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节将至,丞相府的下人们紧锣密鼓地筹备祭祀用品,丞相夫人忙的亦是焦头烂额,自是分身乏术顾及游手好闲禁闭桐花院的白筠,对她的管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桐花院里白筠执笔抄写《女训》时,越发显得心不在焉,白纸上好半晌才添上几笔新墨,一双凤眸隔着窗户遥遥望着院门的方向,仿佛在期盼着什么?
突然,着了件玄青色统一丫鬟服饰的十二三岁姑娘兴匆匆地窜进院子,健步如飞地来到白筠跟前,咧嘴笑着汇报:“小姐,百合从前院传来消息,说是玉珩公子与云萱小姐已经随白夫人进了府。”
蹭地一下子,白筠站起身来,差点带倒身后的凳子,手里毛笔早已不知去向。只见她的凤眸里闪着光芒,满面春风,话里透着三分急迫,确认道:“伯母带着二哥哥与三姐姐到了?”
丫鬟重重的点了头。
“太好了,我这就去见他们!”说着话,白筠理了理裙摆上的褶皱,整理起妆容。
墨兰见她拔腿就要往前院跑,叹了口气赶忙提醒道:“小姐,相爷为了让你不进宫选秀,已经放出风声,道你回京后水土不服休养府中,你这一去,可就前功尽弃了。再说,夫人罚你抄写的《女训》,至今也没写够一半的量,你此时到了前院怕是要触怒夫人,往后就不是禁闭那么简单了。”
才想迈出步子的白筠果然止住脚步,愣愣地瞅着墨兰,憋屈的来回踱着步,自语道:“那你说怎么办?我都好久没见到二哥哥与三姐姐了!难道要一直待在屋子里等着陛下选秀的旨意下来才能出府?都说圣心难测,谁能揣测出陛下的心思,知道陛下何时才会颁旨选秀?总不能圣旨不下,我就在屋子里不出院门半步?那还不憋成傻子了,没病也要憋出病来!”
墨兰晓得白筠做不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贤淑小姐,禁闭的日子对于她来说就是日日煎熬。奈何,几经权衡利弊,关乎小姐的婚姻大事,她也不敢儿戏,思索良久,斟酌道:“小姐若是想念玉珩公子与云萱小姐,让百合巧妙的路过正厅,暗地里同玉珩公子使个眼色,公子眼明心亮,必定会与夫人择个稳妥的理由带着云萱小姐赶往桐花院探望小姐。”
白筠终于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赞叹道:“还是我们家墨兰聪明!”转过头看向汇报的丫鬟,吩咐道:“竹风,听见没有,赶紧知会百合一声,让她照做。”
“是!”竹风得令,退了出去。
白家出了名的子嗣艰难,在朝为官者,也出了名的能干。
白筠的爷爷,已过世的白阁老,年过四十方才有了嫡子白泽。
早些年,白阁老因膝下无子,收养过一名弃婴,取名:白谦,记族谱于嫡长子。白谦虽不是白阁老的亲生儿子,却胜似亲生,与白泽兄弟情谊,如足如手。
今日登丞相府门的白夫人即是白谦的发妻李氏,李氏肚子争气,膝下生了两子三女,玉珩公子、云萱小姐正是她的嫡次子与嫡幼女,亦是白筠的发小。
每年寒食节将至,李氏都要登丞相府的门,与弟妹商议寒食节带领族人到先祖墓地祭扫一事。
往年,长辈忙活正经事,晚辈也没闲着,私下里商议着祭扫过后,踏青游玩的最佳地点。
今日,跟随李氏登门的白玉珩没见到白筠相迎,便信了京城里的传言,丞相府的白大小姐卧病在床,症急势重,情况有些不大好。
白玉珩心底怀揣着不安,白筠的丫鬟百合恰是不经意间路过,对他眨了眨眼,努了努嘴。他足足愣了半天,方才后知后觉松了口气,看来那丫头没事,是被叔母罚了禁闭。
既已了然于胸,便不疾不徐,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待李氏提及白筠的身体康复情况,他才开口插话:“筠筠回京就病的出不了院子,我这个做兄长的竟不知道探望,还望叔母不要怪罪。”
白云萱轻蹙着柳眉,亦是不放心直言道:“叔母,筠筠病的很厉害吗?我听说卧病在床多日?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导致生病,大夫怎么说?”
毕竟是小姑娘,话里也不知道遮掩,心底担忧也就随性地问出口。
丞相夫人抿了口茶,赶紧避重就轻地解释,生怕有损女儿健康状况的传言流出府外,造成未来婆家的忌讳:“倒也不是什么重病,就是回京后水土不服,连续上吐下泻,人也病虚了,这才没让她出来见人。”
得知并非多大的事,李氏也就安下心点了点头:“季节交替,又一路上舟车劳顿,回京难免沾染上了病气,在府中养上半个多月,想必定能痊愈。”
“嫂子说的是,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才没让她出来给嫂子请安。”丞相夫人笑答。
“瞧弟妹说这话,都是自家人,不碍事。”
白玉珩微垂眼帘,借着端起茶杯的间隙,同白云萱使了个眼色,瞟了眼桐花院的方向。
正撞上亲哥的目光,白云萱恍然大悟,赶忙甜甜地笑道:“叔母,我与二哥都好久没见到筠筠了,今日既然登了丞相府的门,又得知筠筠身体不适,哪有不去探望她的道理,还望叔母准予我们前往桐花院探视。”
丞相夫人对自家女儿派遣百合暗地里通风报信的小伎俩,她岂会没有看到。思及女儿禁闭院中数日,也难为她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便大手一挥,放行道:“你们有心了,我和你们娘亲还有寒食节的祭祀要商议,你们就自己前往桐花院吧。”
轻轻松松得了叔母的放行许可,白云萱如获大赦,承诺道:“叔母放心,我们就陪筠筠说会话,不会令她耗费心神。”
白玉珩起身行了礼,便领着妹妹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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