能归结于大概这就是原著剧情的惯性。
又抽出一张来,却是蘅芜君。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沈沅道:“师兄可是觉得这首诗与其他不同?要说她的诗词我也见了不少,与妹妹不相上下,两人在书院还被称为并蒂双姝呢!”
并蒂双姝?论才学,二人倒是都配得上的。
林砚打趣,“才气不错,但与妹妹的意境全然不同。”
“是了!妹妹的诗词更为洒脱,有高山流水之风。而她的倒更为上进,有几分鸿鹄之志。”
鸿鹄之志吗?却是不知这回薛宝钗所求的好风是什么,青云又在哪里。
林砚将手头诗稿放下,拉着沈沅坐了,言道:“你想去三味书院任职?”
沈沅一愣,立马便知方才春分的话林砚已是听到了。
“春分说笑呢!不过是帮苏姐姐整理整理罢了。”
二人婚前便已相处数年,成亲也有一年多了,日日相处,林砚自问对她还是了解的。见她面色便知,她说的不是真心话。
“你可是担心母亲会有微词?”
沈沅顿住,这话可谓说到她心坎里去了。贾敏能允许黛玉去往书院入学,却不一定能容忍媳妇去书院任职。毕竟待字闺中和已为人妇是不一样的。如今书院请的几位女先生,也是花了大力气。
有身份尊贵家中没有公婆需要伺候的皇家女眷,也有夫君早逝的节妇,可如她这般的世家媳却极为少见。
林砚笑起来,“交给我,我去说。”
沈沅心头一紧,便是林砚说,难道贾敏就猜不出这是她的意思了?只怕还落得个她怂恿夫君的罪名。
“你放心,相信我。山人自有妙计,必不会让母亲对你有半点嫌隙。”
林砚眨了眨眼睛,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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