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懵了,自那刻起脑子便不听使唤。记不得那晚是如何把人赶出屋,更记不得当时为何不经躲。只那羞得人脸颊滴血的举止,将将一整夜不得安眠。
相较于她,某人却不尽然。梦里惦记的丫头,触及那刻便失了把握。一吻毕说不尽的满足,任那雨点般的拳头砸向自己,他受着,半点不吭声。
完毕捞了细软的小手一通吻,临到夜深害怕真把人逼急,才意犹未尽出了屋。
骂也好,恼也罢。自此从未有过的笃定,要定了她,绝不放手。
彤儿本是安分,遇此只觉心情一路复杂到底,挨到这刻被人逼得不像话。要说是否不喜,她不知。可就是惧,横竖觉得两个不该的人,怎能如此……
自从捅破那层窗户纸,某人也没了顾忌。即便那丫头自那夜起就不再理人,可他依然照旧,该怎么就怎么。
一路上就他一个人在说话,旁边的姑娘只是听着,压根不吭声。纵使如此,苏一恒还是会细细道明自己的家底。上到父母为何,下到家中唯一的弟弟。抽空全都一一道了清楚,顺道还坦明自己从未有过婚约,家世十分清白。
彤儿默默听着,握了手绢垂首不吭声。她能怎么,实则心内并非毫无波澜。意外相遇,他帮了太多,费尽心力。不依不饶找上门,如今落到此,无论是他的贴心。还是那霸道起来的夺人之势,都让人难以忘却。
轻轻叹气,小姑娘便是如此,不得不想那么多,就此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一天天下来那家伙总能感觉她精神不济,苏一恒清楚,再不逼她,只做该做的。横竖一切为哪般,她心内知晓便成。
紧赶慢赶,接下来趟行程倒还平静。中途路经澄河,离秦州只有一城的距离。某人念着回去后事多,害怕脱不开身,便在此刻意停留一刻,带着丫头缓了缓劲。
澄河边的水很深,但风景却不错。这是环山长大的小姑娘未曾见过的,从前待在碧远村少于出门。去得最远的地方也无非附近的镇上,这次一路行了这么远,不经意间便像打开了新奇的大门。
虽然她并不贪玩,可第一次见难免不会多看两眼,被人带着驻足停留。放眼瞧,还是那身小厮装束,身量纤柔盈盈款款。樱唇小巧,眉眼间的娇润尽都掩不住。
澄河边人很多,钓鱼放风筝的也多。虽然此地离秦州不远,但苏一恒来此三年也就到这晃过一回,上次来还是他弟到边陲探望之时。
一番驻守,抗虏破军。时间匆匆而过,若不是天意安排,他还真没那个机会遇到眼前人。
趁着好天色,他拴了马,和丫头席地而坐。可惜在见那这高大英挺的身形立于身侧时,彤儿竟默默走开了。
埋着脑袋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反倒那男人似已习惯。握了从边上摘来的甜果,洗净擦干,转而递到她手里。
这是澄河有名的南罗果,外地很难采集,非到此才能尝到。汁多肉嫩,味甜,听说女孩儿都很喜欢。
他一个大男人能做到这般也算难得,甜的玩意儿向来不喜,不过为了那默不作声的小丫头掏空心思讨她欢心。
即便不说话,东西还是得吃的,塞一回不小心滚落,塞两回也是。她意识到此,这回自己去捡,拾起也不说话,背过身擦了擦,放在唇边静静尝了一口。
咀嚼咽下,味道意外的好,也是女孩儿喜欢的沁甜。经不住多咬几口。回头,下一个也寻声递了过来。
“味道如何?”
不及抬眼,她怔了怔。仓促接过放进兜里,不摇头不点头,抿了唇,转身很快走开了。
留下那眼中带笑的人兀自停留原地,乐此不疲掏出包里的果子,转而跟上,递了一个又一个,终于惹来那姑娘的摇头拒绝。
吃不了这么多,否则一会儿晚饭又塞不进。她食量本就不大,自打开始不出声儿。那人寻着方给她递吃的,一来二往,都不知如何应。
看出她的难言,苏一恒挑了挑眉,迎着河风,看不清表情。
风吹得发丝乱飞,彤儿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同样没有多话,再次默默走远。
成吧,瞧那被逼出来的小样儿,跟他怎么了她似的。纵使那夜是唐突了点,可情势所逼。对着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他这定力真就一天不如一天。
算了,都由了去,要怪就怪他混账,姑娘家是说上手就能上手的么,回头一顿冷,活该他受着。
抬眼,澄河边的风光果真不错,放风筝的也多。这边民风开放,成双成对的更甚。边上还有些清水酒馆,小茶坊。来来去去好生热闹,只寻着小道走到尾,才突觉清静。
偏头瞧,那家伙定是走热了,他本就怕热。据说一年四季都是单衣,临到这块儿背上都是汗,便敞了衣襟,正好可以瞧见里头若隐若现的肌理。不算黑的肤质,但也不白,是他该有的色泽,瞧着颇具阳刚。
不小心瞥见,姑娘赶紧垂下眸子。那人见状浑然不觉,走到河边搁了包袱。就着这没多少人,便欲下水泡上一泡。
他果真随性不羁,哪儿都能凑合。往常行军打仗也是这般,自小入了大营。男人堆打转总是糙了些,他也不顾忌。四下打量,一边脱衣。好在这儿人不多,零零散散几位当地游散居民,旁的几乎没有。
偏头瞧了姑娘一眼,他自然不敢全扒了。套了中衣,松松垮垮挂着,回头望向树下规规矩矩坐着的小人儿,扬声道了句。
“我下去泡会儿,你别走远。”
说得好生自然,仿佛就跟喝口水一样简单。彤儿悄然盯着,风刮过,赶紧伸手捞了他的衣裳,以防被吹到河里,随后点头。
只一瞬间,还没来得及抬眼他便晃得没影。想那身形健硕却还那样灵活。潜进水中不带歇会儿,就不知是水性太好还是真就河水太舒服。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屏了会儿,左右无事,同样搁好东西走到边上坐定。
远处有人游船歌唱,再往旁,同样有赤了上身的人往水里钻。想他还算收敛,没有像旁人那般除光了去。正当晃神,跟前一件湿衣成团丢过来,砸到脚边。不经说,正是他的中衣。
意味深长朝水中瞄了眼,他又潜走了。屈腿蹲下,拾起湿淋淋的衣服。丫头仔细翻面,这回再没细看,转首挂到低矮的树枝上,顺势晾好。
身板儿小,躲到大树后就将将挡完。怀中抱着包袱,软软的。兴许昨夜忧心没睡足,今日便觉提不起精神。兀自在边上吹了会儿风,披上外袍,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大概是太累了,否则在这当头如何睡得着。她躲在树后,风过也感觉不到。就似那郊野空气清新,越睡越绵。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被远方呼声惊醒时,天色已有些暗。彤儿睁眼抬头,反应过来心下一滞,赶紧匆匆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边幽静,零散的路人缓缓溜了大半。什么也不见,遥想先才下水的苏一恒,他去了哪儿。如此这般,是泡得忘乎所以,还是……
不知缘由,内心莫名有些慌。连着几步奔至河边,手里拎了包袱,水亮的眸子布满急色,腮边余几缕碎发。见不得人,心中突然蹿出好些不安。
也是奇了,下水这么久怎就不见动静。就算他早就出水,可见如此,为何不叫醒她。
心底沉沉的,奔走来回。试图冲着河里喊了几声,从前总说河水无情,多少人一个不慎便栽到里头便爬不起来。她想着,忽生可怕的念头。可照他那般好的身手,瞧着又像不可能。
倒吸一口凉气,不知缘由的急躁。秀眉越蹙越紧。想得多,再挨会儿就似待不住。正当着急难耐时,不远处划来一只小船。船家划水而过,意味深长朝四周望了一眼,面露急色,大着嗓门冲这头喊。
“不好了,这儿有个人撞了船头,满身是血,大伙儿快来看看!”
零星几人寻着这声儿紧赶着往那边去,你推我攘,像是想瞧热闹,亦或者试图救人。
彤儿一听,心下意识跳到嗓子眼。暗道撞了船头,可是他?莫不成先才游水太远,正巧没躲得急。丫头试想,吓得不轻。连包袱都没拿,连着朝那头奔去。
船家嗓门大,照着周边喊两嗓子,澄河外的路人都被引去注意力。人越围越多,等到彤儿拨开人群跑至那头时,早就围不上了。
她好着急,个头娇小瞧不清楚,踮着脚往里看,白净的额角都是汗。不由自主埋身挤进去,推搡间小身板儿撞得七零八落。费了好大劲才终是挤到那躺着的男子身侧,一路过来,心里头一阵打鼓。
匆忙焦急跪倒在地,来不及歇会儿。刚想出声儿唤,可低头看清此人的面孔,却不是心心念念想的那个人。喉头发紧,小样儿急得花容失色,先才就怕是。可临近才得知,不是,还好……不是。
地上躺倒的人很快被寻声来的人扶了起来,照顾救治。缓和片刻便被几人抬起往附近医馆而去。男装打头的小姑娘被众人挤到边上,怏怏地跪在草丛间。静了会儿,如此仍然找不到人,收回思绪,心下依旧急。
撑着地面仔细爬起,仰头继续找。口里唤,向路人打听。问过附近所有人,都说没见着,更是半个影都没瞧见。
素日来他始终寸步不离跟着她,从未不声不响离开这么久。彤儿急得不行,人堆里晃了几圈。寻不到。回到刚才他下水的地方,蹲下,处在河边慌得没了动静。
她处了良久,慢慢的,担心到了极致。就着水面又喊了两声,真怕他就此栽到里头爬不起来。与此同时,身子却一个不备猛地让人从后拎起。
耳畔气息温热,好生安稳的力道,收拢逼近,幽幽一声。
“喊什么?”
熟悉的嗓音,慌忙走过赤着上身什么也没穿,可急得不行的丫头却忘了多看。就这姿势连忙抬眼,忙想开口,偏他又一步斥道。
“脚还没好,不要腿了?”
眉宇间尽是担忧,威然冷傲。可瞅她的神情却是炙热,彤儿听着,皱眉急问。
“你刚才去……”
“见你睡着,到山那边打了野味。”
沉声打断,苏一恒默然暼了眼,随即示意地上放着的野兔,开口解释。
听到此,丫头终于松了一口气。然那幽深的眸子却一动不动打量她。他知道这人儿找了良久,从先才人堆里出来就瞅见,可一直暗暗跟着没吭声。就想知道这小妮子见不到他会有多心忧。
果不其然,当真着急寻了一路,他悄然跟着。挨到这会儿寻到人,倒是一点点懈怠。收起那紧张焦躁的情绪,咬唇垂首,又没了声儿。
“怎么,担心我?”
挑眉望去,未及穿衣。胸膛结实得紧,腰间全是一块块的肌肉。和着几道颜色渐深的疤,站在跟前一动不动。
丫头缓过神,察觉到此不太好意思侧过身,默不作声摇了摇头。
苏一恒皱眉舒了口气,动手将她搬了回来,耐着性子放缓语调。
“你以为那人是谁?”
得不到回应,目光落到那低垂并排的长睫,眼神紧盯,继续。
“我要真像他那般,你会如何?”
他指的是先才躺倒在地的人,彤儿听着,立刻领会到了话里的意思。原来他刚才就跟在身后,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如此便是了然她自始至终的慌乱。
垂眸,什么都来不及说,被他晃得鼻子发酸。寻着话里所指细想下去,不觉后怕,悄然道。
“便是……想……法子。”
品出她的慌,苏一恒竟是怔了怔,扬眉。
“还有呢?”
许是真被那一刻所见给惊着,丫头渐渐默了住。跟前的男人倒是不动,锁住她的单薄的肩头,面色沉静。
“我要撞得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顿了一刻,不放过她眼底透出的情绪。
“落到河中爬不起来,你会……”
她急得眸中水波粼粼,漾着泪,根本不敢想。连同刚才的慌与眼下他出口的话。声儿坚决有力。
“别说了。”
他的眼神越发深沉,内心生了奇怪的念头,沉住气,再俯身。
“为何不说?”
“……”
看来是寻着方在激她,心里钝得紧,面上始终一派凛然。
“真就那样,我要血流不止……唔。”
丫头听不下去,终于抬手捂了他的嘴。手好小,冰凉软柔。粉唇轻颤,不许他再说,焦急望着。如此担忧着急的模样到底惹来他一笑。
果断拉下她的手,再不多言。用力啄了一口,随后将人狠狠抱入怀中。
心似满足,结结实实搂了个满怀。就凭她这焦急紧张的神情,向来沉得住气的大将军乐了整整大半天。
这钻牛角尖的傻丫头,看来不吃那套,不逼她是开不得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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